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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嶽讬:誰扔的炮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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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源縣之前的山寨——

謝再義此刻手持弓箭,向著山寨露頭兒的和碩特蒙古將校連連射去,張弓之時,箭如雨下,一時間,壓製的和碩特蒙古將校抬不起頭來。

而身後漢軍攻勢如潮水綿綿不絕,向著山寨衝去。

楞額禮見寨子被壓製的局麵實在不成樣子,揚起手中的一把腰刀,麵色凝重,高聲喊道:“諸軍聽令,打開寨門,隨我衝!”

寨子之中,和碩特蒙古的士卒手持盾牌,在楞額禮的率領下,向下衝鋒而去。

這波反攻攻勢居高臨下,自上而下,仰仗地利之勢,原本不善守城,困在山寨之中的軍卒,紛紛緊隨其後,向著陳漢官軍衝殺而去。

反而將西北邊軍步卒為輔的兵馬嚇得膽氣一怯,節節潰敗,而京營騎卒則堅若磐石,不為所動。

而就在這時,謝再義自是一眼瞧見那為首的楞額禮,兩道濃眉之下,咄咄虎目之中寒芒閃爍,抽出特製的雁翎刀,向著楞額禮撲殺過去。

刀光如匹練月華,淩空而斬,帶著一股淩冽、凶悍的殺意。

“鐺!”

雙刀交擊,火星迸射,楞額禮心頭一震,腳下差點兒一個趔趄,幸在這時,一旁的親衛執刀猛衝。

這將校真是漢廷的大將,勇猛如斯!

其實,如果按著武勇,在青史之上留下名姓的楞額禮,並不遜色於謝再義,但此刻麵對謝再義,卻覺得有著一股莫大的壓力襲來。

這是因為人的武勇並非一成不變,隨著年歲增長以及廝殺技巧的磨煉,還有氣勢的蘊養,謝再義的武勇也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

說白了,就是打出了自信,怎麼投怎麼有。

楞額禮與謝再義走馬燈式交手,刀刀相交,虎口漸漸震裂,流出絲絲鮮血。

而周圍的和碩特蒙古軍將,手持一柄馬刀與漢軍捉對廝殺,鮮血與殘肢伴隨著呼喝之聲,在山穀之中響起。

其實,荒草叢叢的亂石堆,雙方廝殺其實頗為不便,漸漸陷入了一場纏鬥。

賈珩此刻拿著千裡眼望遠鏡,眺望著這戰況焦灼的一幕,眉頭皺了皺,對著一旁的陳瀟說道:“這個敵將倒有幾分急智,如果雙方糾葛在一起,我軍炮銃就無從發威。”

此刻,佛朗機炮以及其他火銃也漸漸停止了轟鳴。

陳瀟說道:“再加派一些兵馬衝殺過去?說不得能攻下山寨。”

賈珩目光凝了凝,道:“這是添油戰術,而且兵力鋪展不開。”

如果一開始壓上京營騎軍,也不一定能拿下,縱然能夠拿下,也沒有必要。

關鍵,其實也不是能否拿下山寨,而是引和碩特蒙古兵馬源源不斷向穀口增兵。

當然此舉造成的傷亡會多一些,但慈不掌兵。

這時候,賈芳見攻勢不順,麵色一肅,抱拳說道:“節帥,讓卑職領兩千人衝殺上去,蕩平山寨!”

賈珩想了想,說道:“去罷,一切小心。”

兵力其實鋪陳不開,因是矮丘,山石嶙峋,最多也就一萬多人能夠攤開,展開兵線。

不過如果不派騎軍加碼,可能也會引起嶽讬的警覺,進而動搖到他的反間計。

雙方大戰了將近半個時辰,直到鼓聲隆隆而響,原本有些遙遙欲墜之勢的山寨似又堅若磐石了幾分。

賈珩放下單筒望遠鏡,道:“敵軍的援兵到了,鳴金收兵。”

這會兒,嶽讬終於來了。

嶽讬此刻已經領著一萬人從湟源縣奔襲而來,麵看向肩頭上一道傷口鮮血汩汩的楞額禮,心頭咯噔一下,關切說道:“怎麼回事兒?”

楞額禮麵如金紙,似因為失血過多而中氣不足,道:“主子,敵方大將太過勇猛,奴才不是對手,被他持刀所傷。”

嶽讬想了想,吩咐說道:“先讓郎中診治一番。”

然後,嶽讬來到山寨崗樓之上,夕陽西下,殘陽如血,漫山遍野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殘刀斷槍。

戰旗燃著火,煙熏火燎。

嶽讬舉起手裡的千裡望遠鏡,眺望著漢軍的營寨布局,目光落在那麵“賈”字帥旗之上。

賈珩小兒,他定要將小兒的頭顱擰下,用這麵“賈”字旗幟裹起,用來祭奠他的兄長!

