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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武聽到李衛東提名了孫玉厚,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按照金俊山所言,這次是他們金家跟李衛東聯合,對抗田福堂。
分糧組組長怎麼能讓孫玉厚當呢?
金俊武碰碰金俊山的胳膊,小聲說道:“俊山,這是咋回事?”
金俊山也搞不清楚李衛東在搞什麼主意,皺皺眉頭說道:“分糧組組長的位置送給孫玉厚,總好過送給田家,這次咱們也沒有吃虧。”
金俊武清楚,在雙水村,田家一直壓著金家,現在田家沒搶到分糧組組長的職務,金家就算是勝利。
這時,會場上的村民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按理說,孫家人的實力最弱,再加上孫玉亭一直對田家言聽計從,孫家幾乎淪落為雜姓了。
壓根就不具備實力同金家和田家競爭。
但是。
現在田家和金家兩家人竟然對孫玉厚擔任分糧組組長的事情,沒有任何意見。
這真是奇了怪了!
村民們看向孫玉厚的眼光頓時不一樣起來。
雖然他們不清楚分糧組組長是乾啥的,但是隻要能分糧食,那就是大權在握啊!
而一向老實巴交的孫玉厚此時卻坐不住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這個老漢,咋能當分糧組組長呢!”
孫少平眼尖手快,一把拉住了孫玉厚:“爹,您乾什麼,這是人家城裡領導的決定,你為啥要反對?”
孫少安也激動的說道:“爹,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咱們老孫家終於能站到前排了。”
孫少安和孫少平都是有野心的人,現在見到分糧組組長竟然落在自家老爹的頭上,正喜得合不攏嘴巴。
當然不會任由孫玉厚推脫。
尤其是孫少安,一直想為雙水村做點事情,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總算是如願了。
孫玉厚的心中卻有些忐忑不安:“不對勁,不對勁,咱們雙水村那麼多能人,怎麼會選我呢?”
孫少安和孫少平也想不明白,孫玉厚此人在雙水村裡一直不顯山漏水,也不拔尖。
隻有孫蘭花心中明白,這是衛東哥在幫助‘老丈人’呀!
彆人幫助‘老丈人’,最多就是幫老丈人乾點農活,送二斤白酒啥的。
衛東哥直接將分糧組組長的位置送給了老丈人.真是大氣啊!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家的男人有本事呢!
孫蘭花覺得晚上應該再賣點力氣。
她輕輕拉了拉孫玉厚的胳膊,小聲說道:“爹,分糧小組組長是個光榮的職務,同時也關係到咱們雙水村幾百號村民的飯碗,你要是不當的話,這個位置隻能落在田家和金家手裡了,你就不擔心嗎?”
雙水村其實底子不薄,在解放前就是周圍有名的富裕村子,解放後很長一段時間,在周圍村子裡也是數一二的。
後來之所以會衰落下去,很大原因是由於田家和金家爭鬥,導致一個村子不能抱成一團。
孫玉厚出生在雙水村,長在雙水村,對雙水村很有感情,平日裡也想改變雙水村的這種狀況。
可是他就是一個無官無職的老百姓,雖然平日裡在村民中有點威望,也做不到這些。
現在真遇到了這個機會,他確實也有些心動了。
這個時候,李衛東見孫玉厚坐在那裡猶猶豫豫的,站起身問道:“孫玉厚同誌,你願意擔任雙水村分糧小組組長的職務嗎?”
孫玉厚心中湧出一團火氣,猛然站起身大聲說道:“願意,我願意!”
“好,既然分糧小組組長已經選出來了,那咱們現在就散會了。”李衛東拿起鐵皮喇叭朝下麵喊道。
田福堂這才覺察到不對勁,連忙站起身說道:“不對啊,李主任,咱們還沒有選出分糧小組成員呢?”
