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
在經過多日的圍攻之後,盛京城就這般猝不及防地被漢軍攻破下來,沒有什麼轟轟烈烈和一波三折。
猶如一個水壩在不停蓄水的過程中,漸漸藏不住水,而被水力崩潰開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但城門雖然殘破,然而城中的女真八旗兵丁卻一時未崩潰,幾萬精銳驍勇的八旗兵丁,與漢軍廝殺在一起。
而此刻從高空的蔚藍天穹向下看去,一隊隊身穿玄甲紅衣的漢軍士卒,向著城門洶湧而進,徹底淹沒了整個盛京城。
雙方的兵力,在這一刻已經高達十餘萬,而得虧是盛京城城池較大,可容納百萬軍民。
否則,單就是這般龐巨的兵力,就難以迅速鋪陳開來。
此刻,勒克德渾在得知盛京城被破之後,心頭難免大吃一驚,掌中那把長刀的招式不由散亂幾許,在賈芳綿綿不儘的刀勢下,節節後退。
卻見這時,隻見對麵的賈芳手持一把長刀,目光冷厲,風馳電掣一般向著自己殺來。
勒克德渾心神不由一顫,畢竟也是年紀大了,方才已經大戰了幾十個回合,後背已是大汗淋漓,濕透了甲胄中的衣衫。
“噗呲……”
就在這時,一把長刀淩厲而斬,落在勒克德渾的胳膊上,b讓勒克德渾發出一聲痛哼。
但見胳膊處鮮血淋漓,大股鮮血滋滋向外冒著。
勒克德渾心頭暗叫不妙,但來自胳膊處的疼痛,卻讓勒克德渾周身都在顫抖不停。
賈芳見此,抖擻精神,愈戰愈猛,在這一刻,幾乎如牢籠一般封鎖了勒克德渾的前後左右的進退之勢。
勒克德渾心頭大駭莫名,大撤步向著城牆一側退去,然而就在這時,隻聽耳畔惡風不善,凜冽的刀氣一下子刺在肌膚上,隻覺麵頰生疼。
而後就是長刀劈砍而來,一股徹骨的寒意籠罩了勒克德渾。
勒克德渾心頭一驚,而後,就看見那刀光熾耀閃爍,那是生命中見到的最後一抹璀璨。
勒克德渾冷哼一聲,那意識當中,當即陷入一團無儘的黑暗。
賈芳周身浴血而起,掌中一把長刀刀鋒之上鮮血沿著清冽刀鋒流淌而下,滴滴答答,而賈芳周身煞氣纏繞,目如冷芒,睥睨四顧。
在這一刻,賈芳周身的精氣神,可謂凝聚b到一點,形成了某種實在的武力值突破,已經完成了從普通武將,到天下一等一猛將的蛻變。
而勒克德渾的身死,也不過是城中一處處漢清兵丁廝殺的縮影。
不少女真八旗旗丁,同樣在漢軍京營精銳的重重絞殺下,陷入一團苦戰當中,身中數刀,倒地當場。
祜塞此刻率領正黃旗的旗丁,浩浩蕩蕩向著城門處支援,試圖挽回局勢,但大廈將傾,根本不是能靠一人之力能夠濟事。
但就在這時,隨著正黃旗旗丁一同前進的漢軍旗兵馬,在這一刻,忽而將刀槍對準了身旁的女真八旗精銳。
“噗呲,噗呲……”
一把刀鋒淩厲的镔鐵長刀,砍殺在猝不及防的女真八旗旗丁身上。
腹背受敵,女真八旗的旗丁就是亂作一團,如果配合著漢軍將士的夾攻,女真八旗旗丁更是屋漏又逢連夜雨,不少驍勇奮戰的女真八旗小將倒在血泊當中。
“漢人反了!”
女真人紛紛嚷嚷,而城中各色聲音嘈雜一片。
見得此幕,碩塞一顆心幾乎沉入穀底,隻覺四肢生寒,手足發涼。
漢軍旗的反水,無疑宣告著滿清這一塞外聯盟軍事武裝的徹底解體。
先前,對遼東漢人的統治,更多是以利益和恐懼維係在一起,現在漢軍重兵壓境,滿漢離心離德,徹底廝殺在一起。
漢軍旗的八旗旗丁,也是原來滿清的包衣奴才,多數扯去頭上的盔甲,高聲道:“漢兒不為奴!”
