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汜水關前的京營兵卒正在打掃著戰場,收攏箭矢、斷兵、旗幟,掩埋屍體,一切都在安靜中透著一股肅殺,不時有山林中的烏鴉盤旋飛過,啄著地上的死屍,大快朵頤,忽地見著一小股騎卒從官道疾馳而過,受驚之下,飛至山林。
在整個下午,京營騎卒以五十人一隊,分成數十股,對散落在漫漫無際的原野上,亡命狂奔的賊寇展開追殺,隨著夜幕降臨,逐漸返回。
城門洞處,賈芸一身漢軍紅色號服,外罩玄色盔甲,手中按著一把雁翎刀,舉目眺望著遠處官道,目光越過不時趕來的京營騎卒,等待著果勇營參將瞿光返回。
雖然賈芸是瞿光的親兵,但其實很少上陣提刀廝殺,因為是賈族族人,哪怕賈珩從來沒有說過軍將要特殊照顧,賈芸也從未以此自居,但瞿光仍會有意無意的關照。
真的應了那句話,京營打仗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將軍回來了。「就在這時,城門樓上,站得高,望得遠的兵丁高聲喚著,隨之城門樓上傳來歡呼聲。
賈芸聞言,連忙抬眸看去,隻見從東南方向的官道上,煙塵四起,遮蔽視線,一對對騎卒恍若洶湧澎湃的潮水,從遠處飛奔而來,七八十騎呼吸之間已是來到近前,隻是未打著旗,一些軍士也無精打采,麵現倦色。
領著親衛追擊高嶽殘兵而還的瞿光,挽著馬韁繩,近得汜水城關前,「籲「地一聲,緩緩降下馬速,身後騎卒也漸漸跟著進入城門洞。
賈芸連忙一路小跑著跟著騎卒進入城門,抱拳說道:「將軍,回來了。」
瞿光翻身下馬,將馬交給賈芸,道:「讓人飲喂清水、草料。」然後拖著沉重的身子,向著修建在城關中的營房而去。
這時,原在府庫查點輜重的副將康紹威,聞聽瞿光返回,連忙領著一隊親兵風風火火迎了上去,抱拳道:「瞿將軍,可曾追到匪首高嶽?」
瞿光臉色不大好看,目光冷漠,忿忿道:「領著人一路追到鄭縣,誰想碰到一夥兒接應的賊寇,和他們廝殺一陣,折了一些兵丁,那匪首就逃到中牟縣而去,那邊兒賊寇勢大,我帶的兵少,倒也不好深入了。」
康紹威聞言,暗道一聲可惜,轉而隨著瞿光向著營房進入。
瞿光進入營房,拿起茶壺對著壺嘴「咕嘟嘟「地大口喝著半溫不熱的茶水,然後擦了擦胡須上的水珠,大聲問道:「是否向節帥那邊兒送著軍報?」
康紹威道:「過了響後,擊潰敵寇後,已經吩咐幾路快馬報送過去了。」
瞿光問道:「本將走後,戰況如何?」
「賊寇除少數一兩百人逃至山林,手下斥候還在搜檢外,或死或俘,幾近全軍覆沒,聽俘獲的賊人說,這次是高嶽領著老營過來偷襲,他們手下原有著六千人,帶到開封府四千,現在損失了大半。「提及此事,康紹威語氣中也有幾分興奮,自京營成軍以來,還未有過這樣的大勝。
而且最關鍵的是,對蟠踞在開封府的賊寇數目,已有了一個基本判斷,一共去了四千人。
瞿光連忙問道:「現在開封府有多少賊人?」
康紹威道:「賊寇虛張聲勢,除卻高嶽所部外,開封府那邊兒真正能戰的也就萬餘人,這些不少都是盤踞在河南西部的匪寇還有一些山東來的匪寇,至於其他的都是一些剛剛放下鋤頭的民夫,加起來五六萬,號稱十萬。」
瞿光皺了皺眉,說道:「那也也不少了,五六萬人,這哪裡還是疥癬之患,分明是心腹之憂。」
康紹威似有些遲疑,但還是說道:「還有一些投降的河南都司官軍,納了投名狀,被打亂編進賊寇,倒也不多,大約有五六百人。」
瞿光臉色陰沉,低聲
道:「等到收複了開封,朝廷自有處置。」康紹威聞言,也不再繼續提此事。
瞿光道:「事不宜遲,康副將,你即刻領三千騎向北北渡河,在延津一帶遏敵北遁之路,雖勉強勝了一場,但也不能壞了節帥的布置。」
這也是瞿光先前與康紹威提及過的,防止賊寇遇警而逃的策略,不能等待賈珩過來汜水關派兵布置,即刻主動封堵。
康紹威道:「末將這就出發。」
說著,再不耽擱,就起身離去。
瞿光說著,麵色難看,仍有些懊惱低聲說道:「此戰雖剿滅賊寇主力泰半,但也難保不會讓賊寇遁逃彆省,要是拿下匪首……」
