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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甄晴:新君就是他的兒子,他上哪兒會有異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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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叢綠堂

正是午後時分,天氣晴朗,可見夏日的日光照耀在室內,顆顆光粒透過窗欞柵欄,落在漆木桌案之上。

賈珩落座在一方漆木小幾之畔,手旁正自放著一個青花瓷茶盅,臉上難免現出思索之色。

陳瀟清眸瑩瑩如水,道:“如果你封親王,幾位閣臣雖未必反對,但仍可借助科道言官之口,對你口誅筆伐,以此試探你的心意。”

賈珩放下手中的茶盅,道:“此事,其實也難說。”

幾位閣臣本就是一路宦海臣浮,這種借助輿論向他施壓的手法,運用的自是得心應手。

陳瀟想了想,麵色現出關切,問道:“那你打算如何應對。”

賈珩道:“充耳不聞即是。”

“見你坦然受之,內閣對你勢必猜忌。”陳瀟柳眉挑了挑,目光閃爍了下,低聲道。

賈珩搖了搖頭,說道:“猜忌,什麼時候都是難以避免之事。”

顧若清在一旁看著賈珩與陳瀟一同敘話,清麗如霜的臉蛋兒上現出一抹思量之色。

……

……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不知不覺就是六天時間過去。

自新皇身隕之後,京中一下子徹底陷入緊張莫名的局勢當中,京營兵馬、錦衣府緹騎,以及五城兵馬司,兵丁四出,在整個神京城內搜捕來回。

一時間,街道上一片狼藉,整個神京城變得人心惶惶。

宮苑,武英殿——

李瓚以及高仲平、呂絳等人俱在書案之後,批閱著一摞摞淡黃色封皮的奏疏。

此刻,廊簷之下,一眾年輕小吏,這會兒正抱著書冊進進出出。

在新皇逝世之後,大漢內閣已經在事實上全麵接手處置中樞政務。

不大一會兒,一個年輕內監快步進入殿中,凝眸向著李瓚以及高仲平等人。

“閣老,皇後娘娘駕到。”就在這時,一個內閣小吏快步而來,向著幾人說道。

在這座軒峻、壯麗的宮殿當中,太後唯指一人,那就是甄晴,至於馮太後本人則被新皇晉為太皇太後。

宋皇後現在仍未上得太後尊號。

因為尊號是後繼之君在即位之時,頒發詔書為前一代後妃所上尊號。

新皇登基後,除卻給馮太後上了太皇太後的尊號外,就是給自己的生母上了尊號。

說話之間,眾人凝眸看向那從外間而來,一襲廣袖素色衣裙,雲髻端麗,鬢發之間憋著一根簪子的宋皇後。

李瓚與高仲平說話之間,快步近前,就向著甄晴行了一禮,道:“微臣見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宋皇後彎彎柳眉之下,那雙熠熠而閃的眸光不由閃爍了下,目光逡巡過在場一眾閣臣,說道:“諸位閣老還請起來。”

李瓚沉靜麵容上,就現出幾許凝重之意。

“謝娘娘。”幾位閣臣紛紛向李瓚行得一禮,開口說道。

甄晴在幾位宮女的陪同下,在一張梨花木製的椅子上落座下來,而那張豐豔、明媚的臉蛋兒上,似是籠著思忖之色,瑩潤微微的粉唇輕啟,柔聲道:“如今新皇停靈也有段日子,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幾天內閣方麵,擬定詔書,先行擁立東宮繼位,登基踐祚,以安定中外人心。”

“此外,衛郡王功勞卓著,非常人可比。”甄晴白皙如玉的容色微頓,彎彎柳眉之下,眸光炯炯有神,道:“兩次擁立新君,力挽狂瀾,本宮以為,可加封為親王之尊,諸位以為如何?”

李瓚皺了皺眉頭,目光冷閃不停,一時間倒也未曾出言反駁。

但心頭卻掀起驚濤駭浪。

所謂異姓不封王,現在成了親王,那麼以後呢?