“漢兒不為奴……”
不得不說,此刻的口號頗有幾許諷刺意味,因為在過去滿清立國的三十多年,彼等一直口稱奴才。
而多爾袞立身在城牆之上,見著前麵漸漸崩潰的女真八旗旗丁,目中見著一抹惶懼莫名。
大清亡了!
腦海中隻有這一個念頭,一時間讓多爾袞怔怔失神,呆立原地。
三十餘年,兩代人的基業,一下子葬送在自己的手裡。
事實上,多爾袞才是女真真正的皇帝,隻是欠缺一個皇帝的名號。
而身後巍峨高立的宮牆中,宮女和侍衛、內監全部亂成一團,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趁著亂軍到來之前,衝出宮門,各自逃命天涯。
此刻,分明是一副惶恐不安的亡國景象。
這會兒,漢軍大批騎軍全軍進攻,京營諸將以及江南水師的將校都已湧入城中,分成數隊,有條不紊地絞殺著城中的女真騎士。
看著大批漢軍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湧入城中,賈珩心頭振奮,對一旁的陳瀟說道:“大局已定!”
盛京城終於在京營持續攻打一個多月後,宣告攻破,並未進入到寒冷的冬月。
也沒有能讓女真翻盤。
時隔五年之久,威震關外的滿清滅亡在他手裡,基本實現了他賈珩版的“五年平遼”計劃。
五年時光,內平民亂,革新政事,終於平滅了遼東。
而這會兒,魏王與楚王也在扈從的陪同下,驅馬來到近前,勒停韁繩,兩位藩王以及隨從,麵上都是見著繁盛笑意。
魏王陳然轉眸看向賈珩,目光中見著崇敬,語氣中不無欣喜,感慨說道:“子鈺,盛京城破了。”
這盛京城破,遼東自此平定,也有他的一半功勞。
賈珩也有些感慨說道:“是啊,破了。”
楚王麵上也有幾許振奮之意,看向遠處巍峨高立的盛京城,心頭已是想好了等會兒隨著賈珩攜手進入城中的場景。
來日青史之上,當也會大書特書。
隻是這身邊兒的魏王……多少有些礙眼。
“子鈺經此戰以後,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楚王看向賈珩,讚揚說道。
賈珩道:“不奢望名傳後世,但報君恩才是。”
拋開甜妞兒不談,他自崇平十四年,隨晉陽進入內書房麵見崇平帝,從而獲得天子青眼以來,披荊斬棘,風雨兼程。
經過東征西戰,南征北討,終於在今時今日,完成上致君王,傳頌於後世的功績。
沒有辜負崇平帝當年對他簡拔於微末!
一股輕快和愉悅之感在心底深處湧起,讓賈珩心緒激蕩莫名。
麵容上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依稀記得,在柳條胡同兒的那個少年,看著史書之時,看到漢虜對峙場景的暢想。
一晃五年了。
陳瀟在一旁也凝眸看向遠處升上“漢”字旗幟的盛京城,彎彎柳眉之下的清眸當中,卻現出一抹擔憂。
盛京城一破,而後就是一些收尾之事,縱然勉強拖至臘月,年底或許明年開春,應該也會班師回京。
等回到京城以後,如果那位還沒有駕崩,當是如何?
