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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工廠裡的工人都下了班。周主任推著自行車，等在了電視機廠的門口。
等看到張乾事推著自行車出來時，趕忙跟了上去。
“張乾事，走，你跟著我，咱們到小酒館去。”
張乾事笑了笑說道：“還得是你啊，老陳，不愧是老同誌，警惕心竟然這麼高。”
張乾事此時還以為陳主任在廠外等著他
是為了防止廠裡麵的工人們看到
其實他不知道，陳主任是在防止周廠長發現而已。
這一次，為了從張乾事嘴裡掏出實情，陳主任花了一番心思。
他選的那個小酒館，是魔都非常著名的一個酒館。
進到酒館裡，陳主任要了兩壺老酒，又點了兩盤牛肉。要知道，在這個年月，肉菜是非常金貴的。
不但需要錢，還需要肉票。
彆看張乾事是周副廠長的信服，但是周副廠長卻沒把放在眼裡，以往廠裡麵有什麼福利的話，也不會想著陳乾事。
再加上魔都電視機廠最近的情況不好，已經有半年時間沒有發過肉票了，張乾事自然也沒辦法嘗到肉的滋味。
張乾事本就是個貪小便宜的人，看到陳主任這麼熱情款待，頓時高興起來。
“哎喲，老陳，沒想到啊你，現在終於是想明白了。我告訴你
你以後就跟著我混，隻要你跟著我，我保證能讓你進到廠辦裡當領導。”
張乾事這話聽起來就有點無恥了
原因很簡單，按照級彆來說，張乾事的級彆遠遠不如陳主任。
但他仗著自己跟周廠長關係好，所以經常在廠裡麵大包大攬。
陳主任對張乾事這種人見怪不怪，笑著恭惟了幾句，然後給他倒了幾杯酒。
張乾事喜歡喝酒，可酒量不大，幾杯酒下肚後，就喝得迷迷糊糊的。
“老陳，要是你早些年就這麼積極，早就當上廠領導了，還用得著現在還當這個苦哈哈的車間主任？
車間主任這活兒，看起來也算個領導，但是工作多還容易犯錯誤，車間裡出了什麼事，都是你的責任。”
“哎呀，張老弟，你說得太對了。
早些年我要是能聽從你的教誨，現在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窘迫的地步。”
陳主任又恭維了張乾事兩句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問道：“張乾事，這陣子我看兩個廠長挺忙的，他們在忙啥呢？”
聽到這話，張乾事本來已經喝得半醉，這時卻有了點警惕。
“老陳，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盯著兩個廠長乾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不得不說，張乾事能夠成為廠長的心腹，確實是有點本事的人。
陳主任連忙擺擺手說道：“張老弟，看你這話說的，我能有啥心事？
你還不知道我，現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積極向領導靠攏，所以總得觀察領導的動向吧。”
“哎喲，老陳，沒想到你剛緩過勁兒來就這麼積極，難得呀，非常難得！”
聽到陳主任的話，張乾事完全放鬆了警惕
他笑著說：“老陳，這事兒啊，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彆告訴彆人。”
“看你這話說的，我老陳的嘴巴在咱們廠那是出了名的嚴，你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陳主任拍著胸脯做了保證，張乾事便壓低聲音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從京城來了個領導，那家夥名叫李衛東，是京城軋鋼廠的領導
他想把張總工和王總工兩個人調到京城去。
你說說，兩個廠長能同意嗎？
那肯定不能啊，隻不過因為這個李衛東身份特殊，在部委有很深厚的關係，所以兩個領導也沒辦法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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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正忙著想該怎麼應付他呢。”
聽到這話，陳主任眼睛一亮
他立刻知道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陳主任並沒有慌張，而是繼續笑了笑，然後給張乾事遞了一杯酒。