高仲平默然片刻,道:“衛郡王已為郡王,如是再封爵為親王,本朝朝野之上,可從無異姓親王之說,隻怕朝堂內外,將對此驚疑不定,微臣請娘娘三思而行。”

甄晴玉容肅然無比,彎彎柳眉之下,那雙瑩然清眸眸光流轉著淩厲之意,沉聲道:“兩代帝王遇刺身亡,大漢社稷風雨飄搖,如何還能因循守舊,食古不化?”

李瓚斟酌了下言辭,道:“娘娘,衛郡王乃托孤重臣,公忠體國,對這些親王之尊的封號,未必多麼在意,娘娘,實無必要晉爵親王。”

甄晴蹙了蹙眉,說道:“李閣老此言差矣,衛郡王先前曾擁立新皇繼位,聖上原待等諸事平定,即行為衛郡王酬功,未曾想…竟出了這等意外,縱然衛郡王高風亮節,我等也不好不酬其功。”

甄晴又道:“況且,如今新皇年幼,主少國疑,正需要衛郡王這等公忠體國的臣子輔佐,扶保社稷。”

呂絳麵色氤氳,目中同樣蒙起一層晦暗之色,冷聲說道:“皇後娘娘,衛郡王已是人臣之極,如再晉親王之爵,微臣唯恐衛郡王生出異心,微臣請皇後娘娘收回成命。”

畢竟是一介女流,女人心性,不知欲壑難填,得隴望蜀的可怕。

待衛郡王成了親王,下一步隻怕要染指皇位。

甄晴聞聽此言,翠麗、明媚的秀眉輕輕挑了挑,而清冷瑩瑩的眸中,似是蘊藏著幾許淩厲之意,近似嬌叱道:“呂閣老,本宮卻不知衛郡王,什麼時候會有異心?”

新君就是他的兒子,他上哪兒會有異心?

虎毒不食子,況且她還在一旁盯著。

甄晴那張白膩如雪的玉容,恰恰如覆寒霜,柳眉挑了挑,眸光瑩瑩而閃,道:“呂閣老,這等揣測之言,若是傳之衛郡王耳中,影響政局穩定,你可擔待的起嗎?”

呂絳被甄晴那淩厲的目光瞄了一眼,容色微頓,心頭難免為之一突。

原先藏在心底的些微輕視之意,倒也消散了許多。

高仲平聞聽此言,旋即,就在一旁勸了一句,道:“娘娘,晉爵郡王一事,牽涉眾多,微臣以為還是當重新議上一議才是。”

甄晴翠麗柳眉之下,鳳眸光芒清冽,道:“衛郡王數次力挽時局,擁立兩代帝王,封為親王也是眾望所歸,本宮卻不知內閣有何為難之處?”

高仲平一時未曾出言反駁,道:“娘娘,此事是否請衛郡王一同過來,問問衛郡王的意思。”

甄晴冷哼一聲,說道:“衛郡王高風亮節,澹泊名利,聞聽此言,定是出言推辭,爾等不能就著老實人欺負才是。”

高仲平聞言,一時語塞。

他還真是這個意思。

見幾人默然,甄晴話語中的語氣倒也緩和了些許。

甄晴修眉挑了挑,淩厲目光凝眸看向幾人,道:“待新皇過了頭七之後,要儘早讓東宮繼位,否則,這天下的臣子不知該如何看待天家了。”

高仲平點了點頭,並未再多說其他。

甄晴說完,轉而看向一直沉默的李瓚,問道:“李閣老方才一言不發,可有高見?”

李瓚麵容怡然不懼,朗聲說道:“衛郡王封親王一事,事關重大,且為本朝前所未有之事,我等內閣諸臣,實不敢擅行此事,還望皇後娘娘見諒。”

異姓親王往往是朝綱敗壞之根源,一旦衛郡王對朝廷生出異心,朝野上下,何人能製?

娘娘畢竟是婦人,不知其中利害非常,竟然晉賞其爵,隻怕來日成為種禍之因。

甄晴容色倏地轉冷,瑩潤微微的粉唇輕啟幾許,道:“本宮乃是六宮皇後,暫代帝命內閣擬旨,李閣老何言不敢擅行此事?如今大漢社稷飄搖,趙王餘孽和白蓮妖人窺伺神器,李閣老難道不知嗎?”