而此刻,就在賈珩與陳瀟心思各異之時,京營漢軍也全部如潮水一般湧入盛京城中。
在這一刻,喊殺聲幾乎震天動地,聲透數裡。
而連綿橫亙數裡的城牆之上,團團血腥之氣獵獵而起,漸漸已不見了漢清雙方軍卒廝殺的矯健身影。
分明是,在這一刻,大批京營漢軍進入城內,絞殺著城中的八旗旗丁。
而女真八旗旗丁正在向著宮苑內城的方向縮去,依托著街巷的狹窄地形與漢軍廝殺。
謝再義此刻騎在馬上,一馬當先,率領身後的騎軍,宛如一道旋風般,如秋風掃落葉。
哪裡的女真八旗旗丁眾多,謝再義就率領騎軍向著哪裡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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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勝這會兒,同樣也不甘落後,手持一根渾銀鑄就的鐵槍,率領手下大批鐵騎,向著城中廝殺而去。
而城中的女真八旗旗丁在漢軍的夾攻下,沿著街巷徐徐而退,依托城牆向著漢軍頑強抵抗。
雖然漸漸落了下風,但抵抗依然頗有韌性。
這是一場滅國之戰,經過長期的“洗腦”,女真八旗的旗丁旗將,不少都心生報國捐軀之念。
此刻,盛京城中的女真兵丁,大概有三四萬人,因為一些蒙古人和漢軍旗已經反水或者消極抵抗。
三四萬女真八旗旗丁,已經是滿清最後的精華,唱響了滿清滅亡之前的挽歌。
當然比起平行時空的大明,最後隻有一些太監在宮城中與農民軍作戰,此刻的滿清倒也無愧於一個初生政權的朝氣蓬勃。
謝再義騎在馬上,掌中的一把镔鐵長刀,橫掃而過一眾士卒,可見鮮血與殘肢斷臂紛飛。
賈芳同樣率領著一隊精銳軍卒,沿著兩側屋舍儼然的街道,向著一群群身穿泡釘甲胄,手持長刀的女真八旗旗丁廝殺而去。
賈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擒下滿清的虜王和小皇帝!
河北提督康鴻率領手下一眾兵丁,衝進城門之中,與迎上前來的漢軍士卒,廝殺在一起。
可以說在盛京城被攻破以後,京營軍將的士氣憑空高漲十分,原本攻城的疲憊和死傷畏難情緒,幾乎一掃而空。
滅敵國,擒虜王,加官進爵,封妻蔭子,這一切都讓在場的眾軍將血氣上湧。
京營諸將奮勇爭先,持刀效死,在這一刻,浩浩蕩蕩地率領大批軍卒,向著城中街巷廝殺而去。
而盛京城中的百姓則是大門緊閉,聽著街道上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一時間心驚膽戰,瑟瑟發抖。
而盛京城的宮苑之前,多爾袞麵色頹然地看向遠處正在與漢軍廝殺的八旗旗丁,心頭湧起一股無儘的悲涼。
在這一刻,大清已是回天乏術。
一場慘烈的廝殺自早上到了傍晚,仍未曾停止,街道之上屍體橫七豎八,屍相枕籍,傷亡不可勝計。
一團團嫣紅鮮血都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形成了濕漉漉一層,站在上麵甚至能夠摔倒。
而漢軍的大批將士,將女真的大批兵丁分割成數個區域,前後圍攻起來,隨著兵力的投放,八旗兵丁寡不敵眾,紛紛倒地不起。
不大一會兒,祜塞為謝再義執刀所殺。
城中的漢臣、漢將,此刻也沒有在官衙之中坐衙理事,而是返回宅邸,大門緊掩起來,靜等城外的結果。
“王爺。”這會兒,親衛將正在陷入思索中的多爾袞喚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太後已經帶著皇上從密道走了。”
當初,盛京城在修建之時,皇太極特意留了一條密道,以供後世之君在情況危急之時使用,保留愛新覺羅一脈的火種,以便東山再起。
原本就沒有指望能夠派上用場,但時隔多年,還是用上了。
莊妃這會兒,正是帶著福臨,此刻沿著宮廷之下的密道,向著城外行去。
多爾袞回轉過神,沙啞著嗓子,說道:“知道了。”