“那個不用選,成員就是組長的助手,由孫玉厚同誌自己決定就行了。”
李衛東站起身沒有再理會田福堂,背著手轉身走了。
獨留田福堂矗立在寒風中。
田福堂愣了半天,猛然醒悟過來,拍拍腦門子說道:“糟糕,我給這小子刷了。這小子搞了個分糧小組,我還真以為是一個小組,想著還能塞一些人進去,誰知道這個小組就特麼一個人。”
金俊山本來也覺得被李衛東戲弄了,現在看到田福堂一臉沮喪的樣子,心中頓時興奮了起來。
他走到田福堂麵前嗬嗬笑道:“田書記,糧食是人家軋鋼廠的,怎麼分,那得人家李主任說了算,我看啊,你就彆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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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田福堂正想發火,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俊山啊,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隱藏得那麼深啊。我咋就沒看出來呢?”
金俊山嘿嘿笑:“田書記,你要是看出來了,我金俊山還能安安穩穩當二把手?”
“.”
田福堂聽到這話,心情沉到了穀底,他清楚金俊山這小子是鐵了心,要跟他對著乾了。
一個李衛東並不畏懼。
就算李衛東能夠完全掌握雙水村又能怎麼樣?他畢竟是京城人,隻要完成了幫扶任務,就得重新返回京城。
但是,有金家幫助就不一樣了,一旦金俊山趁機篡了位,再想奪過來,就不容易了。
這樣想著,田福堂感覺到,還是得想辦法給李衛東製造一點麻煩,讓李衛東清楚在雙水村,隻有他田福堂是真正的一把手。
可是李衛東是京城來的,身旁還跟著李登雲,一般的小手段壓根就不行。
除非
田福堂在人群中看到一老一少兩人正在會場裡打鬨。
周圍的村民對他二人避之不及,眼神中透露出厭惡。
那兩人是田福順(田二)和他的兒子田憨牛。
田二和田憨牛的腦子都不夠用,是雙水村有名的癡漢,被認為是田家人的恥辱。
在早年間,有田家人曾經建議將田二和田憨牛攆出雙水村,也免得給田家人帶來麻煩。
但是都被田福堂攔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他可憐田二和田憨牛,也不是因為都是同姓的,還有親戚關係,特意照顧他們。
而是這兩人實在是太好用了。
特彆是田憨牛,吃得多,力氣大,一拳頭能將一個青年直接撂倒。
而且因為他是癡漢,被打的人,也隻能認倒楣。
這樣的的人,用來當打手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以往在雙水村,田福堂要對付那些不好親自出麵對付的人,有的時候,就是請的田憨牛。
想到這裡,田福堂朝著田海民招了招手:“海民,你過來一下。”
此時田海民也注意到了正在人群中鬨事的田憨牛,走過來冷聲道:“叔,我現在就將這兩憨貨攆走,儘在這裡丟我們的人!”
田福堂板著臉說道:“海民,都是一個老田家的,用得著這麼做嗎?你等會將他們請到我的辦公室來,我有點事跟他們交待。”
“好好好”
另外一邊。
散了會之後,孫玉厚帶著孫少安和孫少平來到了李衛東的住處。
說是住處,其實就跟辦公室差不多,裡麵是床鋪,外麵有一道簾子攔著,擺放有辦公桌,可以辦公。
三人進到屋內,都有些忐忑不安,站在那裡不敢作聲。
李衛東朝他們招招手:“彆客氣,快請坐。鵬子,倒茶。”
“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來。”
孫玉厚早年間也在外麵闖蕩過,為人處世都拿得出手,連忙站起身拿來搪瓷缸子,幫幾人倒了茶水。
親手捧了一杯茶,遞到李衛東跟前,他這才重新坐回去。
孫玉厚捧著搪瓷缸子,一直偷瞄李衛東,此時他心中七上八下的,一點譜都沒有。
隻不過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李衛東裝作沒有看出來,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茶。
屋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終於。
最終忍不住的還是孫玉厚。
他站起身弓著身子說道:“李主任,您救了我家少安和少平,又讓蘭花來給你做飯,就是我們孫家的大恩人,但是這分糧小組的組長.該怎麼當,我心中也實在沒有譜。”
李衛東嗬嗬笑道:“怎麼當?你是分糧小組組長,自然要分糧食。”
“那怎麼分呢?”
