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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圪節供銷社內。
見到欺負顧客的張滿芝灰溜溜的逃出了供銷社,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那幾位老大娘,走過來,熱切的拉住李衛東的胳膊:“這位大兄弟,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這次又要被供銷社欺負了。”
李衛東嘿嘿一笑,將金光明拉了過來,拍著金光明的肩膀說道:“大娘大媽們,你們彆感謝問我,應該感謝金光明金主任,是他覺悟高,秉持公道,辭退了那個售貨員。”
金光明沒有想到李衛東會把功勞歸到他頭上,麵對感謝的大娘大媽們,喜得合不攏嘴巴,一時間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姚淑芬為李衛東的舉動感到驚訝,隻是稍稍一想,就驚歎於李衛東的胸懷。
不愧是京城來的主任!
李登雲也感覺到自己受益匪淺。
他並不相信李衛東真的看不出金光明就是張滿芝的靠山。
隻不過,李衛東現在沒有拿捏住金光明的痛處,沒有辦法一下子扳倒金光明,所以才會裝作不知道,反而把功勞分給金光明,用來麻痹他。
這才是真正的做事之道!
李登雲默默的這些記在心中。
.....
李衛東要是知道李登雲心中所想,肯定會笑出聲來。
他之所以將目標隻限定於張滿芝一人,是很清楚,憑借他一個人的能力,壓根沒有改變大勢。
解決了事情,李衛東便要帶著鵬子一塊去集鎮上逛一逛。
剛走兩步,姚淑芬就從後麵追了上來,眉開眼笑道:“李主任,我是金光明的妻子姚淑芬。”
“姚淑芬同誌你好,剛才你在供銷社裡的發言足以證明了你是一朵鏗鏘玫瑰。”李衛東對姚淑芬的印象不錯,停下腳步笑著說道。
姚淑芬的小臉頓時羞紅起來,她做事情一直大大方方的,就算是結婚當天,麵對那些鬨洞房的人,也能開幾句玩笑。
沒想到麵對李衛東會突然心跳加速。
姚淑芬輕輕咬了咬紅嘴嘴唇,小聲說道:“李主任,晚上我想請你到家裡吃飯。”
“你?”
“啊,當然是我跟我男人金光明。”姚淑芬連忙解釋,驚慌之間,雙手不停的拉扯衣角。
李衛東就像是看著一隻受傷的小獸般,上下打量姚淑芬:“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姚淑芬勇敢的抬起頭,烏黑雙眼緊盯李衛東,緩聲說道:“感謝伱給金光明留了麵子。”
這女人倒是不簡單啊,還能看到這一層。
李衛東心中有些為姚淑芬感到惋惜,嫁給金光明這樣的男人,她這輩子隻能窩在小小的黃原縣了。
“行,晚上我去你家。”
....
見李衛東答應了到家裡吃飯,姚淑芬的心情頓時歡快了起來,轉身回到供銷社裡,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金光明。
金光明皺皺眉頭:“淑芬,咱們能不請李衛東吃飯嗎?”
“為什麼,李衛東可是城裡的主任,就算咱們不稀罕那些救濟糧,但要是更跟李衛東拉上關係,對你以後的發展也會有好處,你沒看到李登雲是縣裡的乾事,還經常跟在李衛東屁股後麵嗎?”姚淑芬沒有想到金光明會如此的不積極,大聲教訓他。
“哎吆,你小聲一點,要是讓同事們聽到了,我哪裡還有麵子到供銷社上班!”
金光明連忙站起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走到姚淑芬跟前,小聲說道:“淑芬,事不瞞你,我有點害怕那個李衛東,那人的眼神就像是能把人看透一般。”
看著爛泥扶不上牆的金光明,姚淑芬心中直歎自己算是瞎了眼。
隻是,這年代,女人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給了金光明,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我不管這些,我已經邀請了李衛東晚上到家裡做客,現在我去買點肉菜,你晚上要是不回來,看我怎麼修理你!”
姚淑芬脾氣上來了,也懶得再跟金光明費口舌,推開門出了辦公室。
走廊內傳來一陣喧囂聲。
“嫂子,您又修理主任了?”
“嫂子,俺們主任也就是你能管他。”
....
