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搶權
第160章 搶權
劉景準備托嚴肅以縣事,主要是為了對付龔氏,並不是真的要當個甩手掌櫃。
朝會結束後,他轉入正堂隔壁日常辦公的“便坐”,翻看起門下吏送來的酃縣案牘。
天下有縣千許,鄉三千餘,平均一縣約有三個鄉。
而酃縣有六個鄉,就土地麵積而言,稱得上是大縣了。
其中酃縣最繁華的鄉,並非縣城所在,而是位於湘水西岸的臨烝鄉,其以境內烝承)水得名,與縣城隔湘水相望。
由於縣城這裡地勢低窪,內澇嚴重,多年前就有人提議廢棄酃縣縣城,將縣治搬到臨烝鄉。
不過因為這裡麵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明明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卻從未真正提上日程。
具體情況劉景剛剛上任,還未摸清楚,僅看到的數據就令人觸目驚心,酃縣曆年來的修築牆垣、堤壩之費,竟然以億計。
用酃縣官方的解釋是,酃縣雨水太多,土質鬆軟,難築高牆、堅壩,每年都需要修繕一番。
要說完全是無稽之談,也不對,南麵的零陵郡號稱“下濕”,堂堂郡城甚至沒有夯土城牆,而是“編木為城,不可守備”,凡有賊、蠻過境,一郡惶恐。
可問題是,與縣城隔水相望的臨烝鄉邑雖然城池甚狹,卻頗為堅固,人家怎麼就不憂“雨水太多,土質鬆軟”呢?
總歸難以解釋清楚。
如今開春在即,雨水漸多,又到要修繕牆、壩之時,酃縣每年的賦稅收入,半數投於其中,似乎永無止境。
劉景暗暗搖了搖頭,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問題。
劉景繼續翻看案牘,酃縣占地極廣,向南百餘裡皆為縣境,最南部乃是鐘水鄉,也就是龔氏老大龔飛擔任鄉嗇夫的地方。
鐘水鄉的賬麵上僅有不到一千戶,四千口人,不說貧困,卻也與富庶半點不沾邊。
可據劉景從褚方那得到的情報,鐘水鄉境內有湘、鐘二水滋潤,土地肥沃,人口頗多。
隻是鐘水鄉與蠻夷接壤,曆來紛爭不斷,當地豪強大姓,各築塢壁,私藏人口,對縣命陰奉陽違,甚至不屑一顧。鐘水鄉的戶口,已經很多年都沒變化了。
說實話,要是能夠率兵攻破這些塢壁,鐘水鄉的戶口至少可以翻三到五倍。
念及於此,劉景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書案,陷入沉思……
接下來幾日,劉景埋首於案牘間,總算對酃縣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總結成四個字,就是“內憂外患”。
果然不愧“劇縣”之名,好在他一早就沒抱什麼僥幸心理,所以也就談不上期望、失望。
他這邊躲在便坐之中安靜的看案牘,嚴肅和褚方卻沒閒著,鬨出了很大的動靜。
首先是嚴肅,縣丞“署文書,典知倉、獄。”他自然是從自己的老本行“獄”開始做起。
當他發現酃縣監獄關押著百餘人,既不判決,也不釋放,囚犯在獄中飽受折磨,苦不堪言。
嚴肅勃然大怒,從決曹、到賊曹、到獄吏,統統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尤其獄掾及獄史兩位大吏,皆被他罷免,貶斥回家。
之後嚴肅親自坐鎮監獄,數日間裁決一百餘樁案子,該判的判、該放的放,監獄為之一空。
在漢代,“獄無囚徒”是地方長吏勤政的表現,也是重要的政績。不是說境內無人犯法,而是讓罪犯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嚴肅通過這件事,立刻就在縣寺之中建立起了威信,眾吏無不敬憚,私下皆道:“劉君仁和,待下以寬;嚴君威重,不可觸犯。獄掾、史就是前車之鑒。”
有了威信,嚴肅代劉景治縣,也就順理成章了。
期間功曹龔英十分痛快的向嚴肅交出一部分權力,當然,最重要的權力肯定要牢牢攥在手裡。
功曹乃縣之主吏,不僅有“進善罷惡之權”,而且“遊徼、亭長外部吏,皆屬功曹。”
其他都好說,唯獨這一內一外,兩樣權力,絕不能放棄。
相比於嚴肅,褚方的工作就輕鬆多了,他的名望實在太高,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重新整合了門下賊曹、門下督盜賊,氣得龔武暴跳如雷,又無可奈何。
褚方沒有就此罷休,隨後又將門下遊徼收入麾下,這可是涉及到了功曹的職權。
龔英心裡很是不滿,但對方以主簿的身份兼管門下,也算合情合理,哪怕找劉景理論也不行,最後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讓龔英稍稍感到安心的是,嚴肅、褚方在取得權力後,並沒有繼續得寸進尺,而是選擇偃旗息鼓,隻要對方不是一定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就好。這說明雙方之間尚有回旋餘地。
為此,他特意警告了龔武一番,讓他不要去招惹對方。
龔武近來憋了一肚子氣,可他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二兄,對於他的話,還是能聽進去幾分的。
如此一來,縣寺變得分外平和。
就在這時,劉景“閉關多日”,終於走出了便坐,陽光灑落身上,頗為溫暖。
上任以來,非陰即雨,直到今天,才見到太陽露麵,這也是迫使劉景走出便坐的原因,長久不曬太陽,身體都要發黴了。
馬周走上前,和劉景抱怨道:“劉君,整日待在縣廷無所事事,快要悶死我了。”自從離開軍營後,一向不喜冠袍的他,就又換回了袒幘短衣的打扮。
劉亮曾入主簿室為吏數月,倒是比較能夠適應枯燥乏味的生活,但他畢竟還是一個少年,聽了馬周的話,忍不住點頭附和。
於征性格穩重,候在一旁,一語不發。
劉景失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去轉轉吧。”
劉亮好奇問道:“從兄,我們去哪裡?”
劉景目的明確,說道:“先去市井看看。”
“酃縣市井有什麼好看的?難道能比得上臨湘市井熱鬨嗎?”劉亮隨後提議道:“不如去城外酃湖看看,據說酃湖周圍足有數十裡,上麵有洲,洲上住著人,以釀酒為業,酃酒就出自那裡。”
“先去市井,再去酃湖。”劉景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