李瓚麵色端肅無比,目光閃爍了下,朗聲說道:“皇後娘娘,微臣以為,自大漢開國以來,太祖定製,異姓不得封王,已愈百年,我等後世之人,也不能擅自破壞祖製。”

甄晴點了點頭,翠麗柳眉下,眸光瑩瑩而閃,低聲道:“難道李閣老也懷疑衛郡王的品行操守?其人之品行操守,經先帝、新皇兩代帝王反複檢視,皎如日月,燦似繁星,而滿朝文武,同樣有目共睹。”

賈珩算是久經考驗的皇權衛士,在多次重大政局變動中,始終以皇權捍衛者而自居,又受兩代帝皇器重。

甄晴此言,倒也不能說錯。

李瓚默然片刻,說道:“娘娘,並非是我等疑忌,而是祖宗自有成法,不可隨意改易,否則衛郡王品行操守,皆為上上之選,但其人子嗣未來如何,誰人知曉?”

曹操、司馬懿皆不篡國,但其子嗣還不是一樣行事?

“衛郡王年歲剛剛弱冠,以其人春秋鼎盛,那都是百年之後的事了,後世之君英睿聰敏,自有智慧應對。”甄晴柳眉彎彎,鳳眸眸光淩厲幾許,清聲道。

見李瓚疑慮無比,甄晴又道:“李閣老,本宮孤兒寡母尚且不疑,爾等皆為朝堂中樞重臣,竟然疑懼至深,本宮著實費解莫名。”

李瓚聞聽此言,也不知如何反駁。

甄晴細秀柳眉之下,熠熠鳳眸中,目色湧動著幾許莫名之意,厲聲道:“李閣老,朝廷外有宵小窺伺,正是需要衛郡王這樣的名臣披堅執銳,護衛社稷的時候,如不對其以名爵恩結,反而防範猜忌,隻怕縱無異心,也要逼出一些異心了。”

李瓚聞聽此言,臉上不由現出思索之色。

甄晴修眉挑了挑,清聲道:“李閣老,此事就交由你們內閣了,本宮這會兒去含元殿,去哭祭大行皇帝了。”

李瓚拱手一禮,輕聲道:“娘娘慢走。”

甄晴說話之間,也不多說其他,在幾個宮女和內監的陪同下,向著外間快步行去。

待甄晴離去,李瓚凝眸看向一旁的高仲平,問道:“高閣老,你現在如何看?”

高仲平歎了一口氣,目中憂色密布,說道:“衛郡王封為親王之勢,恐怕難以阻擋。”

李瓚猶如瘦鬆嶙峋的眉頭挑了挑,目中似是現出一抹思索,冷聲道:“就是不知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還是得了衛郡王的授意了。”

在幾位閣臣看來,賈珩的一位側妃就是甄晴的妹妹,大概兩人先前提前透過氣。

李瓚眉頭緊鎖,目光閃爍了下,說道:“罷了,這幾天先擬定新君繼位的詔書吧。”

甄晴的兒子陳傑尚在繈褓之中,此刻就要繼位,的確讓一眾內閣閣臣頗覺棘手。

不管是垂簾聽政,還是晉賈珩為親王,這都是嚴重挑戰著陳漢過往的祖製,對內閣閣臣而言,自然並不樂見。

呂絳皺了皺眉,憂心忡忡說道:“閣老,這親王一封,來日未嘗不會要求加封九錫,甚至改朝換代,如之奈何?”

李瓚搖了搖頭,目光深深,說道:“天下悠悠之口,千夫所指,衛郡王不會不顧忌。”

呂絳聞言,心神之中,卻有些嗤之以鼻。

賈珩其人大奸似忠,如何落在外人眼中。

高仲平想了想,目光閃爍了下,沉聲道:“不如將此事放出去,由科道言官反對,看一看衛郡王的反應,如果其人心胸坦蕩,自會出言推辭,如果默認此事,可見其人也有心。”

李瓚劍眉之下,目光深深,沉聲道:“這幾天,我要單獨約見衛郡王。”

衛郡王對大漢社稷究竟是篡是扶,待他試探心意之後,心頭大抵就有數了。

……

……

錦衣府,詔獄

暗室內昏暗不明,唯有鐵柵欄處通著外間,日光從上麵投射而下。

而水牢當中的黑水,似倒映著外間的日光,光影粼粼,倒映人影。

此刻,仇良被捆綁在木質十字架上,身上滿是鞭痕,此刻披頭散發,麵容根本看不到清晰的五官模樣,人周身氣息在這一刻,同樣也見著萎靡之意。

仇良抬眸之間,那雙陰鷙的目光中,似迸射出幾許怨毒莫名之意。

衛郡王,賈珩小兒,我仇良必報此仇!

