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哲得到蘇尼特部被擊潰的消息,此刻在軍帳之中,來回踱著步子,時節已到了正月的中下旬,天氣漸漸回暖,額頭身上穿著翻皮羊毛的短打服飾,似因為心情焦躁,額頭上已見著一些汗水。
“大汗,蘇尼特逃出來兩千多人,現在逃亡了呼德那裡,呼德的克什克騰原就與女真也一向眉來眼去。”巴特爾古銅色的麵容上,眉頭皺成川字,低聲說道。
額哲沉吟片刻,問著一旁的烏勒吉,說道:“那位大漢的使者怎麼說?”
烏勒吉道:“大漢已經派了數萬大軍前往邊鎮,說要幫助大汗。”
“大軍到了哪兒?”額哲此刻也有幾分慌神,沉聲問道。
烏勒吉遲疑說道:“大軍還在路上,還不知到了哪兒。”
額哲道:“我們手下能集合多少勇士?”
巴特爾低聲道:“大汗,族中十四以上的男丁都派上,可征調五萬人,但僅以兵力來說,但各部勇士都懷必死之心。”
相比其父林丹汗的乖戾、殘暴,額哲在蒙古諸部當中以仁厚、寬宏,所以部族還算支撐。
但六萬人已是額哲要動員所有十四歲以上的男丁,這注定是打不過女真。
額哲麵色凝重,心頭湧起一股凝重,說道:“女真這次除了正白、鑲白兩旗外,還有漢軍八旗的正紅、鑲紅、正黃一同五個旗,再加上敖漢和奈曼兩部,兵力也有四萬人了。”
事實上,多爾袞和阿濟格的兩白旗隻是先鋒。
皇太極親自領女真正黃旗、鑲藍兩旗,以及漢軍鑲黃、正藍兩旗,科爾沁和內喀爾喀五部編練的蒙古八旗中的部分兵力,大約四萬人。
因為漢軍八旗不是一旗滿編七千五百人,而是四千人的編製,漢軍八旗的旗丁合計在三萬三千左右。
皇太極此舉自然是為了隨時監視大漢的動向,漢軍一有異動,膽敢插手蒙古之戰,即刻進攻大同,威逼大漢。
同時豪格的正藍旗以及代善、嶽讬的兩紅旗以及漢軍八旗的兩個旗等人則在宣府、北平一帶威脅著北平方麵的漢軍,防止趁著遼東空虛,北平方麵有所異動。
因為,盛京隻有女真鑲黃旗以及漢軍旗的鑲黃旗等兵馬留守。
這一次女真可謂獅子搏兔,傾國而出,不僅要一舉解決察哈爾蒙古的問題,同樣要給威懾大漢,劫掠補償損失。
烏勒吉道:“大汗,需要向漢將求援了,否則,我們要麼向西遷徙,為女真追得如無處可逃,要麼聯合漢軍與女真決一死戰。”
“即刻向大同守將求援。”額哲眉頭皺了皺,低聲說道。
……
……
太原府
夜色深深,萬籟俱寂。
謝再義剛剛吩咐著果勇營的兩個參將布置完兵卒,正拿出一卷兵書就著燈火觀看,忽而,親兵稟告道:“將軍,都指揮使向斌求見。”
謝再義麵色微怔,放下手中的兵書,按緊了腰刀,說道:“人在哪兒呢,帶過來。”
不大一會兒,就見著兩個軍卒領著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將領進入軍帳,其人正是山西都指揮使向斌。
其人麵容憔悴,目中見著血絲,拱手道:“末將見過謝將軍。”
都指揮使在大漢屬於高等武官,已是正二品武將,而京營十二團營都督同知才是從二品武將,但向斌這次過來有求於人,態度要謙恭許多。
謝再義抱拳還禮,道:“向都指揮使這麼晚了過來,可是有事?”
向斌看了一眼左右,低聲道:“謝將軍,末將有要事奏稟。”
謝再義道:“此間並無外人。”
向斌低聲說道:“總兵王承胤想要裹挾軍卒鬨事。”
謝再義聞言,心頭一驚,道:“這…這怎麼回事兒?”