漢軍源源不斷進入城中,但兵力倒有些鋪展不開,一時間並未占據絕對的上風。
幸在兵力源源不斷,雙方陷入了消耗戰當中。
短兵相接,肉搏廝殺。
……
……
而此刻,多爾袞麵容上現出一抹黯然,緩緩閉上眼眸。
不知何時,已是傍晚時分,西方天穹可見霞光彌漫,而盛京城內的街巷當中滿目瘡痍,遍地蒼涼。
抬眸四顧,可見殘陽如血,城內可見斷裂的刀槍以及一麵麵燃燒成煙的旗幟。
在這一會兒,喊殺聲已經零星稀落了幾許,女真各處旗丁的抵擋也正在變弱了許多。
因為,一些女真八旗旗丁開始投降,原本漢使進入城中承諾的既往不咎,也成了一些八旗老牌勳貴投降的救命稻草。
這會兒,謝再義指揮著果勇營的漢軍驍騎,驅趕大批女真八旗兵丁向宮城圍攏而去。
不僅是謝再義,賈芳與康鴻以及其他京營將校,也漸漸率領兵馬抵近宮城,最終在宮城四方完成了合圍。
扛著雲梯的漢軍向宮城攀爬,一架架木質雲梯搭在城牆上,漢軍兵卒手持雁翎刀,攀爬至城牆牆頭,與女真八旗旗丁廝殺一團。
但聽刀槍碰撞,乒乒乓乓之聲響起。
漢軍如赤紅火焰一般,洶湧成火海,燃燒著身穿各色泡釘銅甲的女真八旗旗丁,逐漸壓縮著女真八旗旗丁的活動範圍。
女真八旗旗丁手持牛皮盾,向著巍峨高立的宮城蝟集,抵擋著漢軍的進攻。
多爾袞立身在城頭之上,正在與親隨馬弁率領著正白旗的兵馬,抵抗漢軍的圍攻。
但這一切終究是徒勞,仍有大批漢軍士卒衝殺至宮門近前,殺散圍城的守軍。
就在這時,朱紅宮門“吱呀”一聲,轟然打開。
“投降免死!”
謝再義身後的一襲紅色披風隨之飄起,剛毅麵容上滿是騰騰煞氣,高聲喊道,幾如舌綻春雷,聲音在這一刻甚至暫且壓製了戰場上的廝殺聲。
而原本縮在一團的女真八旗旗丁,此刻似乎也如夢初醒,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隻聽“當啷”一聲,旋即,眾女真士卒紛紛將手裡的兵器棄擲於地。
而城牆頭上,正在率領親兵與漢軍廝殺的多爾袞見此,怒喝道:“爾等是我大清的驍勇銳士,豈能投降?”
然而,此刻卻似起了連鎖反應,大批女真八旗旗丁紛紛丟下兵器,一時之間,劈裡啪啦之聲響起。
多爾袞見此,心頭隻有一念,大勢已去,他多爾袞,絕不當漢人的俘虜!
這般想著,在正白旗旗丁精銳的護送下,向顯德殿方向退去。
……
……
盛京城外
賈珩與陳瀟、魏王、楚王觀望著戰局,手裡拿著一根單筒望遠鏡,看向那遠處的盛京城,聽著漸漸遠去的喊殺聲。
此刻,漢軍已經完全占據了盛京城。
心頭卻不由湧起前世平行時空的明末年間,女真十萬八旗入關,主宰中原,何等的意氣風發?
如今,滿清所有的野心和宏圖壯誌,都已經化為鏡中花、水中月,成了夢幻泡影。
作為一個深知滿清荼毒中華的後世之人,深知滿清對中華文明發展進程的阻礙,這是一個謂之君主封建專製最為巔峰的時代。
但之後就是盛極而衰,喪權辱國。
隻是未來的滿清平滅之後,這萬裡江山,究竟誰主沉浮?
魏王陳然目光振奮,說道:“子鈺,喊殺聲小了,可以進城了吧?”
這一刻的魏王,萬分期待進入城中。
“先讓京營諸將校打掃戰場,我們第二天再進城。”賈珩斜飛入鬢的劍眉挑了挑,麵色微頓。
在這一刻,他並沒有率領手下的騎軍進入城中,與手下將校搶奪功勞。
哪怕他擒殺了多爾袞,對於封郡王之爵也不會有太多幫助,但如果是一個普通軍將,可以封伯、乃至封三等侯。
所以沒有必要。
陳瀟麵如玄水,神色怔怔看向那蟒服少年,心頭思索著下一步的動向。
彼時,暮色降臨,巍峨的城門樓上恍若隱在一團漆黑如墨的黑暗當中,恍若一隻巨大的野獸,似要擇人而噬。
城門樓上,一盞盞燈籠相繼點起,在這一刻,隨風搖曳不停,在秋日的夜晚頗見幾許蕭索。
而在這一會兒,城中的喊殺聲,漸漸低了下來。
此刻,盛京城宮城之中忽而燃起一團團熊熊大火,彤彤火光在這一刻衝天而起,隔著數裡,都依稀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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