喧囂聲過後,是一陣嘲笑聲。
金光明心中感到無儘的屈辱,拎起搪瓷缸子,高高舉起,想要摔到地上。
可是突然長歎一口氣,又癱坐在椅子上。
過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
金光明身為副主任,並不需要向彆人請假,他徑直出了供銷社,在路邊的攤位上,買了兩斤雞蛋,來到了位於鎮尾的張滿芝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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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滿芝正坐在床上長籲短歎,見到金光明上門,關上門之後,衝著他的胸前輕輕錘了兩下。
一般來說,這是一種女同誌撒嬌的動作,往往能得到男同誌的歡心。
但是,
彆忘記了,張滿芝可是將近二百多斤的女同誌,那雙拳頭可不是一般的小拳頭,而是鐵拳。
僅僅是兩拳,就將金光明捶得差點斷了氣。
“咳咳咳”
金光明一把推開張滿芝,大聲吼道:“你是想錘死我!”
“錘死拉倒。”張滿芝一屁股坐在炕上,雙手抱懷,瞪著金光明說道:“金光明,我不就是賣了一件舊貨嗎,用得著開除我嘛?”
“哎呀,當時的形勢你又不是沒看到,李衛東那小子就是衝著你來的,我要是不開除你,他就得把我也弄掉了。”金光明攬住張滿芝,笑著說道:“我馬上就進縣供銷社了,等過陣子,我想辦法將你也調去。”
張滿芝早有有打算,跟金光明發火也隻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怒火,順便讓金光明產生內疚。
現在目的達到了,她自然也不會跟金光明繼續鬨騰。
“光明,彆說了,咱們睡吧....”
......
另外一邊。
王滿銀離開供銷社後,心中樂開了花。
短短一天功夫,他就搞到了一百多塊錢,這可是王滿銀半輩子都沒有掙到的錢。
王滿銀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是時來運轉了。
直到他在雙水村村口的碾盤旁碰到了田福堂。
田福堂身為雙水村的一把手,平日裡並不喜歡待在公社的辦公室裡,反而喜歡坐在距離他家不遠的磨盤上。
跟一般人坐碾盤不同,他是雙腿筆直下垂,雙手撐在碾盤上,給人一種皇帝坐寶座的感覺。
這讓路過的人都心中有些害怕,目光中閃爍出畏懼的光芒,每當這個時候,田福堂的腦袋都會高高的揚起來。
王滿銀看到田福堂,下意識的就想轉到旁邊的小路上,剛走了兩步,耳邊就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
“王滿銀,你過來!”
王滿銀嚇了一跳,想一溜煙逃跑,但是雙腳就像是不聽使喚似的,轉過身走到磨盤前。
他衝著田福堂歪歪扭扭的鞠了一個躬,訕笑道:“福田叔,您喊我啊?”
“除了你,還能有誰?”田福堂臉色陰沉,看向王滿銀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一般:“王滿銀,我交待你的事情,你辦好了嗎?”
“.....這個,這個還得等一陣子。”王滿銀低著頭說道。
田福堂沒有接著說話,而是拎起煙袋鍋子,劃著火柴點上,吧嗒吧嗒猛嘬幾口後,吐出一團煙霧。
這才緩聲說道:“王滿銀,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老田家的錢好拿啊?”
田福堂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得上小,隱約還有些虛弱無力的感覺。
卻像是一把大錘,敲在了王滿銀的心頭,讓王滿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感覺到雙腿有些發軟,連忙強撐住身體,笑著說道:“沒有,絕對沒有,咱們十裡八鄉的人,誰不知道田叔您的厲害,隻是李衛東那人不好對付,又是京城來的主任,我不敢輕易動手。”
“諒你也不敢搗鬼。”田福堂冷聲說道:“彆的事情我管不著,拿了錢就得辦事,你要是搞不定李衛東,那我就搞定你。”
說完,田福堂也許覺得威脅不夠大,加重聲音說道:“你晚上偷看金家老三金俊斌媳婦兒王翠娥睡覺的事情,彆以為沒有人看到。”
王翠娥是去年嫁到雙水村的,她一出現,就因為長得漂亮,被封為村花。
再加上王翠娥自身也帶些風流屬性,喜歡跟村裡的男同誌開玩笑,很受年輕人的喜歡。
王滿銀也不能例外。
不過他看到漂亮的王翠娥,除了喜歡外,更多了幾分不服氣。
金家老三跟他一樣出身不好,為什麼他隻能住在破窯洞裡,被村子裡稱為二流子,而金家老三卻能吃香的喝辣的,還能娶到這麼好看媳婦兒。
王滿銀有了這心思之後,就經常趁著晚上,偷偷跑到金家老三的窯洞外,用手指戳破窗戶,往裡麵偷看,他自以為做得隱秘,卻沒有想到被田福堂的人看到了。
這種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那麼性質可就嚴重了。
特彆是被偷看的還是王翠娥,這女人可是個大喇叭。
王滿銀想到後果,忍不住打個哆嗦,差點摔倒。
“田叔,您放心,我一定儘快辦...儘快辦....”