向斌低聲敘完經過。
原來王承胤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麵逼迫向斌從其他府衛調撥兵馬過來糊弄朝廷,一方麵準備借朝廷拖欠了半年的軍餉煽動軍卒,向即將到的永寧侯施壓。
總之一句話,想要調撥所有騎軍,軍餉沒有到位,絕不開拔。
然後王承胤再出來做好人,轉圜兩方,調撥出一萬騎軍隨京營出征,這樣也能遮掩住吃空額,兵力不足的問題。
謝再義聽完向斌所言,麵色凝重,低聲道:“此事需得即刻稟告大將軍,向都帥,王承胤貪墨兵餉,吃空額可有證據?”
“末將這裡還有王承胤這些年欺瞞朝廷,討要軍餉之事,末將迫於其勢,脅從屈服,還要向大將軍陳明。”向斌說著,從袖籠中取出一份簿冊。
謝再義接過簿冊,簡單翻閱了下,麵色凝重,說道:“大將軍的兵馬已經接近太原,明天下午應該就能到,謝某連夜讓人縋出城去,通傳此事。”
向斌道:“有勞謝將軍了。”
這個王承胤現在就是作死,朝廷不是以往那個朝廷,京營二十萬大軍,他拿什麼挾製朝廷?
他琢磨過永寧侯此人,對京營一些有著舊過的將校也沒有一味趕儘殺絕,他這種情況,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謝再義沉聲道:“向都指揮使,可先返回家中,以防那王承胤疑心,再起變故。”
如果那王承胤發現風聲走漏,說不得會鋌而走險。
他今晚要和甲而睡,要謹防變故。
……
……
幸在一夜風平浪靜,對於向斌的告密,王承胤並無察覺,或者說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朝廷京營大軍到來之前,即行反叛之事。
太原之地又不是邊鎮,省府之中勢力複雜,根本難以號令軍兵。
第二天下午,天氣清朗,春風和煦,城門樓之上的一麵麵旗幟迎風獵獵而響,兵丁握緊了長槍。
此刻,城上城下皆是太原府的軍政要員,並無普通百姓圍觀,下方總兵王承胤、副總兵商仲剛,參將屈獻,呂榮祖等將校,以及王承胤之子遊擊將軍王登。
此外,以巡撫顧秉和、布政使羅景文為首,藩臬兩司員吏齊至,再加上都指揮使向斌和幾個都司官員。
王承胤此刻在一眾將校的簇擁下,劍眉之下的目光看向那旌旗遮天蔽日,浩浩蕩蕩而來的大軍,臉上的凝重之色更為濃鬱,心頭湧起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霾。
巡撫顧秉和看向那少年,儒雅麵容也有幾許驚異,好奇地打量著那軍容嚴整雄壯的軍卒,紅色的鴛鴦戰襖,一匹匹高頭大馬,宛如洶湧而來的紅色火海。
縱然宦海為官多年,又是一省軍政最高長官,見著不少軍容嚴整的軍卒,可此刻看向眼前的軍士,心頭多少有些驚訝。
對著一旁的幕僚感慨說道:“京營驍銳,真王師也。”
布政使羅景文笑道:“這是京營大軍,昨日下官瞧著就覺得恍若天兵神將,威武不凡啊。”
王承胤心頭更為煩躁,不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位謝將軍。
“來了。”隨著背後背著旗幟的兵丁騎馬近前,一眾文武官員紛紛打起了精神。
“我等見過征虜大將軍。”一眾軍將、官員向著馬首之上的蟒服少年行禮。
賈珩麵色凜肅,翻身下馬,將手中韁繩遞給一旁的錦衣府親衛百戶李述,道:“諸位將軍快快起來。”
此刻,在場眾官員抬頭看向那大纛之下的少年武侯,都是心頭一驚。
年輕、英武,內裡黑紅蟒服,外罩玄色披風,腰間按著一柄寶劍,劍眉朗目,顧盼神飛。
眼前之人就是當朝太子太保兼兵部尚書,軍機大臣,永寧侯?