張乾事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此時他已經喝醉，倒在了桌子上。
陳主任看著張乾事，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個問題沒問。他連忙在張乾事的臉上拍了拍。
好在張乾事這時還沒完全喝醉，他抬起頭暈乎乎地看著陳主任問道：“老陳，你這是乾啥？
你打我乾啥？”
陳主任笑著說道：“張老弟，你好像喝醉了，我要送你回去，你家住哪兒啊？”
張乾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說道：“我沒醉，我怎麼可能喝醉？我能自己回去。”
“好好好，你自己回去，你自己回去。”
陳主任轉身準備離開，又突然停住腳步，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問道：“那個人既然是京城來的，兩位領導又不能直接拒絕，可要是任由他在咱們廠裡麵晃悠，搞不好會出啥事情。”
陳主任問這話很光明正大，原因很簡單，他是車間主任，而張總工和王總工兩人正好就在他的車間裡。
聽到他的話，張乾事哈哈大笑起來：“你就放心吧，那個李衛東住在紅星旅店，他不知道，咱們廠保衛科的小劉一直在盯著他。”
紅星旅店……陳主任把這個名字記在心中，然後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今天已經是李衛東來到魔都的第五天。
在這五天時間裡，他曾數次希望周廠長和劉廠長能把兩位總工讓給他，可這兩個廠長壓根不鬆口。
李衛東也清楚，走正規途徑是走不通了。另外，他還發現自己好像被人跟蹤了。
不過李衛東並沒有驚動那些跟蹤他的人，而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現在也不去電視機廠了，每天就挎著個帆布包，在魔都的風景區裡轉悠，好像已經放棄了自己執行的任務，就是為了觀光旅遊而來。
事實上，李衛東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確實有借著這次出差的機會旅遊的心思。
當然，這個年代已經有了導遊，李衛東請的導遊是國有旅行社的，名字叫張小倩。
張小倩是土生土長的魔都人，為人性格很好，而且非常熱情。
得知李衛東是從京城來的之後，她不僅向領導提議給李衛東的導遊費用打了半價，還借來了兩輛自行車，供兩人出行之用。
今天，李衛東在張小倩的引領下，來到了魔都郊區的一座小山旁。剛到小山腳下，張小倩就突然停住腳步，壓低聲音說道：“李衛東同誌，咱們好像被人跟蹤了。”
聽到這話，李衛東感到很奇怪，因為前幾天張小倩就已經知道有人在後麵偷偷跟著他。
李衛東當時還特意叮囑張小倩彆聲張，張小倩雖然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今天這姑娘怎麼又提起跟蹤的事了？
張小倩看到李衛東的神情不對，連忙解釋道：“今天跟蹤我們的不是上次那個保衛乾事，而是另外還有其他人。”
聽到這話，李衛東皺起了眉頭。
他有點想不明白，自己來到魔都隻不過是想請兩個技術師傅而已，竟然得罪了哪方神聖，派出兩撥人根總自己。
不過李衛東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壓根不害怕。他借著轉彎的機會，扭過頭往後麵看了一眼，立刻意識到後麵那個人不是魔都保衛科的，因為魔都保衛科的幾個人正站在遠處呢。
李衛東思索了片刻，看著張小倩說道：“張小倩同誌，現在我要交給你一個任務，不知道你有沒有膽量去完成？”
聽到李衛東的話，張小倩挺起胸膛說道：“李衛東同誌，看你這話說的，你們京城的女孩子能頂半邊天，難道我們魔都的女孩子就不能頂半邊天了？
我告訴你，我張小倩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怕過什麼人。你有什麼任務儘管交給我，我保證給你完成得妥妥當當。”
“張小倩同誌，我還真沒看錯你。”
李衛東誇獎了張小倩一句後，才小聲說道：“張小倩同誌，等會兒我進到這個寺廟裡，然後你悄悄繞到旁邊，把跟蹤我的那個老同誌喊到旁邊的亭子裡麵，我們兩人在亭子裡麵會麵。”
張小倩聽到這話，有些詫異看著李衛東說道：“李衛東同誌，那個人鬼鬼祟祟跟著你，很可能不懷好意，難道你就不怕他對你不利？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魔都這邊經濟確實比較好，但也比你們京城要混亂，有時候晚上，我一個女孩子走在街上都得特彆小心。”