這時,伊爾登看向下方鮮血橫流的斷肢殘臂,麵色凝重,提醒說道:“主子,這漢軍戰力不俗,守城固寨不是我等所擅,一旦長久相持,隻怕傷亡過大,難以為繼啊。”

嶽讬目光閃了閃,低聲說道:“現在不宜如此進兵。”

如果他一撤軍,那賈珩勢必不能再行從穀口繞襲,而是長驅直入,再想使誘兵之計,截斷糧道的故技,更為難如登天。

從漢軍的兵力而言,十餘萬精銳騎軍,而和碩特蒙古隻有六七萬人,而且是諸部聯合,人心不齊,一旦硬碰硬,多半難以抵禦。

所以,還是得用計取勝!

就在這時,一個親衛從外間出來,說道:“王爺,台吉來了,請您過去。”

嶽讬深深吸了口戰後還帶著獵獵血腥的空氣,在一眾親衛的扈從下,轉身返回軍帳。

此刻,多爾濟急忙迎了上去,問道:“賢弟,前麵情況怎麼樣?我怎麼聽說漢軍攻勢十分迅猛。”

楞額禮雖然是主將,但手下的兵丁和中低階將校都是和碩特蒙古一族的勇士,先前的傷亡之大,戰況之慘烈,也多少驚到了多爾濟。

嶽讬道:“漢軍攻勢凶猛,但我軍個個悍不畏死,已經擊退了漢軍的進攻。”

多爾濟目光閃了閃,又問道:“賢弟,這山寨可守不可守?”

嶽讬寬慰說道:“漢軍這次京營騎軍皆為驍銳,先前我大清就吃了不少虧,兄長不用擔心,他們攻不下山寨。”

其實如果嶽讬剛剛全程觀戰,大概也能看到漢軍在進兵之時,完全可以通過押注重兵攻破山寨,但偏偏留了一手,就是為了吸引嶽讬和多爾濟兩部兵馬前來。

多爾濟道:“賢弟的能為,為兄還是信的過的。”

嶽讬伸手相邀,說道:“兄長,咱們進去說。”

兩人說著,進入軍帳之中,落座下來,喝著酥酪茶,聚在一起議事。

嶽讬道:“兄長,我已經拿到了那副漢軍行兵之圖,現在漢軍不過是虛晃一槍,以此吸引我大軍注意力,然後想要截斷我等後路,我等正好將計就計,再送給漢廷一場大敗!”

嶽讬說到最後,目光咄咄,似帶著幾許斬釘截鐵。

多爾濟道:“就是賢弟先前說的,漢廷自穀口進兵繞襲於我,和先前拿下湟源之時的計策一樣?”

嶽讬目光閃爍著睿智之芒,說道:“兄長,就是這個,那賈珩就是想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多爾濟眉頭皺了皺,眨了眨眼,顯然不明白這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畢竟這種漢文化的儒家經典對多爾濟而言有些理解困難了。

嶽讬道:“就是用先前咱們對付漢軍的手段,反過來對付咱們。”

“這些彎彎繞,可真是太讓人心累了,還是賢弟謀劃吧。”多爾濟似是沒心沒肺地哈哈一笑說道。

嶽讬道:“兄長放心,不會出差錯的。”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偶爾有幾聲夜梟飛過天穹,發出幾聲尖銳的啼鳴,而整個山寨也篝火叢叢,歡慶之聲不停。

而軍帳之中,不時傳來不少軍卒的哀嚎聲和呻吟聲。

嶽讬在伊爾登的陪同下,前往草棚搭就的傷兵營,探望楞額禮。

剛剛進入傷兵營,嶽讬就為一股彌漫的草藥之氣嗆的連連掩口咳嗽幾下,燈火搖動幾下,隻見楞額禮已經以一條白布包紮了胳膊。

“王爺。”楞額禮見得嶽讬,作勢就要行禮,卻見嶽讬向前攙扶著楞額禮的胳膊。

“今日具體戰況如何?我這一路過來,見傷兵痛苦嚎叫,頗為影響士氣。”嶽讬問道。

如果按照在女真兵馬的習俗,這些影響士氣的傷兵如此哀嚎、呻吟,先前就會懲治,但這是和碩特蒙古的兵馬,嶽讬也不好處置。

“漢軍用那大炮壓製,我們依托山寨堅守,此外,漢軍還有一種如鞭炮的東西,扔將過來,好似轟天雷,一下子當空炸開,不少將校猝不及防,都被炸傷。”楞額禮麵上帶著心有餘悸之色,低聲道。

嶽讬道:“這是怎麼一說?”

