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文在旁邊水缸裡舀了一瓢冷水，灌了兩口順完氣翻著白眼說道：“張大爺，你們爺倆的事，我已經儘量不摻和了，你能不能說話彆刮到我？”
張老頭伸手把李崇文扒拉到一邊說道：“這有啥刮到你的，我隻是實話實說，除非你小時候不穿開襠褲，都往褲子裡拉尿。”
李崇文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氣他說道：“張大爺，我知道為啥這小子老氣你了。”
“他氣我，我也樂意，”這老頭就差把雙標倆字刻在臉上。
張老頭揭開鍋蓋又深吸了一口氣，拿著木勺子舀出個雞蛋放在鍋台上，一邊敲著雞蛋一邊感慨的說道：“一眨眼30多年沒吃過這東西了。”
李來福根本不在意老頭吃的雞蛋，而是問道：“張爺爺，你以前在什麼地方吃的茶葉蛋？”
張老頭那手跟鐵手似的也不怕燙，一邊剝著雞蛋，一邊說道：“上海，茶葉蛋配八寶粥，想想都流口水。”
“張大爺，你還去過上海？”李崇文在邊上問道。
張老頭也沒回話，而是咬了一口雞蛋一臉回味。
李崇文賭氣似的開始往外撈雞蛋，不生氣，也被這老頭聊生氣了，混蛋小子問一句，他立刻回答，自己問一句跟問石頭似的連點反應都沒有。
李來福沒著急吃，而是站起來把窗戶開了一個縫，煤球爐子這玩意用好了那是真方便，用不好來生再見。
李崇文和張老頭一人吃倆雞蛋就再不吃了，李來福不吃飽是不會停手的，這年頭的雞蛋那可是真正的土雞蛋。
他一直沒搞懂，為啥後世的土雞蛋都是白皮的，明明已經批量生產了，還他媽說是土雞蛋。
張老頭和李崇文站在門口看著他吃，李來福一瓶汽水吃了八個雞蛋。
張老頭是帶著一臉欣慰的笑容，仿佛看著李來福大口吃東西他就高興。
李崇文的表情就精彩了，他還是第一次見，把雞蛋當飯吃的。
李來福吃完以後用大碗撿出十個雞蛋，鐵鍋裡還連湯帶水還剩下八雞蛋。
李來福提著鍋耳朵又對著張老頭說道：“你把煤條爐子提回來。”
張老頭一愣馬上屁顛屁顛的去提煤球爐子，嘴裡答應著：“哎哎，崇文，你把門給來福開一下。”
李崇文聽話的打開門，看著祖孫倆一前一後出去，他搖頭苦笑著，心想終於知道張大爺為啥給兒子66塊錢壓歲錢了，親孫子也不過如此。
李來福把鍋放到屋裡，他看出來張老頭很喜歡吃茶葉蛋，不是饞嘴的那種想吃，而是這老頭吃的好像是回憶，他說道：“這湯你不要倒了，過幾天我再搞點雞蛋回來你自己煮著吃。”
“哎，要是麻煩就算了。”
李來福瀟灑的朝外麵走，嘴上卻說道：“安心吃你的雞蛋，我厲害著呢。”
雞蛋他想想辦法還是能搞到的，八寶粥就夠嗆，這年頭一個地方可湊不出來八寶粥的材料。
張老頭見李來福出門，他關上門拿起茶葉蛋，聞著香味坐在炕上發呆。
“師弟，”
“師弟，我師傅在家了嗎？，”
李來福當然認識，這是他爹的兩個徒弟。
“張哥，黃哥，我爹在家了。”
張順民走過來親熱的摟著李來福肩膀說道：“師弟，早就聽說師傅說你當公安，今年都有工作可以喝酒了吧？”這年頭他們跟親兄弟沒啥區彆。
李來福這才想起來，去年張順民喝的迷迷糊糊，非要灌他喝酒把他嚇跑了。
李來福看了一眼他們身後問道：“蔣大哥，怎麼沒來？”
黃樹根說道：“大師哥，媳婦懷孕了，他在後麵攙扶著呢。”
李來福帶著兩個人回到屋裡喊道：“爹，你看誰來了？”
兩人看見李崇文跪下磕著頭，嘴裡說著：“師傅，過年好。”
“哎呦，快起來～快起來，”李崇文一臉笑容的上前攙扶著。
張良民把四瓶捆在一起的二鍋頭放在八仙桌上，黃樹根也拿出兩條煙。
“師傅，這是我跟小師弟給你送的。”
李崇文看見酒還笑嗬嗬的當他看見兩條煙的時候皺著眉頭罵道：“混蛋玩意，兩瓶酒還不行了，誰讓你們買這麼好的煙？你們錢多的沒地方花呀！”
也不怪李崇文生氣，這倆徒弟現在可都是學徒工，家裡又不是多有錢，大前門一條要幾塊錢了。
這時候房門對推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小夥子和一個肚子微鼓的女人走進來。
“師傅我來給你拜年了，”小夥子倒是利索直接跪下就磕頭。
李來福看著鼓肚子的女人也要跪下，他急忙扶住說道：“大嫂，你就免了吧？”
李崇文也上前兩步把黃樹根利張良民扒拉到一邊，笑著說道：“小花你咋來了？”
“大力，你小子也胡鬨，這天寒地凍的，你要把小花摔倒怎麼辦？”
蔣大力站起來笑著從媳婦手裡接過一塊肉還有兩瓶酒，說道：“師傅，我不帶媳婦來哪行啊？去年在你家吃飯，你差點沒把我們鹹死，我們走在路上都渴的抓雪吃。”
李崇文也不尷尬，笑著對李來福說道：“兒子，去把茶葉蛋拿出來給大家嘗嘗。”
李來福能看出來他爹的心情是真好，安排他拿雞蛋近不算？他又把糧食櫃打開，瓜子，花生米，棗子，鬆子核桃拿出來一大堆放炕上高興的揮著手說道：“都來吃東西。”
“我的娘啊，師傅你們家咋有這些東西吃啊？”
李崇文看著徒弟媳婦，還有點拘謹笑著說道：“家裡吃的東西多著呢，你多吃點棗子，一會走的時候我給你們帶點。”
正好茶葉蛋還不冷，李來福給他們一人拿一個。
蔣大力跟李崇文的時間最長也沒客氣說道：“師傅，有瓜子花生吃就不錯了，雞蛋就不吃了。”
李崇文拿起兩個雞蛋放在徒弟媳婦兒麵前說道：“你吃不吃無所謂，這倆雞蛋給小花吃。”
黃樹根和張良民兩人都看向蔣大力，李崇文瞪著眼睛一人頭上一巴掌罵道：“媽的，到我家你們看他乾嘛？聽他的，還是聽我的？不想挨揍就把雞蛋吃了。”
李來福在邊上撇了撇嘴，刀子嘴豆腐心，形容他爹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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