李衛東哈哈大笑兩聲說道：“張小倩同誌，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可是練過功夫的，這世上能傷害到我的人還沒出生呢。另外，你不想知道這個人跟著我到底啥目的嗎？”
張小倩到底年輕，好奇心非常重，很快就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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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東同誌，你放心，等會兒我會按你說的做。”
李衛東為了防止魔都電視機廠保衛科的人看出端倪，沒再多說什麼。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進到了寺廟裡。
魔都保衛科的小劉看到李衛東進去了，連忙帶人跟了上去。
但寺廟裡人比較多，他進去後立刻發現不見了李衛東的蹤影。
這時，有幾個保衛乾事沉不住氣了。
“劉科長，現在咋辦？我們把人跟丟了，要不要去報告給劉廠長？”
聽到這話，小劉氣不打一處來。要知道，這一次他乾的是私活，雖然是劉廠長布置的，但不能讓廠裡麵其他人知道。現在這家夥竟然要把事情搞大，這不是沒腦子嗎？
小劉冷哼一聲說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想要這個月的獎金了？
我告訴你們，誰要敢去報告，看我不收拾你們。另外，咱們隻是現在失去了蹤影，等會兒再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所以千萬彆自亂陣腳。”
聽到這話，其他保衛乾事們齊齊誇獎小劉這個保衛科長足智多謀。
幾人就在寺廟裡找了起來。
這時，陳主任也進到了寺廟裡。他看不到李衛東的蹤影，頓時有些慌張。
要知道，陳主任為了這次機會已經等了很久。這幾天他一直偷偷盯著紅星旅館，同時還要防止被保衛科的人發現。
眼看著就要跟李衛東接上頭了，人竟然沒了。
就在陳主任萬分焦急的時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陳主任扭過頭，看到是個女同誌，感到很奇怪：“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張小倩壓低聲音，衝他眨眨眼說道：“老同誌，你是不是在找李衛東？你跟我來吧。”
不得不說，陳主任的警惕性很高，在這時竟然起了疑心。
“你是誰呀？我告訴你，我可不認識什麼李衛東，你是不是想耍仙人跳？你趕緊走。”
張小倩本以為隻要把這話告訴陳主任，她的任務就完成了，沒想到陳主任會起疑心。
她眼睛一轉，壓低聲音說道：“李衛東是京城來的，他現在還被軋鋼廠保衛科的人跟著。
要是你也想被軋鋼廠保衛科的人盯上，你就繼續在這兒等下去吧。”
聽到這話，陳主任這才相信了張小倩的話。他衝著張小倩點了點頭說道：“這位女同誌，讓你見笑了。不過這次的事關係到的不是我個人，而是好幾個同誌的安危。
要是我不小心點，說不定會有大麻煩。”
“我能理解。不過你這老同誌怎麼這麼囉裡囉嗦的？
你再浪費時間，保衛科的那些人就要注意到這邊了。”
說完，張小倩沒給陳主任反應的機會，轉過身就出了寺廟。
陳主任連忙跟在張小倩身旁，兩人朝著旁邊的亭子走去。
這時，李衛東已經在亭子裡麵等著了。
看到張小倩帶著一個陌生的中年人走來，他衝著張小倩點了點頭說道：“張小倩同誌，這次多謝你了。
你放心，等會兒我請你吃大餐。”
張小倩笑了笑說道：“你客氣了，實際上我能幫到你的忙，就非常知足了。
你們兩人在這兒聊著，我去幫你們放哨。”
說著話，張小倩轉身快步朝著旁邊走去。她走到路口，然後裝作欣賞鮮花的樣子，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
李衛東走到陳主任跟前，板起臉問道：“這位同誌，我們兩人素不相識，你就這麼跟著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我告訴你，你最好能給我個準確答案。
要是你敢撒謊，彆怪我不客氣。我雖然是京城人，在這兒沒根沒底的，但我的能量遠超你想象。”
李衛東並不是嚇唬陳主任，事實上這兩天時間他也沒閒著，而是通過京城部委的同誌跟魔都的人聯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