難道漢軍又搗鼓出了類似紅夷大炮一樣新的火銃,克敵製勝。

猶如差生文具多一樣,中原王朝愈是兵備不振,愈是在這些奇技淫巧之上,下著大工夫。

如弱宋就搞了各種裝備,依然是被蒙古鐵騎吊打。

楞額禮道:“目前此物還沒有防備的手段,隻能不讓漢軍近距離投擲,及早張弩射殺。”

嶽讬麵色凝重,低聲道:“等明天攻防之戰,我再看看。”

這豈不是又如先前的紅夷大炮一樣,防無可防,隻能讓國內匠師精心研製和仿製。

“王爺,是不是還要退兵,暫避敵軍鋒芒?”楞額禮問道。

先前嶽讬的誘兵之計,不僅給多爾濟留下深刻印象,也給楞額禮留下一定的路徑依賴。

嶽讬低聲說道:“現在還沒到時候。”

楞額禮目光崇敬地看向嶽讬,心頭定了定神。

主子足智多謀,一定有破敵之策!

……

……

另外一邊兒,當銅鑼“鐺鐺”響起之時,正在前往山寨圍攻的漢軍如潮水一般退下。

賈珩則是率領著的錦衣府扈從,迎接著謝再義的京營騎軍以及西北邊軍兵馬,金鉉在一旁相陪,麵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方才雙方的兵馬交鋒,他也儘收之眼底,如果不是西寧府衛的邊軍抵擋不住,說不得一鼓作氣就能拿下寨子,進逼湟源。

謝再義道:“節帥,隻能等明天再行攻城拔寨了。”

賈珩麵色微頓,說道:“謝將軍今日小挫敵軍一場,已是大勝一場,待明日再全軍押上,一股作氣拿下兵寨,營中已經準備好酒肉,眾人先至營盤飲宴吧。”

說話之間,謝再義以及眾西北邊軍將校返回山寨。

賈珩則是返回中軍營房,說道:“這次進兵大抵摸清了和碩特蒙古的軍力,今以彼之短卻我之長,攻勢多有不及。”

陳瀟凝了凝秀眉,問道:“方才不趁機一鼓作氣拿下,你是擔心他們主力跑了,以後不好追逃吧。”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而且也影響用計。”

先前既然用反間之計,那起碼要做出雙方僵持不下的樣子,攻下湟源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多消耗和碩特蒙古的兵馬。

陳瀟想了想,清眸閃爍了下,說道:“從目前的戰損比來說,他們蝟集山寨,反而傷亡更大,時間一長,有沒有可能如對付南安等人一般,棄湟源縣城而走?”

賈珩篤定說道:“應該不會,和碩特蒙古好不容易占下兩座城池作為據點,不會輕易放棄,縱然再使誘兵之計,見招拆招就是了。”

可以說,整個和碩特蒙古的兵馬本來就是分散的,這一次攻防之城,原本就是最大化地消耗和碩特蒙古的有生力量。

和碩特蒙古最終建立和碩特汗國,據青海湖為放牧之地,湟源、海晏兩地就是彼等門戶,肯定想要占據。

陳瀟道:“我已經讓人盯著了,想來近期會有動靜。”

待營寨中諸將開始慶賀之時,方晉也回到了軍帳之中,麵色陰沉,目光明晦不定。

今日京營騎軍的勇悍,也讓這位西寧府的大將,心頭漸漸生出一股不安。

萬一朝廷京營大軍一舉平定青海,西寧府的戰略位置不複存在,而且那衛國公還在懷疑金家父子喪命的事兒,一旦調查出真相,他……

方晉來回踱著步子,濃眉之下的目光時而陰沉,時而戾氣叢生,心頭思緒紛繁,負麵情緒不時湧起。

這個衛國公今日拔寨受挫,定然另想他途,隻要他分騎軍劫襲於後,那時就是他的機會。

方晉這般想著,心頭不由湧起一股緊迫之感來。

想了想,高聲喚道:“寧伯。”

那喚作寧伯的老仆從不遠處過來,說道:“大少爺,你吩咐。”

“打發人去問問,二少爺這會兒到了哪兒了。”方晉壓低聲音問道。

寧伯低聲道:“二少爺等晚一些才回來,那件事兒說已經成了。”

方晉深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頭的焦慮心緒,喃喃道:“現在就是等著時間了。”

沒有幾天攻城不下,官軍不會另尋他途,說來今天如若不是西北邊軍拖後腿,全部用上京營騎軍,山寨已經一鼓而下吧?

