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瑩玥美眸失神,站在深淵旁邊,仙氣十足的戰裙被汙漬染臟,卻渾然沒有察覺,甚至老師的囑咐之聲都十分遙遠。
凝望著那漆黑的深淵,桃唇微張,心中的感覺說不出來了。
沒了,
小師哥……
沒有了。
凰濘兒性感的嬌容暗淡,玉唇呆呆地磕巴著:
“我……”
“還有……他……他們的。”
“保……”
“保護費……”
“還……還沒交……交齊呢。”
小鳳仙緊咬著銀牙,莫名的憤怒。
那個無情暴揍她,抽她大嘴巴子的男人,就這麼死了?
她還沒報仇呢。
小鳳仙緊緊攥著的手掌縫隙,銀光閃閃,赫然是當初被大逼兜子抽掉的耳墜。
“你出現之前,無人值得我林聖依甘心打輔助,無人能讓我情願揭開麵紗。”
“你走之後,一樣沒有。”
“你出現與不出現,對我是一樣的。”
“是這樣的,對吧……”
林聖依麵紗櫻唇傳出一聲幽幽輕歎,似是在尋求一個答案,又似是自我安慰囈語。
帶著黑白輪回麵具的粉毛聖女冷冷的站在一旁,距離眾人很遠,沒有湊上前來,嬌軀孤寂冷漠,與眾人格格不入。
許久後,麵具內傳出銀鈴般的笑聲,
莓莓歡愉的笑著,似乎很開心,很開心。
“果然呢……”
“跟莓莓扯上關係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
“爸爸……”
“死了。”
“媽媽……”
“也死了。”
“現在……”
“你也死了。”
“現在……”
“該是我死了。”
眾人聽聞那歡愉笑聲,心頭一顫,齊齊注視而來。
看不透黑白輪回麵具後是何表情,隻能聽見那動聽的笑聲,笑聲中藏著難以言喻的情緒,讓人無法形容。
“不。”
“莓莓不能死,還有債要還。”
“既然不能與人親近,便將厄運帶給敵人。”
“唰——”
莓莓望著血魔教消失的方向,腳下蓮步邁動間,黑暗氣息湧動,道道代表著黴運的氣息翻騰。
讓人毛骨悚然,血肉冰涼。
林聖依美眸收縮,她們將能使用的神眷之力儘數借給洛凡塵,身體達到了極為虛弱的地步,而莓莓此時狀態卻根本不一樣,仿佛失去了約束。
那股驚人的力量在噴湧而出,
更像是在複蘇。
莓莓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最後的消失的刹那,身影已經完全被黑霧籠罩,黑霧之中那道神秘女人的身影,愈發清晰,似要逐漸睜開眼睛。
“那是什麼!”
“嘶……”
驚呼聲中,滿頭銀絲,咳出鮮血的楊希若如同筆直長槍一般,釘在深淵邊上,一言不發,也沒有如平常那樣用手帕去擦拭鮮血,
她倔強的咬著唇,不想咳出聲來,露出柔弱。
“你不該……”
“也不能,”
“死在這裡。”
楊希若自顧的說著,一雙纖長美腿輕輕震顫著,體力不支卻強撐著不願離開,意難平,想要說。
“我楊希若,三歲習槍,如瘋如魔,半身性命儘數奉獻於槍道,無怨無悔。”
“不慕名利,不求長生,但願有一槍道上的同行者。”
“畢竟,槍道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兒,需要旗鼓相當的對手,需要真正的知音,不然如何問鼎?”
楊希若笑了,笑顏如花:“渴求二十載,終是遇到了。”
“咳咳。”
“我雖然敗了,但並不難過,我知道我等到了。”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
“但沒想到天妒英才,你這麼快便身死道消。”
楊驚鴻愣愣的看向姐姐,
他第一次聽見姐姐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往日都是惜字如金。
楊希若深吸了一口氣,低首看了看崩裂的玉掌:
“我啊。”
“突然有些累了。”
“不想修槍了。”
無論是楊驚鴻,還是其他聽到這般言論的人,神色驟然一變,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
誰人不知道楊家女槍神對槍道著迷了什麼程度。
如今說不想修槍了?
這太誇張,太突然了些!
突然到幾乎沒人能接受。
但對楊希若來說,仿佛是自然而然的決定,嬌顏溢出一抹從未有過的疲憊,乏味,縱然是以前病魔纏身,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感流露。
“姐……”
“你以後……”
“真的不練了?”
楊驚鴻顫顫巍巍的問著,他太清楚槍道在姐姐心中的分量,那是她的命啊。
楊希若搖頭,握合破開道道口子的玉手,任由傷口崩裂,血液流淌出縫隙,眸子殺氣騰騰,堅定道:
“不。”
“要練。”
“但不再是為了熱愛。”
“為了……”
“殺人。”
楊驚鴻表情一滯,張了張嘴巴,突然感覺喉嚨有些乾澀。
“姐……”
“我,”
“我……”
向來牙尖嘴利的楊驚鴻,此刻說話竟是吐字不清,磕磕絆絆起來。
楊希若溫柔的目光投了過來,長姐如母,滿是心疼,弟弟始終都是那個沒長大的熱血男孩兒啊:“驚鴻,難受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哭完了我們給他報仇。”
“哇……”
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楊大少主,就這樣眼眶通紅的,如同半大的孩子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的很大聲,當著無數人的麵, 毫不掩飾自己的悲傷。
“我不想哭的。”
“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
“我給宗門丟人了。”
“我給姐夫丟人了。”
“我該努力修煉的。”
楊驚鴻大聲的嚎哭著,看起來甚至有些滑稽,但無人發出嘲笑之聲,在哭聲中更確定一件事。
那個驚才絕豔的青年,
真的離開了,
為了數十萬人的安危,
屍骨無存。
漸漸的,楊驚鴻的哭聲平息,隻是抽涕著,鼻涕淌落。
他抬起頭,失魂落魄的看著姐姐,如受傷的小獸一般,輕聲喚道:
“姐……”
楊希若溫聲歎氣:“姐姐在。”
“我……”
“我沒有姐夫了。”
“不。”
楊希若搖頭,走到楊驚鴻的麵前,拿出手帕幫弟弟擦乾眼淚:“傻瓜,姐永遠不想嫁人,他可以一直是你姐夫。”
楊驚鴻心頭一顫,不可置信的看著一直抗拒這些的姐姐。
他甚至為了逗姐姐生氣,每次故意叫洛大哥。
“可是洛大哥已經……”
“什麼洛大哥?”
楊希若緊蹙著眉頭,忍不住一拳搗在蠢弟弟的胸口。
想了想,開口道:
“隻要你想,他一直都是你姐夫。”
楊驚鴻有些懵了,失神之際,技近乎道的損人本能,讓他鬼使神差的道了句:
“姐……”
“你這麼想當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