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篤篤篤！
羅竸寧剛掛斷陳元秋的通話，辦公室的房門從外麵敲響了。
聽到這個敲門的力道和節奏，羅竸寧聽出來不是自家景區的人。
“看來……以後辦公區這邊得掛個閒人免進的牌子了。”
羅竸寧心裡吐槽一句，說了聲：“請進。”
嘎吱，辦公室房門推開，手裡拎著一個禮品袋的羅誌強從外麵進來。
“羅總上午好，幾天不見，羅總的氣色比之前更好了，更帥氣了呢。”
羅竸寧見進門的是羅誌強，直接就懶得起身迎他了。
“喲，這不是我們羅書記嗎？”
羅竸寧雙手交叉放在麵前的辦公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羅誌強：
“我聽人說，你不是去市裡參加什麼乾部培訓班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不是昨天剛培訓完回來，今兒就來給羅總這兒問好了麼。”
羅誌強的謊言被拆穿，一點兒也不尷尬，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羅竸寧忍俊不禁道：“羅書記言重了，誰不知道你是咱們羅家莊的老大啊。
我一個小輩，哪兒敢勞煩您來給我問好？
我沒去給您問好已經很怠慢您了。”
“羅總言重了，不敢當不敢當……”
羅誌強看著羅竸寧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內心卻是一陣寒冷。
這個小羅看上去沒什麼心機，年輕莽撞。
但這手段，就算是十個自己都抵擋不住！
這會兒，羅家莊村委會基本上已經被他暗地裡把持。
自己想召開個什麼會議，其他幾個村乾部都得問問他的意見。
他同意，其他乾部才敢去。
他要不同意，自己就隻能自己給自己開會玩兒。
“咳咳……羅總，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谘詢一下那個黑龍卡的事兒。”
羅誌強趁著羅竸寧沒攆他走，趕緊切入正題，說道：
“我那妹子和妹夫不是在咱村商業區那塊兒開了家超市嗎。
他倆也想做咱們景區的指定商戶，羅總您看……”
羅誌強說著，不聲不響往前走了幾步，把手裡的禮品袋放到了羅竸寧的辦公桌上。
“一點小小的意思，羅總您彆嫌棄。”
羅竸寧伸手夠到禮品袋，往裡麵瞧了一眼。
竟然是捆的整整齊齊的10遝百元大鈔，10萬塊錢。
為了當景區的合作商戶，還真舍得下本兒。
“不好意思啊羅書記，你來晚了一步。”
10萬塊錢對現在的羅竸寧來說完全就是可有可無，看過後，又推了回去。
羅竸寧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幾下，淡淡說道：“我們景區已經和水生超市確定了合作關係。
在一定範圍內，我們不會再和第二家超市合作，也算是區域保護。
如果羅書記的妹子和妹夫去距離我們景區遠一點的地方開超市。
看在羅書記的麵子上，就算沒有這10萬塊錢，他們也能成為我們景區的合作商戶。”
羅竸寧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羅誌強聽了卻是臉色巨變，心裡直想罵娘。
羅誌強不傻，反而很精明，要不然也當不上村支書。
他自然是清楚，黑龍卡的合作商戶隻有在景區周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經濟效用。
遊客得到景區返還的黑龍卡後，大多會選擇在離開景區之前就近消費掉。
吃個飯，買瓶水，如果還消費不完，就買點什麼能帶走的帶走。
吃飽喝足了就買點日用品什麼的，就當是來景區進貨了。
像什麼衛生紙啊，垃圾袋兒啊，洗衣液啊這些都是家庭必備的。
買了肯定能用得著。
這也是昨天水生超市的日用品迎來銷量爆炸增長的原因。
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消費場所距離景區的很近的基礎上。
如果消費場所離開了景區周邊，就算拿到合作商戶，也沒有遊客大老遠專門去光顧。
羅誌強最後再試著挽回道：“羅總，咱們好歹也是一個村的你說是不是。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您說呢？”