這時候,身旁的親兵,賈芸接話說道:「將軍不必懊惱,我軍都是騎卒,縱是敵寇四潰遁逃,以輕騎剿捕賊寇殘部,也不用擔心他們糜爛其他州縣。」
瞿光擺了擺手,點了點頭,說道:「此事隻能如此。」河南府,鞏義縣城
將近傍晚時分,西方天際晚霞彌漫,染紅了整個西方天際,賈珩率領的兩萬多騎卒並未進入縣城,而是在縣城西南三裡外的平原上,下馬稍作休整,給馬休息吃草料,人吃乾糧,因急行軍所致,隨身帶了三天乾糧,此刻勉強對付著晚飯。
「汜水關瞿將軍的軍報。「就在這時,一個錦衣校尉,手中帶著一封軍報,一路小跑來到賈珩與一眾親衛近前。
錦衣千戶劉積賢連忙伸手接過,轉身遞送過去:「節帥。」
賈珩詫異了下,伸手接過軍報,垂眸看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軍報大略記載汜水關一戰的起因、經過、戰果,瞿光與賊寇匪首高嶽所帶的三千賊寇交手,大獲全勝,一舉剿滅賊寇大部,而匪首高嶽也逃亡開封府,瞿光親率親兵前往追擊。
「先生?「鹹寧公主在一旁好奇地看向賈珩,見其臉色凝重,放下手中牛皮紙包著的蔥油烙餅,遞給一旁的夏侯瑩,暗道,難道關城那邊兒出了什麼事兒?」
在鹹寧公主身側按刀而立的夏侯瑩,接過烙餅,柳葉細眉凝了凝,一雙清眸明亮熠熠,目光落在賈珩手中的軍報上。
賈珩將軍報遞給鹹寧公主,笑道:「殿下也看看,汜水關剛剛與賊寇交手,殲敵寇三千。」
部署歸部署,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高嶽既如此不智,瞿光此舉並無不妥,至於其他的,再想彆法就是。
「哦?「鹹寧公主驚訝說著,然後迅速接過軍報,垂下美眸閱覽,驚喜道:「汜水關下一戰剿滅三千騎卒,俘獲無數?」
其他幾位圍攏的將領也傳閱著,興高采烈議論著,一時間傳揚開來,原本有些疲倦、士氣低落下去的騎卒,重又恢複昂揚鬥誌。賈珩看著這一幕,暗道,這般也好,起碼士氣昂揚,等到了開封府,將校奮勇爭先。
鹹寧公主想起賈珩方才的皺眉,關切問道:「先生,這是否讓賊寇提前有警?棄開封府城,而逃遁他處,是否有些擾亂了先前部署?」
賈珩輕聲道:「兩軍對壘,戰機稍縱即逝,也不能囿於部署,如今當務之急,還是需隨機應變,再作布置。」
戰略上可以提前部署方略,但戰術上就不能「機槍向左移動五米」的微操,而且戰場局勢原就根據雙方交戰情況隨時變化,誰能想到二師師長李雲龍在淮海直接打穿,亂成一鍋粥?
鹹寧公主點了點頭,道:「瞿將軍在軍報說已有補救措施,揀派騎卒三千前往延津一線,監視賊軍北遁路途。」
賈珩沉吟道:「現在賊寇傷筋動骨,我倒不擔心北麵,其不是向山東地界逃遁,就是南下江淮,這兩地要提前防備,所幸,我們帶的騎卒多,機動性強。」
原先的擔憂是擔心高嶽領著手下馬匪奔
襲,如果打破縣城就有些尷尬,但現在其主力喪儘大半,這種危險性就降低不少。
鹹寧公主粉麵上見著驚訝之色,問道:「那以先生的意思,賊寇可能會從開封府向南遁逃?」
賈珩搖了搖頭道:「賊寇逢此大敗,多半心生疑慮,但如果說丟下好不容易聚攏的亂民,隻怕也不是輕易舍棄,當然也不得不防,現在仍是要提前封堵,不過如今賊寇騎卒被掃蕩一空,機動性受製,已經難以對江淮、潁川等地構成威脅,等到了汜水關,就派精騎截斷開封和汝寧一線,還有雎縣等地,不能等進駐鄭縣再行調撥了。」
所以瞿光這次勝利在於主動出擊,一戰儘歿賊寇大半主力,那種可亂一省的軍事力量被削去大半,但同時也將賊寇徹底打醒,讓一網打儘的完美設想效果多了幾分不確定性。
後者,隻能通過對應策略防範調整,但思路大抵不變,還是以圍剿全殲為上。
「吃過飯後,需得加快行軍。「賈珩看向麵現思索的鹹寧公主,然後又看向一旁的劉積賢,吩咐道:「讓錦衣和京營軍卒,以飛鴿、急遞,向朝廷報捷。」
不管如何,擊潰了賊寇主力,算是開門公,也能稍稍安安天子和朝臣的心。