“這個就看你想怎麼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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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東緩聲說道:“你要是想按照以前的做法,將糧食平均分下去,讓村民們都躺在家裡吃飽了,睡到明年夏天,然後接著挨餓,那也可以。”
“不能,千萬不能!”孫玉厚臉色一變,連連擺手,“那樣的話,到了明年,我們雙水村還要挨餓。”
李衛東對孫玉厚的態度很滿意。
孫玉厚可能是雙水村唯一將雙水村村民放在心上的人了,這也是他挑選孫玉厚擔任分糧小組組長的原因。
孫玉厚接著說道:“李主任,我覺得按照您說的,多勞多得的方法挺好的,可以充分調動社員們的積極性,隻不過具體該怎麼操作,我還真拿捏不住。”
“這個就是你的工作了。”李衛東笑道。
開玩笑,他就是要借著這次分糧食的機會,來提拔孫玉厚。
自然也要考驗孫玉厚的能力,同時讓孫玉厚在分糧食的過程中,獲得村民的尊重。
要不然,糧食分完了,雙水村又落在了田家和金家兩家人手裡,他忙活了一陣子,那不是白瞎了嗎?
孫玉厚還沒有明白李衛東的想法,坐在他旁邊的孫少平眼睛瞬間亮了。
他連忙站起身說道:“李主任,您放心,我爹肯定會拿出一個方案來的。”
“那就行,我就不送你們了。”李衛東忙活了兩天,這會也有些累了。
剛送走孫玉厚不大一會,孫蘭花就帶著一筐子乾棗溜了進來。
“衛東哥,你嘗嘗我家的大紅棗,可好吃了。”
孫玉厚回到家,立刻召開了家庭會議。
他抽著煙袋鍋子,看著孫少平說道:“這次李主任將分糧食的事情交給我,明顯是想徹底改變我們雙水村貧窮落後的麵貌,咱們千萬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是啊。”孫少平讚歎道:“人家完全可以將糧食甩給扶貧主任,然後帶著人在咱們雙水村轉悠幾天,就能回到京城,卻選擇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辦法,還真是一心為民的領導。”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該如何用這些糧食,來改變咱們雙水村。”孫少安說道。
跟孫少平相比,孫少安的文化水平稍微低一點,思想覺悟也低一些,不過他的腦瓜子更靈活,再加上常年在雙水村居住,比孫少平更了解雙水村的情況。
所以,很快就想出了一個主意。
“爹,咱們雙水村種糧食是不行了,你瞅瞅,咱們這些年到處都擺開了農田基建的戰場。到處都在打壩,修梯田,墊河灘。
但是效果卻不咋樣。
生產隊一年打下的那點糧食,‘兼顧’了集體以外,到社員頭上就實在沒有多少了。
試想一想,一個滿年出山的莊稼人,一天還不能平均到一斤口糧,叫咱們怎麼活下去。
所以要想改變這種境況,咱們就得想點彆的招數。”
“彆的招數.少安,你可彆胡搞啊,現在都是公社的,小心彆人告你。”孫玉厚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孫少安的腦瓜子太靈活了,靈活得有點不像農民。
“是都是公社的,現在軋鋼廠不是來了嗎?人家是工廠啊!”
孫少安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無窮的財富,蹲在孫玉厚的跟前說道:“在解放前,咱們村的北麵,不是有一個磚窯廠嗎?”
“是有,那是老金家的,隻不過解放後歸了公社,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就廢棄了。”孫玉厚道。
“咱們要是能讓軋鋼廠幫扶咱們一座磚窯,那麼村子裡的人不但有活乾,還能拿到工錢。”
孫少安瞪大眼說道。
孫玉厚猛地站起身,開始盤算孫少安的辦法。
雙水村公社沒有辦法辦磚窯,但是人家軋鋼廠可以啊,人家是工廠,生產產品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再加上,雙水村的土質好,燒出來的磚頭質量好。
那破磚窯隻要經過整修,就可以使用,軋鋼廠援助的那些糧食,正好可以分發給前來磚廠乾活的社員。
這辦法,太絕了!
隻不過.
孫玉厚抽著煙袋鍋子,有些擔心的問道:“少安,人家李主任送了咱糧食已經仁至義儘了,他還能幫咱們開磚廠?”
“不試試怎麼行呢?我看那個李主任是個乾實事的。”孫少安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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