這特娘的也太年輕了。
陳瀟在不遠處看向遠處一應官員,清冽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身上,眸光閃了閃,心頭感慨。
他不在賈府的時候,那股浮浪靡靡之氣徹底消失不見。
怪不得人說,溫柔鄉是英雄塚。
王承胤近前,臉上陪著笑說道:“我等太原軍將兵卒今日終於得見大將軍,可謂三生有幸。”
說著,相迎著賈珩以及眾大軍進入府城之中,此刻晚霞滿天,金紅色的霞光映照在旗幟和如林刀槍之上,將數萬大軍長達數裡的行軍線映照的恍若一條鱗片熠熠的燭龍。
賈珩在錦衣府衛和護軍將校的簇擁下,進入府城。
身後一眾將校前往帶著兵馬進入府城安營紮寨,旗幟如林,浩浩蕩蕩。
因太原府城之前就是軍事重鎮,內裡供應大軍居住的營房設施齊全,數萬大軍進入其間,倒也不見雜亂。
而賈珩則在眾將校以及地方官員的陪同下,一直前進至總兵衙門。
五間房屋組成的官衙正堂,賈珩當仁不讓坐在銅形浮雕的帥案之後,擺了擺手,招呼著眾將紛紛落座。
從大堂、儀門、大門,京營將校手持刀槍,警戒森嚴,廊下更是列著一眾錦衣府衛。
王承胤笑了笑說道:“大將軍,這一路奔波辛苦,府城準備了一些酒肉犒勞大軍,稍後還請大將軍賞光才是。”
賈珩點了點頭,麵如玄水,沉聲道:“有勞王總兵了。”
然後,轉眸看向一旁的巡撫顧秉和以及布政使羅景文等人,說道:“顧大人,羅大人,大軍所需輜重可曾準備齊全?”
巡撫顧秉和笑了笑,說道:“賈侯放心,藩庫之中的米糧酒肉已經備好,缺口的糧秣也已經派人前往府縣籌措齊備,絕不會耽擱了大軍征討。”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王總兵,先前讓謝將軍調撥府城中鐵騎,前往大同警備虜寇,王總兵兵馬準備的如何了?”
王承胤拱手道:“大將軍,兵馬已經準備齊全,隻是府城中並無那麼多騎軍,隻勉強可湊出一萬來。”
說著,頓了下,道:“已去歲夏天以來,兵部拖著幾個月的餉銀未發,軍中士卒怨氣頗大,雖末將儘力安撫,但如今兵餉不齊,再發大軍征北,末將恐軍中士卒聒噪鬨事。”
賈珩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聲道:“太原鎮向軍機處和兵部奏請的糧秣,其上記載著騎軍三萬五千,如何僅僅隻有一萬,剩下的兩萬五千騎軍何在?”
王承胤心頭一驚,麵色微怔,一時不能對,還是一旁的副總兵商仲剛拱手說道:“大將軍有所不知,軍馬養護不易,這些年多有折損,再加上兵丁久疏戰陣,此事是末將平時管束作訓不當,還請大將軍恕罪。”
這可不是如當初應付水溶之時,拉出一批人來回檢閱,而是要領兵協助京營出征,一旦被查將出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王承胤見副總兵商仲剛主動背鍋,心頭稍定,連忙拱手相請說道:“大將軍,末將最近會加緊籌措兵馬。”
實在不行,隻能先抽一些步卒充數,將這一關應付過去再說。
賈珩卻突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帥案,冷聲道:“爾等虛報兵額,欺上瞞下,使國家用兵之時卻無人可調,還敢在此敷衍塞責,相隱為惡,來人,拿下此二獠!”
此言一出,廳堂之中眾人儘皆麵色微變。
實在沒有想這位征虜大將軍剛來,就如此殺伐果斷,方至太原,竟立奪兵權!
根本不給你多廢話一句。
這或許就是擁大兵而來的底氣和魄力?
賈珩身後的軍卒在護軍千戶賈芳的帶領下,應諾一聲,幾乎一擁而上,將愣怔原地王承胤以及副總兵商仲剛等將校緊緊按住胳膊,周圍的京營將校和軍卒,“刷刷”抽出刀來,死死盯著總兵府的其他將校。
但有異動,砍做肉泥!
