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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燭光下,孫玉厚默默的點點頭:“李主任,你說得沒錯,少安和少平他們兩個是偷賣糧食被抓到的,這算是投機倒把了,王滿銀就是一個二流子,哪裡有這個本事。”
看來這個老實人,並不是缺心眼啊。
想來也是,孫玉厚能夠將孫少平和孫少安拉扯大,還給孫玉亭張羅了婚事,要是沒點腦袋瓜子,壓根就辦不到。
孫蘭花則不這樣認為,臉色有些黯淡,小聲說道:“王滿銀那人雖然不愛乾活,人卻不壞,這關係到大弟和二弟的前程,他不會騙我的。”
女人啊,一旦被男人迷惑住了,就像是一隻飛蛾,即使知道飛入燭火中,必將化為灰燼,卻依然不管不顧。
李衛東沒有理會孫蘭花,接著說道:“大叔,我覺得這事兒很可能是王滿銀搞出來的。”
此話一出,孫玉厚的臉色驟變,拿著煙袋鍋子的手顫抖了一下,抬起頭詫異的看向李衛東。
雙水村裡的村民,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像王滿銀的父親,小的時候就經常跟孫玉厚,孫玉亭他們一塊玩。
王滿銀出生的時候,孫玉厚還送去了兩個紅皮雞蛋。
他可以說是看著王滿銀長大的,雖然也知道王滿銀這個人是個二流子,不正經乾,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乾出出賣鄉親的事情。
孫玉厚嘴巴張了張,似乎想幫孫滿銀辯解,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
因為這事兒實在是太怪了。
這年代物資匱乏,鄉下人攢點糧食,到成立的鴿市換成錢,用來交學費買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上麵即使知道,也隻裝做沒看見,畢竟誰也不會跟一個吃不上飯的人計較。
特彆是孫少安和孫少平還是兩個孩子,鴿市上倒賣票券的,倒賣古董的,到處都是,全都沒有抓,偏偏抓兩個孩子。
這種種反常,隻能用提前被人盯上來解釋。
而有可能知道孫少安和孫少平去賣糧食的,隻有王滿銀了。
“不可能,李主任,你誤會了,王滿銀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這時候,孫蘭花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心中對王滿銀的那點感情,讓她感覺到難以接受。
孫少安和孫少平可是她的親弟弟。
“住口,你到了現在還在替那個畜生打掩護,要是不是王滿銀乾的,他怎麼會知道你弟弟他們被抓起來了。”孫玉厚氣得嘴角直哆嗦。
孫蘭花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孫玉厚歎口氣,把渾濁的目光投向李衛東:“李主任,我們在城裡沒有關係,實在是沒有門路,這次冒昧求到你這裡,確實不合適,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
少安和少平都是半大的孩子,要是被抓進去關幾年,那以後就算是出來了,這輩子也毀了。”
說著話,孫玉厚站起身就要跟李衛東磕頭。
“大叔,使不得,使不得!”
