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乾部腦袋上頂著出身了?你這個性格是好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錢書彤知道自己和大徒弟的命都懸在這個小徒弟身上,所以日常教育很是嚴格。
“那咱們還去嗎?他要是悍匪的話,會不會?”
錢書彤抬了抬眼皮道:“我什麼時候說他是悍匪了?人家賞飯吃了為什麼不去,那是大廠呢,你不吃飯了啊”
“這……”楊樹錢也是迷湖了。
“那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錢書彤看著這個傻徒弟,道:“咱們做廚子的就守一個本分,不聽,不問,不看,不說,他是好人壞人跟咱們沒關係,他賞咱們飯吃,那就聽他的”
“但做人的底線得有,就算是再遇到一次你師哥這個事兒,我認可斷了兩條腿咱們也得走,懂了嗎?”
“懂了,師父”
李學武倒是不知道這師徒三人在談論自己,即使知道也沒什麼,因為許寧也在說這三人。
“科長,這楊樹錢就算了,這錢書彤和瘸了一條腿的魏巍怎麼也招啊?”
李學武往後靠了靠,說道:“這行可不是少壯當家,而是越老越值錢,錢書彤的年齡算是這個行當裡的黃金年齡,請回去你就算是有了招牌了”
“那魏巍呢?那是個瘸子啊”
李學武笑著說道:“是瘸子,可是腿瘸了手不是好著呢麼”
“再說了心又不瘸,那楊樹錢你也看到了,憨直個漢子,你指著他給你管這廚房?還是指著劉股長啊”
“明白了,科長您這是一箭三凋啊,收人收心又收權啊”
“嗬嗬嗬,哪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就是看著可憐罷了”
李學武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絕不承認自己心眼兒多。
許寧也是一副懊惱的樣子,道:“哎,您的這份善良是我永遠學不會的啊”
李學武橫著眼睛看了看許寧,不知道他是真心的拍馬屁還是故意損自己。
“科長,小食堂這邊真要是像這三個師傅說的那樣精凋細琢,怕是量不夠啊”
李學武也知道這三人的手藝是傳統手藝,奔著的就是後世那種私房菜的做法,但辦法總比困難多不是。
“不知道你了不了解西方的冷餐製”
許寧沒想到科長說了這個,點點頭道:“頭幾年英國老來咱們這邊指導機器安裝時,廠裡組織了一次歡迎會,就是準備的這種”
“可是”
許寧頓了一下說道:“咱們工人不合適啊,就算是招待所住著的都是乾部,那也不合適啊”
李學武搖搖頭說道:“沒讓你做冷餐,咱們怎麼可能吃的慣,我說的是方式”
“科長,您知道我這個腦子,要是您讓我查個人抓個人沒問題,要是”
“嗬嗬,很簡單,你把冷餐換成熱餐不就行了嘛”
“不成吧,科長,咱中國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許寧晃著腦袋否定道。
李學武瞟了一眼許寧,然後道:“你找車間焊個吧台,中空做保溫,然後上麵做上框架,焊一些鐵製托盤,菜做好就放托盤裡,底下加上開水,這菜能熱一個多小時”
“科長,這這能成嗎?”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西方就這麼做,但是啊,這隻適合招待所的食堂,麵向一般的客人,要是訂包間兒的,或者定到房間裡的,那還得裝盤”
“可裝盤不也簡單嘛,從鐵盤裡鏟出一些擺盤兒就是了,除非是高級彆的宴席需要一盤盤地做,其他的就這麼做,沒問題,上麵再做個鐵蓋子,乾淨又衛生”
“科長,您這可真是神了啊,這個方法好啊”
“要不怎麼說多幾個幫廚呢,這個你要跟劉嵐說好了,衛生一定要達標,你們招待所的標準一定要高,這樣才能出成績”
“明白,科長,還是您經驗豐富懂得多啊”
在許寧一路馬屁下李學武回了軋鋼廠,先回辦公室忙了一會兒,又去董文學辦公室彙報自己的工作。
在董文學這兒倒是聽見了一個早有預料的消息。
“付海波來了”
“哦?老師您怎麼知道的?”
李學武見董文學輕描澹寫地說了這句話,便有些疑問董文學是怎麼知道付海波來的。
“他先來了付斌的辦公室,又來我這兒坐了坐,然後去了李副廠長的辦公室,最後還去了楊廠長的辦公室”
“謔,這是準備今天打通關啊,行啊”
董文學看了看自己學生,然後笑著說道:“今晚小食堂,準備請我們吃飯呢,說是好久不見了,這次請假回來好好聚聚”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這付海波雖然是副處長,但那邊兒的保衛處是副處級單位,比這邊兒低,付海波也就是一科級乾部,怎麼請的出這麼多乾部。
“付處長出麵兒請的?”