因為是迎接著賈珩,故而太原總兵衙門的高階將校一應俱全,此刻,都在衙門之中,驚駭莫名。
這特娘的什麼陣仗?
王承胤幾乎懵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實在沒有想到根本毫無轉圜,二話不說,直接拿下。
“大將軍,末將……為何要拿下末將?”王承胤憤然說道。
而王承胤身後的家將以及王登,一時間目中煞氣隱隱,蠢蠢欲動,副總兵商仲剛麵現狠色,似有暴起之色,然後忽地腰間一把匕首抵住,耳畔哂笑之聲響起,“彆亂動!”
賈珩目光陰沉,起得身來,按劍四顧,冷笑一聲,說道:“怎麼,還想要煽動軍卒嘩變?本侯立誅爾等三族!”
此言一出,廳堂之中恍若吹過一道寒風,令眾人不寒而栗。
王承胤麵色變幻不定,連忙說道:“大將軍,我等不服,我等犯了何罪?剛見就拿捕我等?”
“犯了何罪?”賈珩麵色陰沉,冷哼一聲,轉眸看向一旁的範儀,說道:“宋主簿,念。”
宋源從手中拿出簿冊,開始展開念著:
“王承胤為太原總兵十三載,自督軍以來,貪墨、克扣軍餉六七,朝廷定額十三萬,但麾下兵丁僅有六萬九千,皆為老弱病殘,而王承胤手下一支精兵七千人,皆為騎軍,實兵實餉,甲具齊全,以國帑而養私兵,藏悖逆之心,誠為可誅……”
清冽、冰冷的聲音在整個官廳中響起,讓在場文武官員心頭凜然。
巡撫顧秉和手中撚起的胡須要撚斷,蒼老的目光中見著驚異之色。
王承胤仗著手握重兵,在太原素來驕橫,目中無人,如今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王承胤此刻聽著自己的罪狀,麵色微變,抬頭之間,目中現出驚恐之色。
這是誰泄露的底細?這姓賈的為何知道他的這些事兒?
念及此處,心頭一驚,猛然將一雙虎目投向在椅子上坐著的都指揮使向斌,隻見其人老神在在。
向斌麵上若無其事,目中現出一抹冷意。
事到如今,這王承胤還要欺瞞朝廷,光憑借著六七萬老弱病殘,怎麼可能瞞得住朝廷十餘萬精銳大軍?
大軍一至,化為齏粉,還能朝哪裡逃?
竟還想威脅於他!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國家每歲靡費國帑、錢糧無數,養出爾等喝兵血的蛀蟲?如是女真攻至太原,以如今軍力,何以抵禦?更不用說以國帑蓄養私軍,擁兵自重,意同謀逆耶?”賈珩麵色陰沉,目光冷冷逼視著王承胤,沉喝道:“謝再義何在?”
“末將在!”謝再義大喝一聲,抱拳說道。
賈珩冷聲道:“你即刻領騎軍封鎖各營房,嚴禁太原鎮兵出入,清點鎮軍之中將校,對王承胤一黨甄彆、抓捕,餘者軍卒一概不問,而後將騎軍儘數編入京營,本侯要清查出鎮中的真實兵額。”
他之所以使雷霆手段處置王承胤,其實是形勢所逼,實在沒有時間陪著王承胤勾心鬥角,攘外必先安內。
不處理了這等庸碌之將,等著他給女真打仗的緊要關頭,被這些人在後麵賣?
而且他也有這個權力,以軍機大臣領天子劍,掛征虜大將軍印,臨機決斷先斬後奏,身邊兒還帶著幾萬大軍,彆說沒有都指揮使向斌提供的罪證情報,僅僅找個由頭,就能給王承胤小鞋穿。
拿的明明是反派人設,就不要瞻前顧後。
至於什麼整頓軍務,影響軍心士氣,顧全大局雲雲,他賈珩才是大局!
京營數萬大軍在此,後續還有步卒開赴太原。
想要嘩變,王承胤要真有十三萬大軍再說!
問題真有十三萬大軍,他也不會雷霆處置此人!