王滿銀連聲答應,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一直跑出了田福堂的視線,王滿銀才停下腳步,氣喘籲籲的靠在牆上。
心中開始發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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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福堂那個老東西,是心狠手辣的貨。
他說到做到,要是不儘快搞定李衛東的話,他真敢將事情傳揚出去。
隻是,該怎麼下手呢....
這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嬉鬨聲。
“憨牛,加油,加油!你要是贏了,我就給你半塊黑窩窩頭!”
王滿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聲音走了幾步,轉過路口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正跟一頭老黃牛較勁。
他扭住老黃牛的脖子,脖頸青筋抖動,似乎是想將老黃牛摔倒。
這小夥子王滿銀認識,正是雙水村有名的癡漢田憨牛。
田憨牛的腦子不大好,雖然姓田,卻被認為是田家人的恥辱,認為他不配姓田。
田憨牛非但不能獲得田家人的庇護,反而還經常被田家人欺負。
比如今天就是這樣。
圍在旁邊起哄的小夥子們大多也姓田。
他們一邊高聲起哄,一邊用饅頭來誘惑田憨牛趕緊用力。
田憨牛雖然是雙水村的第一壯漢,力氣遠比一般人大,但是人畢竟是人,怎麼能跟老黃牛比力氣呢?!
雖然田憨牛累得臉紅脖子粗的,那頭老黃牛卻是紋絲不動。
“害,田憨牛,你真是給我們老田家丟臉。”
“就是,連一頭老黃牛都搞不定,太丟人了。”
“田憨牛,你彆墨跡,要是再晚一點,我這塊黑窩窩頭可就不給你了。”
.....
王滿銀當然沒那麼好心幫田憨牛出頭,他也雙手抱懷,站在那裡看熱鬨。
突然。
隻聽得砰的一聲。
剛才那頭紋絲不動的老黃牛,竟然被田憨牛摔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直接把王滿銀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要知道,這頭成年的老黃牛至少有一千多斤,一般人彆說是摔倒它了,就算是想推動它都很難。
“這小子的力氣還真是大啊,要是讓他對付李衛東的話....”
王滿銀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這個時候,現場也發生了變化。
田憨牛在搬到了老黃牛之後,雙手在胸痛猛烈的錘擊一陣,發出一陣怒吼聲。
然後大步走到拿著黑窩窩頭的那個小子麵前,憨聲憨氣的說道:“我,扳倒了,現在你能把把窩窩頭給我了嗎?”
那小子壓根沒有想到田憨牛真能扳倒老黃牛,這會壓根不認證了,將黑窩窩頭揣進兜裡。
瞪著田憨牛說道:“你這個傻子也配吃黑窩窩頭嗎?”
田憨牛有些不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他明明已經按照約定將老黃牛摔倒在地上,這個小子為什麼不認賬呢?
“你,你耍賴....”
田憨牛憨聲憨氣的樣子,又引來了年輕人們的一陣哄笑聲。
“吆喝,傻子今天變聰明了,竟然也知道什麼叫做耍賴了?”
田憨牛在哄笑聲中,著急得眼淚豆子掉了下來,卻不敢動手。
這時候,也有人看不過去,在旁邊勸到:“田獵,不就是一塊黑窩窩頭嘛,也不值什麼錢,你就給他唄。”
那個叫做田獵的小子翻了個白眼,衝著那人冷笑道:“給他?!他就是個傻子,丟儘了我們田家人的臉麵。”
說這話,田獵將黑窩窩頭扔進了旁邊池塘裡。
然後帶著那群年輕人,一溜煙的跑了。
田憨牛看著池塘裡的黑窩窩頭,著急得不行,嘴裡啊啊啊叫著,想要進到池塘裡撈出來,又害怕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他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白麵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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