明日那衛國公多半要多用京營,幸在嶽讬已經領兵馳援而來。

玉兔西落,金烏東升,轉眼之間,不知不覺又是一夜過去。

軍士埋鍋造飯,待三通鼓聲響起,開始整頓兵甲裝備,甲士紛紛手持兵刃在隊官的統領下,向著山寨下趕去。

賈珩與額哲可汗來到官軍搭就的木質崗樓上,眺望著敵情。

額哲可汗說道:“衛國公,什麼時候行動?”

賈珩道:“再等等,現在還未到時候。”

此戰也未必能留得住嶽讬,而是一舉擊潰其主力,後續就是照方抓藥,分兵掠進。

額哲沉吟片刻,說道:“衛國公,雅若……”

“你看,我軍已經攻城拔寨了。”賈珩低聲說道。

額哲:“……”

王顧左右而言他是吧?

前日雅若回來之後,待他詢問之後,就說這衛國公已經和她交換信物,定下了終身,隻等西北戰事大勝之後,還囑托他要多多協助衛國公。

也不知給那孩子灌了什麼迷魂湯。

額哲暫且壓下與賈珩談談的念頭,循著賈珩所指,眺望兵寨之前的漢軍攻勢。

然而,此刻整個大漢兵馬已經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湧上山寨,或是手持刀盾,或是舉起火銃和弓弩,向著兵寨接近。

這一次,金鉉似乎為昨日西寧邊軍的怯戰感到萬分羞愧,這次親自提一把金刀,招呼著親兵在後方督戰。

凡畏縮不前者,軍法從事,嚴懲不貸!

而此刻,漢蒙雙方軍卒已經交上了手,喊殺聲響徹山野,伴隨著陣陣刀兵相擊之聲,身穿紅色鴛鴦戰襖的漢軍,漫山遍野,向著山寨猛烈衝去,如一團火焰燃遍山野。

佛朗機炮“轟隆隆”響起,硝煙彌漫之時,山寨正在張弓引箭的和碩特蒙古兵丁,不時發出慘嚎。

而這一次,嶽讬也終於見識到漢軍的“轟天雷”,幾十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炸裂開來,宛如炮仗,內裡原本儲存的鐵釘和木屑、碎石散射而出,在人群聚集的蒙古勇士之列,造成大量殺傷。

嶽讬眉頭緊皺,很快察覺出轟天雷的殺傷半徑和局限,高聲道:“諸軍聽令,見到轟天雷,儘數散開,人群不要聚集,遇雷趴下。”

就在這時,嶽讬還未說完,忽而聽到空氣中破空之聲傳來,帶著一股讓人凜然的尖嘯。

“王爺小心。”一旁的侍衛趕緊將嶽讬撲倒在地,卻不知何時,某個力大無窮的投彈手將轟天雷扔到較遠的中軍之地。

“轟!”

猶如誰扔的炮仗一般,未等嶽讬多想其他,轟天雷一下子炸開,一股燒汞煉丹的硫磺火藥氣味伴隨著一股煙氣氤氳升騰而起,而後就是鐵釘以及木屑四炸開來,散射而出,四麵殺傷。

嶽讬被趴在草叢和土堆中,正要說些什麼,忽而覺得自家臉頰微熱,粘稠之感襲來,輕輕伸手一抹,分明是鮮血汩汩而淌,一直到脖頸窩兒。

輕輕一推,抬眸看去,倒吸一口涼氣,卻見不知何時,兩個拚死相護的侍衛已經死了。

嶽讬剛要起身,忽而覺得小腿吃痛,垂眸看去,心頭不由一驚,分明是“呲呲”冒血,稍稍一動,就是鑽心的疼痛。

嶽讬心神驚懼,嚷嚷說道:“來人,來人!”

不等嶽讬吩咐下來,周圍的親衛統領伊爾登近前,連忙近前查看傷勢,說道:“主子,主子,你怎麼樣?”

嶽讬忍著劇痛,說道:“無事,釘子擦了一下。”

幸在,這樣的轟天雷僅僅一枚,後續再沒有能扔到嶽讬所在位置。

等到一陣喊殺聲響起,多爾濟率領的和碩特蒙古諸將下得山寨,與陳漢官軍廝殺一起。

伴隨著“鐺鐺”以及廝殺之聲響起,漢蒙兩軍的二攻山寨,戰況再次進入了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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