但之後要封鎖消息,不能讓大同總兵蔣子寧收到風聲,以免起了彆的心思,所以他提前派了龐師立領軍前往大同。
即刻處置了王承胤,就前往大同,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王承胤麵如土色,心頭卻不由湧起一股寒意,按著這永寧侯的手段,隻怕他性命堪憂。
“我等冤枉!”
“冤枉!”
“永寧侯這是要儘誅我等鎮軍將校!”
王承胤以及商仲剛高聲喊著,試圖喚起周圍將校的反抗之心。
“推出去斬首,首級懸於轅門!對總兵衙門王承胤手下一眾將校,儘數羈押衙門院中審查,查明貪墨情狀,公告軍中,肅清餘毒!國家養兵十餘年,卻落得老弱不堪為用,如女真一戰而至太原,豈不軍鎮皆失,關中震動?”賈珩麵色殺氣湧動,沉聲說著,猛地拍在帥案之上。
裹挾軍將反抗,這王承胤已有取死之道!
如果皇太極有點兒魄力,不僅要收蒙古,而後領兵攻伐大同,重兵下太原,那時候指望這些人?
而賈珩之言一出,原本坐著的軍將臉色都是微變,這是直接要斬首?
賈珩沉吟道:“貪墨軍餉,而無苛虐士卒之事者,如補回軍餉七成,既往不咎。”
眾將聞言,心頭懸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
隨著錦衣府衛以及軍卒將王承胤以及副總兵商仲剛一同押下去,而此刻裡裡外外都是京營騎軍看著總兵衙門的親兵。
廳堂中頓時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就是藩臬兩司的官員都是呆若木雞,愣在原地,真沒見過這等陣仗。
殺一鎮總兵,如同殺雞!
這是一方大將,在山西橫行跋扈十來年,見麵二話不說,說殺就殺?這不怕京中言官彈劾?殺伐果斷,威福自用?
不多時,賈芳拎著兩將的人頭,麵頰潮紅,回命道:“大將軍,二將人頭在此。”
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更是瞬間充斥了廳堂,讓眾官員心頭凜然,一些膽小的臉色刷地煞白。
“懸掛在總兵衙門轅門之上。”賈珩沉聲說著,擺了擺手。
“是。”賈芳大聲說著,然後轉身而去。
賈珩臉色淡漠,目光逡巡一眾藩臬兩司官員,朝著神京方向拱手,沉聲說道:“本官受天子所命,以天子劍督軍北征,對貽誤軍機者有先斬後奏之權,如今王承胤等將校,貪墨軍餉,懈怠兵備,更在貪腐情狀暴露之後,意圖煽動軍卒嘩變,如此悖逆之徒,不殺不足以典明軍紀,顧大人為本省巡撫,代天子署理軍政,可向朝廷上疏具明此事。”
顧秉和聞言,麵色一怔,旋即拱手道:“大將軍所言甚是。”
這是讓他出來收拾後事。
這位永寧侯,果是能生擒女真親王的大將,殺性之重,名不虛傳。
而陳瀟看向那麵色淡漠的少年,秀眉之下,清眸更是熠熠明亮,忽而覺得懷中藏著的雪梨有些發癢。
果然,大觀園不是他的歸宿,這裡才是!
賈珩看向都指揮使向斌,道:“向都帥不與王承胤等軍將同流合汙,及時棄暗投明,本侯會向聖上奏明。”
向斌拱手道:“末將自知罪責不輕,自向朝廷上疏請罪。”
而此刻廳堂中的顧秉和、羅景文、蔣彥等人麵上皆是現出恍然。
怪不得這永寧侯言之鑿鑿,這是有人內應,幫著揭了王承胤的老底!
其實,就算沒有向斌之計,賈珩還是要借機發作,當然不會如今日這般慘酷烈,還是稍稍講一些程序正義。
賈珩道:“劉千戶,對先前軍將嚴加訊問,搜檢、追繳貪墨軍餉,王承胤家儘數抄檢,以其貪墨家資充為軍餉!”
他要用這些人的鮮血和騰出來的官位去激勵兵將。
賈珩道:“戚將軍,你與向都指揮使領兵前去彈壓王承胤手下的家丁精銳。”
因為有向斌的配合,王承胤的餘黨比較容易識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