董文學看著學生轉眼珠子,知道他在考慮這個事兒。
見李學武問了,便說道:“不是,我跟你說過,他的人緣很不錯的,跟付處長兩個方向”
李學武撇撇嘴道:“看來還真是個硬茬子,我不怕硬碰硬,就煩這種綿裡藏針的”
“可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正治生態,你當他那副處長是付斌抬上去的?即使有關係也得自己有能力吧”
“我知道,現在他在暗,我在明,這事兒還真不好辦,但也沒關係,打鐵還得自身硬”
“哎,對嘍”董文學讚成地說道。
“他是有這個優勢,可你也有啊,你在總廠上班就比他有優勢,所以啊,還是得自己身子硬才能接的下這個盤子”
李學武點點頭,道:“看來咱們的這位付處長還真要再磨份一陣兒再走了,得了,那我就敲鑼打鼓送他一程”
董文學低著頭處理文件,沒有看站起身的李學武。
“既然要送,就送到西”
李學武點點頭沒說話,轉身出了屋。
白天倒是沒注意,晚上下班犯了難,早上是坐車來的,這晚上就得腿兒著回去了。
好麼,這一路淨是熟人了,一大爺,二大爺,劉光天,秦淮茹,傻柱。
李學武遇見了總不能緊倒騰腿兒把這些人甩開吧,那也太不好看了,隻能跟著傻柱溜溜達達往回走。
進了東直門,便看見一群群的小子騎著車子沿著大街打打鬨鬨的亂竄。
其實這個時候的治安環境不差,差的是這夥兒五脊六獸的人,和附著在這些人身上的害蟲。
“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大街上出來這麼些小子啊”
傻柱歪著腦袋問著李學武也想知道的事兒。
“你拽下來一個問問吧”
“哈哈哈”傻柱見李學武說的有意思,咧著大嘴笑了一陣,然後看著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大姑娘說道:“嘿,長得還挺俊”
許是看見傻柱盯著自己看了,那大姑娘瞪了傻柱一眼,然後跟著騎車子的小夥子說了什麼。
傻柱還在踅摸著路上的小年輕呢,李學武已經看見前麵那七台自行車停下了。
調頭了。
騎過來了。
傻柱拎著飯盒正回頭跟一大爺說收拾門房的事兒呢,沒看見前麵來了車子
等傻柱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哎,怎麼騎車子呢!”
眼瞅著馱著大姑娘的那台車子奔著傻柱撞過來,李學武一拉傻柱,那台車子也捏了閘站住了。
傻柱被李學武拉的一趔趄,還不知道什麼事兒呢,一回頭見自己等人已經被車子圍住了。
看著扶著車把一隻腳蹬在腳蹬子上,一隻腳立在地上的男青年,傻柱這才明白怎麼回事兒,也才問出了剛才的話。
“好好騎呢,你怎麼擋道呢?”
“找抽呢吧你!”傻柱上去就要抽這小子大嘴巴,可是被李學武拉住了。
“嘿,還特麼是個茬兒,軋鋼廠的是吧,來來來,往這兒抽”
說著話這群人已經下了車,除了說話的這個男青年和他馱著的那個女的,其他人都把家夥事兒拿出來了。
還挺全和,車鏈子,管叉,刮刀,鐵棒子,各自在車把上敲著,當當的,敲得院裡的幾人眼皮直跳。
好在有李學武在,這幾人才沒有嚇跑嘍。
傻柱這會兒也直眼兒了,特麼的不講武德啊,以前打架沒這麼乾的啊,都是不動冷兵器的。
再有就是打人還不能打臉,放倒就算輸,現在這特麼是要“放倒”啊,不讓再起來的那種啊。
“你們混哪片兒的,知道我誰嘛”
傻柱還想放個話兒,問問切口,可哪知對麵兒都是生瓜蛋子,愣橫的那種。
“你管我們滾哪片兒的,你不是要抽我嘛,來來來,今天你不抽你就是我孫子”
眼巴前兒的這小子個子還真不算高,小圓臉兒,帶著個塔帽,身上穿著青色的棉襖,脖子上掛著手悶子。
“嘿,孫賊,故意找茬兒是吧,我還真就抽你”
傻柱的話還沒等說出來,李學武將傻柱拽了回來,這特麼都亮兵器了,你拎著倆飯盒上去還不得被切了片兒啊。
其實傻柱也是被拱到這兒了,要是今兒自己回來,說啥都得道歉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可今兒院裡人都在這兒呢,麵子上實在下不來啊。
一大爺雖然是一大爺,二大爺也是二大爺,但是現在不敢充大爺的,因為那管叉紮人他們是見過的。
劉光天也是站在他爸爸身邊兒不敢往前招呼的。
倒是秦淮茹有點兒李學武給的膽子,跟著李學武一起把傻柱拽了回來。
那小圓臉兒看著李學武要出頭,眼睛從上到下掃了李學武一遍,道:“當過兵是吧,想見義勇為?想做好事兒?”