羅竸寧嘴角一扯，似笑非笑道：“羅書記，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如果我不給你這個合作商戶，是不是沒我的好果子吃？”
羅誌強趕忙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把錢拿走吧，水生超市將會是我們景區周邊唯一一家合作超市。羅書記慢走，不送。”
羅竸寧起身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窗口，背對羅誌強點了一支煙。
羅誌強從羅竸寧的語氣當中感受到了他的決絕，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愣神了好幾秒鐘。
最後唉地一聲歎口氣，上前拎起裝著10萬塊錢的禮品袋轉身出門。
人的一生就是不斷進行選擇判斷的過程。
每個人每天都要做出無數的判斷，無數的選擇。
小到生活瑣事，穿那件衣服，穿那雙鞋，吃什麼早餐，坐公交還是坐地鐵還是打車？
大到事業的決策，婚姻伴侶的選擇，生與死的選擇，保大還是保小。
羅誌強走到今天這步，也是他自己不斷做出選擇後，得出的一個結果。
如果一個多月之前羅竸寧去找他幫忙的時候，他選擇站在羅竸寧這邊，選擇幫羅竸寧。
這會兒，羅竸寧絕對會百倍千倍地回報他。
可惜，他選擇了羅大勇，選擇了站在羅竸寧的對立麵。
現在，隻能說，你自己選的路，你自己跪著走完吧。
一支煙抽完，羅竸寧想到什麼後，掏出手機在通訊錄找到於海燕的電話撥了過去。
交談她幾句後，這才掛斷電話。
……
羅誌強出門沒走多遠，碰到了迎麵走來的水淼淼。
“書記早上好。”
水淼淼見到羅誌強後趕忙問聲好。
“是淼淼啊，早上好，早上好。”
羅誌強勉強一笑打聲招呼。
看著明豔動人的水淼淼，羅誌強心裡對水生一陣實名羨慕。
水生可真是認了個好女兒。
姓羅的那小子肯這麼維護水生超市，肯定跟她這個乾女兒有關係。
自古英雄難關美人關。
這會兒羅竸寧和水淼淼搞對象的事兒，除了他倆當事人還不知道，羅家莊的村民們早傳遍了。
如果水淼淼是自己的乾女兒，自己不就是姓羅的那小子的乾爹了嗎？
他還敢跟自己這麼不客氣？
對呀！
羅誌強想到這裡，不禁眼前一亮！
“我這腦瓜子可真聰明，要不怎麼說薑還得是老得辣呢！”
暗暗自誇一句，羅誌強和水淼淼匆匆告彆一句，加快步伐走出景區。
在景區門口，開上一輛銀灰色的老年代步車加足電門兒朝著羅家莊商業區開去。
把老年代步車停在於大姐餃子館兒門口。
羅誌強推門下車抬腿進到餃子館內。
於海燕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好人，好說話。
認水淼淼當乾女兒這件事，羅誌強感覺還是得從她媽身上打開突破口。
“書記您怎麼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於海燕見到羅誌強後，趕忙招呼他落座。
羅誌強進屋後四處打量一眼，笑嗬嗬地說：“海燕呐，店裡的生意挺好啊。
我看咱村商業區這塊兒就屬你這兒人氣最旺。”
於海燕一邊給羅誌強倒杯水，一邊謙虛道：“大家捧場，我們也不過就是賺個辛苦錢。”
羅誌強笑著說：“跟我還這麼謙虛呢，這會兒咱羅家莊誰不知道咱們於大姐餃子館兒日進鬥金，暗地裡誰不羨慕你啊。”
“書記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於海燕不想再談掙錢多少的問題，趕忙轉移話題。
“咳咳……海燕呐，剛剛我去景區轉了圈，見到咱家淼淼了，我是越看淼淼這孩子越喜歡。”
羅誌強來的路上早措好辭了，一臉虛偽地笑著說：“我跟我媳婦兒大半輩子了，隻有那麼個不讓人省心的不孝子。
我倆做夢都想要個女兒，你看，叫淼淼給我們做個乾女兒咋樣？”
“竸寧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於海燕聽到羅誌強的要求後，一臉驚訝地看著羅誌強。
羅誌強來之前，她剛剛接到了羅竸寧的電話。
羅竸寧在電話裡跟她說，羅誌強可能會來餃子館兒找她，很可能是想打水淼淼的主意，認水淼淼當乾女兒。
“咳咳……書記，國家現在不是已經開放三孩兒，鼓勵大家多生養嗎。”
雖然感覺有些難以啟齒，但於海燕還是按照羅竸寧教她的原話回複羅誌強說：