李衛東來到雙水村才短短的一個下午時間,就感覺到這個貧瘠的小山村,卻是藏龍臥虎。
孫家,金家,田家村長,民兵隊長,文書各種關係交織在一塊。
要想順利完成幫扶任務,就得在雙水村扶持屬於自己的勢力。
而孫玉厚就再合適不過了。
在原著中,孫玉厚是個知恩圖報之人,為了孫老太太一句話,可以將自己辛辛苦苦置辦下來的幾口窯洞送給弟弟孫玉亭。
而且孫玉厚還是個有想法,有眼光的人。
小小年紀就敢去柳林鎮販賣瓷器,要是不是被子女和時代束縛住了手腳,說不定也能夠乾出一番大事業。
跟孫玉亭相比,孫玉厚明顯更適合當雙水村的村長。
這樣想著,李衛東正準備一口答應下來。
孫蘭花突然站了起來。
她挺起胸膛,看著李衛東說道:“這次的事情歸根到底是由我引起的,要是不是因為我,王滿銀也不會陷害少安和少平,李主任,隻要你幫我將弟弟們救出來,我,我就嫁給你,當你的婆娘。”
一個農村姑娘清楚自己沒有彆人看得上的,唯有這幅完整的身子了。
“蘭花姑娘,你千萬彆說胡話。”
李衛東嚇了一跳,孫玉厚還在旁邊看著呢,這會要是猶豫一點,肯定會跳起來爆錘自己。
連忙擺擺手說道:“我這次是來幫扶雙水村的,少安和少平都是雙水村的村民,我肯定不會眼看著他們的前途被毀掉。”
“不過,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還是得先去問問情況。”
聽到這話,孫蘭花心中鬆了口氣,同時心中也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這個城裡來的主任,年輕,帥氣,又有能力,要是真能嫁給他,這輩子該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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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衛東相比,王滿銀就是一坨臭狗屎。
讓孫玉厚和孫蘭花在屋內稍等,李衛東則敲開了隔壁李登房間。
說起李登雲這個人,李衛東還真有佩服他,為了博得李衛東的好感,他竟然住在了雙水村裡。
李登雲正盤算著,該如何幫李衛東整治雙水村,見李衛東登門,連忙將他讓了進來。
“李主任,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覺啊。”
李登雲讓李衛東坐下之後,幫他倒了一搪瓷缸子茶水遞了上去。
雙水村沒有茶葉,這茶葉還是李登雲從縣城裡帶來的。
看著搪瓷缸子裡的茶葉,李衛東笑著衝李登雲點點頭:“登雲同誌,有心了。”
這話對李登雲是一陣肯定。
他頓時興奮的站起身,拍著胸膛說道:“李主任,看你說的,上級讓我當你的向導,那我要做好服務工作。雙水村這裡實在是太窮了,什麼都沒有,明天我再讓人從城裡請來一個廚子.”
“這個不用了,鵬子就是廚子。”李衛東對他擺擺手,笑著說道:“今天之所以這麼晚來打攪你,是因為雙水村出了一件大事。”
李衛東並沒有將救孫少安和孫少平的事情直接提出來。
要是那樣做的話,就會有有求於對方的嫌疑,那麼對方就能趁機占據主動優勢。
而是將孫少安和孫少平的事情完整的講了一遍。
講完之後,李衛東喝了一口茶,看著李登雲,語氣平淡的問道:“登雲同誌,這件事你怎麼看?”
李登雲心中一陣狂喜,這簡直是瞌睡碰上送枕頭的了。
自從跟著李衛東來到雙水村後,李登雲就在一直尋找機會,跟李衛東拉上線。
像他這個級彆的,要跟李衛東拉上線,隻能幫李衛東辦事。
現在
不對啊。
李登雲瞬間意識到不對勁,李衛東隻是在詢問,對孫少安和孫少平被抓有什麼看法,並沒有請求他幫忙將兩人救出來。
這件事跟李登雲本來沒有半分關係,要是在以前,他肯定會表示抓得好。
但是
看李衛東的態度,明顯是偏向於救孫家兩兄弟,要不然也不會大半夜的跑到他的屋裡,提出這件事。
要是直接說出真實想法的話,肯定會得罪李衛東。
要是表示孫家兩兄弟實在是可憐,應該出麵救人,那就等於自己主張救人了。
就算是兩兄弟最後被救出來,李衛東也不欠他的人情。
高,實在是太高明了。
李登雲在縣城裡工作多年,見過不少高明的手段,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
讓你幫他辦了事,還不能表功的。
不過,李登雲心中並沒有埋怨,反而更加興奮了。
李登雲是個誌向很高的人,隻有擁有這麼高明手段的人,才值得他依靠。
昏黃的燭光下,李登雲想清楚之後,笑道:“李主任,孫少安和孫少平都是雙水村的村民,咱們這次是來幫扶雙水村的,理所應該幫忙。”
“登雲同誌,你的思想覺悟挺高啊!”李衛東感慨一句,話音一轉說道:“可是我剛來到雙水村,對你們這裡的情況也不熟悉.”