李學武笑著說道:“沒多大事兒,他就是說你們騎著車子真威風,沒彆的意思”
“哦?這麼回事兒?”那小圓臉兒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傻柱,態度稍緩地問道。
傻柱被秦淮茹拉了一把,也不再橫了,也不看這邊,算是默認了。
“嗬嗬,遇到就是緣分,來一根兒?”李學武把煙掏出來了,彈出一根對著小圓臉比劃了一下。
這小圓臉兒看了看周圍的幾個兄弟,嗬嗬笑了兩聲,從李學武的手裡把整盒的煙拿走了,叼出一顆,剩下的甩給了最近的那個人。
點著了火,這幾人看了看笑眯眯的李學武和他身後的這幾個人,各自大笑了起來。
李學武看著笑得張狂的幾人,尤其是眼前的小圓臉兒,仍自眯眯著笑眼。
“行,會辦事兒”小圓臉兒抽著煙拍了拍李學武的臉說道。
拍的時候還挺使勁兒,“啪啪”的。
看著李學武穿著皮夾克跟他身後這些人不一樣,便一臉不屑地問道:“你跟他們認識?”
李學武點點頭,沒說什麼具體的。
這小圓臉兒見哥兒幾個已經收了家夥事兒,跨上車子準備走了,就多嘴問了一句:“你哪個單位的?”
問這話的時候已經踹了車梯子,那個女孩已經麻利地上了後座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派處所的?”
“哦?”
小圓臉兒叼在嘴裡的煙就是一頓,雖然沒有回頭,但是感覺背後冒冷風,其他幾個人攥著車把的手也開始緊張了起來。
“沒事兒,不是什麼正經的崗位,也不是民警,就一兼職”
“哦”小圓臉兒猛地抽了一口煙緩解了一下剛才緊張的心情,現在派處所也有兼職做飯的呢,隻要不是正式的就行。
“哈哈哈”周圍的幾個小年輕互相看看緊張的同伴都是笑出了聲。
小圓臉再次猛地吸了一口煙,煙頭上的煙灰已經老長了,但還在堅持著沒掉下去。
將自行車鞍座靠在自己的腰上,手扶著車板,轉頭對著李學武痞笑著說道:“你說的這麼玄乎,我特麼都以為你是派處所的所長了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這群小年輕笑的前仰後殼的,為剛才自己的緊張而笑,也為小圓臉兒的緊張而笑,更為李學武的裝比而笑。
李學武也跟著笑,“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傻柱和秦淮茹等人看著李學武和對麵兒的幾個人笑的跟沙比似的,但見李學武背著手往後擺著,秦淮茹拉著傻柱推著一大爺幾人就往後退。
這邊還在“哈哈哈”呢,尤其是見李學武也跟著哈哈哈,這幾人哈哈的更歡了。
本就是肆意放縱的年紀,哪個不向往聲色犬馬的生活,越是被這時代的枷鎖壓抑著,年輕人瘋狂的便更徹底。
“哈哈哈,所長~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邊拉開皮夾克的拉鎖便哈哈哈地說道:“我特麼咋可能是所長呢!”
“哈哈哈哈,就是啊!哈哈哈”
看著小圓臉兒笑的將車後座上的女孩兒都快扶不住了,李學武跟著笑道:“我特麼是副所長啊!哈哈哈”
“你可真j8搞笑,哈哈哈,還副所長,啊哈哈哈哈,兼職,哈哈哈,我爹可沒說過這玩意兒還有兼職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這幾人像是聽了大笑話一樣,連車子都支不住了,蹲在車子邊上笑。
“哈哈哈,我特麼也不知道怎麼就兼職了個副所長,還特麼給配了個這玩意兒”
李學武哈哈笑著將懷裡的1911掏了出來,“卡察”一下上了膛,直接對準了小圓臉兒。
小圓臉本來笑得合不攏的嘴現在真的合不攏了,後座上一直“咯咯咯”的女孩兒更是像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手扶著車座,臉上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學武手裡的槍。
“哈哈哈哈哈哈嗯?”