劉積賢拱手稱是,領命去了。
深夜時分,汜水關城被夜色籠罩,天空中一輪明月皎潔如銀,灑下萬道光輝,城門樓上鬆油火把發出「啡裡啪啦」的燃燒聲音,而在城門垛口下,黑色炭火盆中一團團火焰,隨著晚風跳動不停,也將城門樓垛口左近的漢軍士卒臉膛映照的通紅。
在關城一片鱗次櫛比的房舍中,其中一座正是汜水關的關衙官署,而庭院後方,廂房之中,瞿光坐在賈芸以及幾個親兵的幫助下,為後背上著金創藥,包紮傷口,肩頭上赫然見著一道清晰可見的刀傷,那時與高嶽交手時為其大刀所傷。
方才瞿光進入關城前,擔心影響軍心,就沒有向副將康紹威提及此事,而傷勢就在後背為披風遮擋,康紹威也沒有察覺出不對。
瞿光在布置了對汜水關關城的兵力防守後,這才回到住處,吩咐著親兵幫忙上著金創藥。
「將軍,傷口上了藥,一天換著兩次,天應該就能結疤了。」賈芸此刻幫著瞿光纏好白色紗布,將金創藥小瓶放到一旁的皮箱,接過親兵換下的毛巾,擰了擰一盆熱水,洗了洗手說道。
瞿光一邊兒穿好衣裳,一邊笑問道:「賈二郎,你這一手醫術是跟誰學的?」
賈芸洗了洗手,笑道:「家中舅舅開了一間藥鋪,從小到那裡玩要,見著裡麵的坐堂郎中診治過。」
瞿光笑著鼓勵道:「好小子,怎麼不讓節帥給你安排個軍醫職事?如是救治的人多了,一樣也能封妻蔭子。」
「還是跟著上陣廝殺,建功立業,更為實在,再說這一路跟著將軍,對這打仗,感覺越是琢磨,門道越多。「賈芸擦了擦手,俊秀的麵龐上笑意憨厚。
瞿光情知這是賈芸在向自己委婉提著出戰忌諱,遂笑了笑道:「那將我教你的那套槍法,能完整演練一遍?」
賈芸那張酷似「孫十萬」的麵容上現出笑意,道:「將軍,我已能演練一遍。」
「好。「瞿光正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忽而聽到外間傳來親兵的聲音,「將軍,節帥大軍已至關城之外,還請將軍前往迎接。」
瞿光麵色一動,連忙起得身來,拿過桌子上搠起的雁翎刀,對著賈芸道:「走,過去迎迎,本將尋思著這會兒也該過來了。」
然而當瞿光領著一眾親兵前往迎接來人時,卻是見到了領著三千騎兵趕來的蔡權。
此刻蔡權在親兵的扈從下,翻身
下馬,笑道:「老瞿。」說著,上前抱著瞿光,拍著肩膀。
瞿光「嘶「得喊了一聲。
蔡權麵色微變,連忙問道:「老瞿,這是?」
「和那匪首高嶽交手,被他手中刀劃了下。」瞿光解釋說著,看著蔡權身旁空無一人,問道:「節帥呢?」
「節帥還在後麵,估計要明天早上才能過來,節帥聽說關城這邊兒抽調了不少人前往延津,就派了快馬催我趕緊過來相援。「蔡權笑了笑,說著,吩咐著身旁的幾個千戶,領著兵馬前去安置。
瞿光聞言,在兩旁鬆油火把的照明下,領著蔡權向著關衙而去,問道:「先前軍報節帥可曾收到?怎麼說?」
蔡權道:「還能怎麼說?讓我率軍馳援,說你瞿將軍這邊兒防守空虛,彆出了岔子。」
「我以一千兵馬鎮此,縱賊寇來十萬大軍,我也不懼。「瞿光麵色一肅,朗聲說道。
「瞿將軍豪氣!「蔡權大笑說著,然後隨著瞿光進得關城。
……
……
夜色深深,萬籟俱寂,唯有明月照耀下的梧桐樹在春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之音。
開封府,衙堂後院書房中,邵英臣一身青色長衫,負手而立,眺望著窗外的靜謐夜色。
「邵先生,還沒睡著?「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沉穩、堅定的聲音,高嶽手下將領詹惟用,邁著厚重的步子,進入書房,問道。邵英臣轉頭看向來人,問道:「詹兄弟,城內防務都安排妥當了?」
他眼前這位二十七八歲年紀的紅臉膛將領,同樣是高嶽手下三十六騎之一,因性情沈重、練達而被將軍委以看守開封重任,而且是少有的沒有積年匪盜習氣的將領。