“竸寧說，他們景區的娘娘廟很靈驗的，如果書記想要女兒的話，不妨去拜拜，說不定下一胎就是女兒了。
乾女兒，哪兒有親女兒好啊，您說呢？”
“噗！”
羅誌強聽到於海燕的回複後，剛喝到嘴裡的一口茶水一下噴了。
你品，你細品……
這話說的，好像還真沒什麼毛病？
“就當我沒來……”
羅誌強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垂頭喪氣地出了門回到幾十米開外的自家的民業大超市的門口。
站在超市門口，看著超市內冷冷清清的，隻有七八名工作人員在走動，理貨。
三個收銀員站在工位上無聊地打著哈哈。
前幾天還生意興隆，顧客盈門，火爆異常的大超市就像是被人大火在燒的最旺的時候澆了一盆冷水。
瞬間變得冷冷清清了。
毫無疑問，那個澆冷水的可惡之人，就是羅竸寧！
嘭，嘭！
羅誌華和李南兵從一輛黑色的雅閣車裡推門下車。
兩人看到門口站著發呆的羅誌強後，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羅誌華一臉關切地問：
“大哥，跟景區那小子談的怎麼樣了？”
羅誌強扭頭看妹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羅竸寧那小子說，景區周邊隻能有一家合作超市……”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這明顯是在針對咱們！”
羅誌華聽完氣得跳腳，一轉身朝雅閣走去：
“我去找他理論！憑什麼針對咱們！
他要是給不了我個說法，我就呆他辦公室不走了！”
“誌華，你冷靜點，你過去鬨也隻會讓人看咱們的笑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李南兵趕緊拽住羅誌華的胳膊：“這事兒咱們再從長計議，先回辦公室再說，彆叫人看了笑話。”
民業超市三位股東在門口拉扯一陣後，一塊兒回到辦公室商量對策。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很快三人就合計出了一個法子。
你不叫我的超市用黑龍卡，那就誰都彆用，把水攪渾！
當天上午，一個有關黑龍卡真相的“秘密”就在村裡傳開了。
一傳二，二傳四，四傳八……
到了中午的時候，這個秘密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全村皆知了。
“我說呢，這小羅這麼好心呢，自己賺到兜裡的錢再掏出來分給景區周圍的商戶，原來是想著刺激遊客消費，他好圈錢割韭菜啊！”
“要不說無奸不商，無奸不商啊！聽說光是昨天一天，水生那超市就賣了3萬多塊錢，這要是持續一個月可不就是上百萬了嗎！最後要是給他結算不了，現在他心裡多美多，到時候哭的就有多慘。”
“不光是水生超市啊，還有商業區彆的商戶呢！黑龍卡一個月圈個幾百萬還不跟玩似的！”
“早就感覺這黑龍山跟傳x似的，現在一想，還真就是，大夥兒都被小羅那小子給耍了。”
“唉，我說景區這陣子又是搞什麼感恩回饋，又是幫著收莊稼，原來是攢人品，積累大夥兒的信任，然後放鬆大家的警惕開始圈錢呢。”
“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沒看人家羅書記寧可沒生意做，也不去跟他合作嗎？羅書記肯定是得到什麼小道消息了。”
“對對對，誰不知道羅誌強出了名的精明啊，他都不跟景區合作，這裡麵肯定有問題。”
羅誌強化“被動”成不了景區的合作商戶，為“主動”不和景區合作等於是給謠言插上了一雙“翅膀”。
謠言不斷發酵，最後越傳越玄乎。
傳到最後，甚至開始傳羅竸寧暗地裡已經把黑龍山景區給賣了，也已經辦好了移民國的手續。
他推行黑龍卡的目的是要最後再圈一波錢，割一波韭菜。
然後帶著錢跑路到到資本主義國家去享受後半生。
謠言起於謀者，興於愚者。
最後還是有好些商戶相信了所謂的“黑龍卡真相”。
這些商戶為了不被割韭菜和景區提出了解約。
下午4點，水淼淼憂心忡忡地地敲門進到羅竸寧辦公室彙報工作。
“老板，商業區那邊的3家商戶以及楊村，王村，劉村三個村的指定超市今天下午的時候把終端機退回來了。”
“他們還要求結算昨天和今天的刷卡金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