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要向魔女效忠?》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馬車內,昏迷的女性精靈呼吸與脈搏都極其微弱,體溫也異常之低。
失溫症。
雖說給昏迷的人喂水,也許會誤入氣管,但此刻顯然已顧不了太多。阿斯讓輕輕扶起精靈,法莉婭站在邊上,戀戀不舍地拔出瓶塞,對精靈是越瞧越不爽,一種自卑的情緒在心中不斷醞釀,真可惡,為什麼每個人都比她大,唉,凍死才好。
“阿斯讓,你走開,”法莉婭不爽地說道,“我來扶。”
“不,還是我來吧。”
脖子上隱約可見燒傷疤痕的魔女連忙出聲,阿斯讓記得她,魔女菲奧娜,幼時在失鄉會製造的火災中覺醒成為魔女,因而得以幸存,綽號“餘灰”,似乎是現任法蘭總督卡羅琳身側的秘書官,不知來冷泉是為何事。
她對我抱有敵意。交接過程中,阿斯讓與菲奧娜對上了眼神,儘管後者相當克製,但眼中依舊閃過一絲寒芒。
倒也正常。阿斯讓想,畢竟那晚當著好幾個人的麵推倒了她,還拿刀頂在她肚上,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得討厭我吧。
“我來喂藥。”
阿斯讓自法莉婭手中拿走生命魔藥,法莉婭先是用力不給,見阿斯讓不減力氣,這才慢慢鬆手,陰著臉道:“你對這‘隻’精靈挺上心嘛。”
不就是多瞧了眼人家的身材嗎?彆這麼小心眼,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總不能抬頭望天、低頭看地吧?眼神總得有個地方放,隻不過恰好落在了那而已,能怪我嗎?
隻是這話也就放在心裡,爛在肚裡,說是絕不可能說的。
“法莉婭,我見過她,”阿斯讓將瓶口抵在精靈凍得發紫的唇邊,一次一小口,緩慢喂藥,“你前兩天不是還發火,說喬安娜不信你,認為我倆是嘩眾取寵,想擅起邊釁嘛,現在人證來了。”
不會認錯的,眼前這個精靈,與夢中見到的那位聖樹司祭相貌無異,好像是叫……艾絲翠。
她因主張精靈應與人類和平共處而遭到同胞放逐,同時被剝奪了司祭的身份,自此流離失所,若不是被冷泉輜重隊發現,恐怕難逃死亡的厄運。
……雖然現在也很危險就是了。
正當阿斯讓悉心喂藥時,冷泉據點的負責人喬安娜趕到現場。
法莉婭借機譏諷,沒想到喬安娜竟出人意料地承認了錯誤:“你說得對,是我掉以輕心了……不必等精靈清醒,我即刻組織人手,探查域外精靈的動向。”
嗯?怎麼回事,魔女不都爭強好勝,嘴不饒人嗎?法莉婭從未見過像喬安娜一般坦率的魔女,一時手足無措,吞吞吐吐道:“是嗎,那快去吧,但要小心些,不能打草驚蛇……有需要的話,我會幫忙。”
“不必,你在聖都養尊處優,笨手笨腳,派不上用場,隻會幫倒忙,”喬安娜到底是個魔女,“文書官,這位精靈的失溫症很嚴重,儘快送去浴場。”
望著喬安娜匆匆離去的背影,法莉婭氣不打一處來,“笨手笨腳?笨手笨腳!居然說我笨手笨腳!!”
阿斯讓不知說什麼好,乾脆專注眼前事,繼續往精靈唇間給藥。
扶著精靈的菲奧娜一頭霧水,低語道:“什麼情況?”
阿斯讓沒法確定菲奧娜是否在向自己問話,但魔女的自尊心都相當強,她們自幼缺少父母關愛,心理多多少少都有點殘疾,即使有熱臉貼冷屁股的嫌疑,阿斯讓也還是開口回道:“精靈也許會在未來掀起戰端。”
想到菲奧娜身上的疤痕是因失鄉會而起,阿斯讓再次說道:“那個叫艾麗薩的失鄉會魔女在中間推波助瀾。”
菲奧娜沒有回話,反而撇開視線,不願理人的模樣。
算我多嘴。
阿斯讓將最後一滴生命魔藥送進艾絲翠齒間,隨後將其抱起,輕拿輕放,送到據點的浴場裡。
在法莉婭眼中,一切公共浴場皆為汙穢之地,那裡專供賤民取樂,不可踏足其間,故而遠遠便止住腳步,等浴場裡的閒雜人等被文書官勸出,才慢慢加快腳步,一頭衝進去。
果然,這浴場裡全是妓妓妓妓——咳,侍女,要是敢對我的奴隸拋媚眼,必叫她們好看。
好在法莉婭預想之事並未發生,侍女們都忙於救治精靈,但那個叫菲奧娜的……她為什麼一直盯著阿斯讓不放?
法莉婭胸中燃起妒火,拽起阿斯讓就往外走,接著文書官也走出浴場,囑咐侍女救護失溫症的注意事項後,他還要忙著安撫眾人情緒,給予相應補償。
“那個叫菲奧娜的一直盯著你,”法莉婭
很不高興,“你沒注意到?”
我更在意精靈的死活,阿斯讓暗想,“沒有。”
“真可疑。”法莉婭焦慮又陰暗地啃了啃指甲,真不是個好習慣,“我想起來了,我倆得罪過她,對吧!她肯定是跑來找我倆尋仇的,區區一個黑袍魔女,能有什麼手段對付我倆?是了,我曉得了,肯定是想把你從我身邊勾引走……那家夥一定撈了不少錢,比我有錢多了,可莪隻是暫時落魄,知道嗎,阿斯讓,隻是暫時落魄而已!”
“明白,您日後大有可為。”比起菲奧娜若隱若現的惡意,阿斯讓更擔心法莉婭的精神狀況。
阿斯讓有考慮過,為何大多數魔女精神堪憂?聖都的“血稅”製度要背很大一口鍋,“血稅”製逼迫魔女割舍親情,又以《箴言》七律勒令魔女擁抱“神性”,不知不覺中將魔女塑造為超脫凡人之上的新物種。
經過漫長時間洗禮,許多魔女在心中已不把自己視為人類,甚至自覺與凡人生殖隔離,當然無法與人類共情。
若說有什麼辦法能讓魔女重拾人性,或許就隻有打破這種人為製造的隔離,使魔女從超脫塵世的超凡中回歸到凡俗中來。最保險的方法,大概是讓魔女懷孕,讓魔女擁有自己的家庭,能被人愛,能去愛人。
所以說,光靠我自己,恐怕無法徹底撫平法莉婭心底的創傷。
……但就目前情勢而言,上述妄想完全看不到實施空間。
身旁,法莉婭喃喃自語:“我得抽個時間,給那家夥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