想那新皇多半是被那狗急跳牆的賈珩小兒給害了,否則斷斷不會這般如此。

就在這時,聽到那牢房木柵門上的鐵鏈嘩啦啦響起,而後,聽到沉重的腳步聲次第響起。

不大一會兒,就見曲朗與劉積賢從外間而來,麵容神色陰沉,身旁還跟著一位掌刑千戶,亦步亦趨。

仇良睜開眼眸,凝眸看向曲朗和劉積賢二人,目中冷意湧動不停,道:“賈珩小兒的鷹犬走狗來了。”

劉積賢麵容上就可見陰雲翻湧,幾如玄鐵,厲聲道:“仇良,你找死!”

說著,給一旁的掌刑千戶使了個眼色。

那掌刑千戶抱拳應諾一聲,然後,也不多言,向著水牢而去。

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仇良這會兒就被幾個錦衣府衛帶將出來。

曲朗劍眉挑了挑,目光閃爍,凝眸看著仇良,道:“仇良,還不招供你和白蓮妖人的逆舉之事?”

仇良麵色微頓,眸光閃爍了下,低聲說道:“仇某從未與白蓮妖人勾結,你們如今為賈珩小兒張目,為虎作倀,待九泉之下,仇某卻不知爾等有何顏麵去見先皇?”

曲朗冷哼一聲,沉喝道:“一派胡言!”

說著,看向一旁的劉積賢,道:“將他提出來,本官要嚴加訊問。”

劉積賢吩咐著一旁的府衛。

仇良義正言辭,厲聲道:“賈珩其人穢亂宮廷,禍亂朝綱,天下仁人義士,人人得而誅之!”

曲朗麵色微變,沉喝說道:“莫要讓他胡言亂語。”

說著,劉積賢快步近前,“劈裡啪啦”就是一通耳光,一下子打在仇良臉上,頓時,仇良臉頰上的紅腫就有一指之高。

曲朗厲喝一聲,說道:“你縱是不招供,罪狀也已顯露,這幾天朝廷不會容忍於你。”

說著,喚著一旁的錦衣府衛,沉喝說道:“來人,送人犯上路。”

“爾等未經三法司會審,就對仇某草菅人命,王法何在?天理何在?”仇良斜飛入鬢的劍眉下,目中可見凶芒閃爍,厲聲道。

劉積賢沉吟片刻,目中湧動著絲絲縷縷的冷峭之意,沉喝道:“仇良,你也是老錦衣了,詔獄之中,不知有多少冤死的鬼魂,現在似乎也不差你這麼一個。”

仇良一顆心幾乎迅速沉入穀底,兩道濃眉之下,目中已然滿是憂懼之意。

在心頭急劇思索著脫身之策。

劉積賢這邊廂,麵容之上神色冷厲,眸光凝露而閃地看向仇良。

這會兒,幾個錦衣力士上前,拿過一根繩子,向仇良的脖子纏繞著,死亡的氣息漸漸逼近,讓仇良心神恐懼莫名。

或者是對生的留戀,讓仇良心頭一橫。

就在這時,仇良心頭一股寒意沒來由地湧起,急聲道:“我知道白蓮妖人現在何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既然白蓮妖人不來相救於他,不如索性將這些人賣了,暫時躲過這一劫,再想脫身之策不遲。

仇良就在心頭飛快權衡著利弊。

本來仇良也不是忠於白蓮教妖人。

就在這時,曲朗眉頭挑了挑,目光閃爍莫名,麵色一頓,沉喝道:“慢著。”

幾個正在動手的錦衣小校,在這一刻則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

劉積賢道:“將人帶去一側的刑房,我和指揮使親自訊問。”

兩個錦衣小校應了一聲,然後架起仇良,向著刑房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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