李登雲清楚該自己表現了,站起身拍著胸脯說道:“李主任,您放心,我李登雲雖隻是個宣傳乾事,但是辦起這點小事來,還是手拿把掐的。”
“那就麻煩你了,兩個孩子年輕,沒有經曆過啥世麵,你彆讓他們在裡麵待久了。”
李衛東站起身笑著說道。
李登雲雖不願意深更半夜忙碌,但是也隻能點頭答應下來。
“主任,您放心,我現在就到縣城裡,把兩人帶回來。”
李登雲清楚,這次的事情,不但要辦好,還得辦得漂漂亮亮的。
騎上自行車,連夜奔到了縣城。
李登雲雖隻是宣傳科乾事,但是為人靈活,在縣城混跡了那麼多年,朋友也很多。
孫少平和孫少安總共隻帶了幾十斤糧食,並且還是半大的孩子,上麵也不會故意為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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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登雲的周旋下,孫少平和孫少安都被放了回來。
並且還是李登雲親自送回雙水村的。
將兩人送到孫家門口後,李登雲婉拒了孫玉厚的邀請,正準備回去複命。
目光在孫蘭花身上掃過,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對著孫玉厚說道:“孫玉厚同誌,這次孫少安和孫少平犯了大錯誤,本來得判幾年的,是李主任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他們救出來。”
孫玉厚看著兩個兒子,激動的點點頭:“謝謝李主任,謝謝李主任。”
李登雲又從兜裡摸出了十塊錢,塞進孫玉厚的手裡,笑道:“那些糧食被沒收了,這些錢是李主任讓我交給你的,你拿去給孩子交學費。”
本來依照孫玉厚的為人,是萬萬不能接受這筆錢的,但是想到孫少平還要上學,他也隻能收下了。
同時,心中升起了對李衛東的感激之情。
等回到屋內。
孫玉厚還在一直嘮叨李衛東這次算是救了孫家。
孫少平和孫少安洗漱了一遍,都湊到了孫玉厚屋內。
“爹,這是咋回事,我們被關進去了,那些人說,等天亮,就會將我們送到看守所裡,那個李登雲突然帶人來,將我們兩個帶了出來。”
饒是孫少平是個乾大事的,能夠麵對驚濤駭浪而不變色,但是現在他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孫少安也點點頭說道:“我聽那些人說了,就我跟少平這種行為,足能算上投機倒把了,至少得判幾年。”
“我們啊,這是遇到了貴人了。”
孫玉厚緊繃的精神逐漸鬆懈下來,抽著煙袋鍋子,將晚上的事情講了一遍。
聽完全過程,孫少平瞪大眼睛:“原來是京城來的李主任出麵了,我說呢,我們怎麼這麼容易出來,等到明天,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話是這麼說著,孫少平卻有些為難。
孫家現在一貧如洗,用什麼感謝人家呢?
孫少安則氣憤的攥起了拳頭:“王滿銀,我早看那家夥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竟然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他難倒不知道,我們這次進去後,這輩子都毀了嗎?”
說完話,孫少安扭頭看向孫蘭花:“姐,這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以後你千萬不要再跟王滿銀攪和在一塊了。”
“弟弟,你放心,王滿銀在我心中等於死了。”孫蘭花重重的點了點頭,她的心中現在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占據了。
在公社裡的時候,孫蘭花也通過旁敲側擊,跟鵬子打聽了李衛東的情況。
當得知李衛東結了婚後,孫蘭花的心中充滿了失望。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也想明白了。
就算是李衛東沒有結婚,也不可能娶她。
人家是京城軋鋼廠裡的領導,還獲得過先進工作者稱號,以後前途似錦。
而她孫蘭花,就是一個農村姑娘,還是小學沒有畢業的那種。
兩人怎麼看都不般配。
但是。
感情是不受控製的,一旦產生了,就會像燃燒的木柴似的,越燒越旺。
夜深了,孫蘭花回到屋內,躺在炕上,怎麼著也睡不著了。
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出現那個身影。
人長得帥氣,又有能力,人家壓根就沒有出麵,就解決了孫家天大的困難,將孫少平和孫少安救了出來。
這樣的男人.
“對了,當時俺說過,隻要李衛東將兩個弟弟救出來,俺就要以身相許的。”
孫蘭花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大半夜,總算是給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穿上棉襖和棉靴,下了床。
她側著耳朵傾聽片刻,沒有聽到動靜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拉開門。
就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鹿,朝著公社的方向跑去。
風是冷的。
心是熱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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