「安排好了,也已經按著先生的意思,嚴禁騷擾本地商戶、百姓。「詹惟用說著,眉頭緊皺,冷聲道:「一些人也太不像話,原本當百姓時被官軍欺壓,現在進了城,倒比那些官軍還要狠毒,簡直如同禽獸!先生,這聚攏的人越來越多,倒是愈發不好約束了。」
隨著高嶽所部打下開封城,原就是打家劫舍慣了的賊寇燒殺搶掠,還有一些原是官府囚牢中的江洋大盜,此刻加入高嶽所部,更是軍紀敗壞,無法無天,開封府這座府城迎來了一場浩劫,可以說開封府百姓對賊寇幾是恨之入骨。
而先前邵英臣在勸說高嶽卻為其搪塞後,仍沒有放棄試圖約束賊寇軍紀的想法,讓留守在開封的詹惟用可,對開封城中的各路江湖豪傑嚴加約束,彈壓不法。
詹惟用素來敬服邵英臣這位軍中的智囊,對其依言行事,這一天與各路江湖豪傑、綠林好漢沒少發生衝突。
「先生,就在剛剛,我手下的人和一些投靠大哥的猛虎幫那夥人衝突起來,殺了對方五六個人,對方這才罷休。「詹惟用麵色如霜,眉頭緊皺,搖頭說道:「自從進了城,感覺一些老弟兄也變了,要麼是吃酒耍錢,要麼就是領著手下兄弟在城裡找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糟蹋,我等跟隨大哥起兵,是為了奉天倡義,如今什麼人都來開封入夥兒,不成樣子。」
這就是這幾天開封淪陷後的場景,基本的社會秩序已經混亂,這也是高嶽為何急急出兵汜水關的原因,因為拖得時間越長,越無法約束這些英雄好漢。
邵英臣歎了一口氣,道:「原先在汝寧府就見著一些,如今到了這等省城,更是變本加厲了。」
「可不是,按著這個,還不如在雞頭山不下來,原本是殺那些貪官汙吏,現在比那些貪官汙吏還要壞上十分。「詹惟用冷哼一聲,說道。
隨著高嶽所部如滾雪球一般壯大,尤其是打下開封府後,聲勢無兩,手下隊伍反而魚龍混雜,此刻開封城盤踞著整整十幾夥大大小小的勢力,而且
各有地盤,原本高嶽老營中的老弟兄也被帶壞了風氣。
邵英臣憂心忡忡,說道:「如今就看將軍,如果能打下汜水關,威脅洛陽城,就可對這些人進行整編。」
說著,又問道:「將軍那邊兒還沒有傳來消息?「
詹惟用端著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盅,說道:「還沒,不過按著常理,也差不多拿下汜水關了。」
邵英臣搖了搖頭,憂心忡忡道:「難說呐。」
「邵先生是擔心大哥那邊兒會出差池?「詹惟用皺了皺眉,擔憂問道。
邵英臣麵色凝重,目光明晦閃爍,歎了一口氣,道:「今日我又思量了下局勢,隻怕朝廷再是遲鈍,再開封府被破後,也應該有所察覺,將軍此去…隻怕不能如願出其不意攻破汜水關。」
自高嶽領著手下一眾兄弟打算奇襲汜水關後,他就有些提心吊膽,甚至有些後悔,先前沒有勸住高嶽。
詹惟用聞言,麵色微變,急聲道:「先生之意是,朝廷增援的大軍已經到了?」
邵英臣歎了一口氣,說道:「縱然沒有增援的大軍,河南府方麵豈能不派兵防守關隘?原本想著試上一試,如今卻覺得有些冒失了。」
主要也是先前高嶽不死心,非要嘗試一番,事實上,誰也忍不住,洛陽城就在眼前,又領著三千甲胄軍械齊備、王氣高昂的騎卒,未必不能一戰而下,況且,這種富裕兵力,高嶽在這麼多年以來根本就沒有打過!
一旦搶占汜水關,後續數萬大軍跟進,席卷河洛,打下洛陽,想想都熱血沸騰,然而注定是一場幻夢。
正在兩人議論著時,邵英臣皺了皺眉,詫異地看向外間,分明是外間傳來躁動之音,在安靜的子夜時分,顯得清晰無比。
詹惟用麵色微變,喚著廊簷外的親兵,道:「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然而,親兵剛剛來到月亮門洞,忽而聽到外間幾人喊著,「大當家回來了。」
哪怕是進了城,這些來自雞頭山的賊寇,仍是不改先前對高嶽的稱呼。
「邵先生,大當家回來了。「詹惟用驚喜說道。
邵英臣卻眉頭緊皺,心頭「咯噔」一下,這個時候回來隻怕不是好事兒。
到進行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