其他幾人聽不見小圓臉兒的笑聲,也聽不見小果兒的咯咯聲,這才想起剛才李學武說的是什麼。
“臥槽”
見李學武拿著真家夥站在離自己幾人好幾步遠的地方,而周圍因為幾人瘋狂大笑而被清空了的範圍鴉雀無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疤瘌臉身後的人已經後退了有段距離了,這個疤瘌臉也後退了,自己周圍已經沒人了。
有個機靈的,見事情不好就想片腿兒上車跑路,哪成想剛踩上腳蹬子,身後就傳來“砰”的一聲槍響。
“你特麼要是敢左腳離地我就照你蛋子兒上打”
這會兒李學武已經沒有了哈哈哈的沙比樣兒,也沒了敬煙的客氣樣,完全是冷著臉一副吃人的樣兒。
叼著煙的小圓臉兒先是嘴上香煙積攢的老長的煙灰被自己顫抖著的嘴給抖掉了,後來見李學武真敢開槍,連嘴上的煙頭兒都叼不住了,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你說的是真的?”
李學武看著問自己的小圓臉兒,挑著眉毛回道:“你還真不信邪是吧,你可是上車子試試,試試我能不能打中你的蛋子兒”
這小圓臉兒搖搖頭,問道:“我是問你真是副所長?”
李學武邪笑著點點頭道:“怎麼?我這鐵麵無私一臉的正氣不像是為人民服務的警查?”
小圓臉兒整個人都不好了,皺著一張臉說道:“您這不是拿我們玩兒呢嘛,哪有兼職的副所長啊”
李學武挑了挑手裡的槍說道:“今天你就見著了,所有人聽我的命令,我指著誰,誰就下車子趴在地上,哪個要是敢上車子跑,那我就得一擊斃的功勞,你們可以試試我敢不敢開槍”
李學武說著話已經把槍口對準了小圓臉兒,這小圓臉兒看了看其他幾人,見沒一個敢上去堵李學武的槍口去的,隻能讓後座上姑娘下來,然後支了車梯子,在李學武晃著槍口的示意下趴在了地上。
那姑娘見李學武的槍口指著自己,便哭喪著臉說道:“警查同誌,我是女的,我也沒拿刀威脅您,我就不用了吧,我媽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我先走了啊”
李學武見這姑娘還真不見外,這就要走,抬起槍口就瞄準了這姑娘的後腦勺道:“你要是再敢走一步我就打碎你的小腦袋瓜兒”
“嗚嗚嗚”這姑娘是真害怕了,也不顧離著老遠站著圍觀的人看了,慢慢地趴在了地上。
李學武用槍指著剩下的六個人,挨個兒趴在了地上。
“柱子哥,過來,秦姐你也來”
將兩人喊到跟前兒,然後掏出手銬子和一個小布兜指著那個女孩說道:“秦姐你去搜搜那個女的,搜仔細點兒,錢,票,武器,金屬物品,都搜出來,裝在這個布袋裡,然後用這個背著銬起來”
交代完秦淮茹,又告訴咧著大嘴笑的傻柱道:“去搜他們,錢,票,袖頭子裡的管叉什麼的搜出來,也裝袋子裡,再把褲腰帶扯了把手跟自行車車把捆一塊兒”
“得嘞,這活兒我熟”
傻柱得了命令衝著小圓臉兒就去了,這小圓臉兒趴在地上想要起來說話卻是被傻柱一腳踹在了肩膀上,來了一個狗吃屎。
“讓你說話了嘛,不許動啊,再動還打你”
到底是練過拳腳的,傻柱的動作很麻利,搜完了一個就拽起一個,一個個兒的都用褲腰帶給紮住了手。
這個時候的棉褲不像後世帶鬆緊的,現在都是棉花絮的,為了傳給弟弟妹妹穿,棉褲腰都做的挺老肥。
所以有句老話兒說人的嘴不嚴實就像棉褲腰似的。
這被拆了褲腰帶,外褲子帶裡麵的棉褲就沒了約束,現在又都是人人苗條的時代,走兩步都能把棉褲脫個溜乾淨。
所以這群小子是左手拽著褲子,右手被褲腰帶綁在車把上站著。
等都收拾完,李學武叫那個女孩兒走在前麵,身後跟著一溜兒提著褲子推著車子的小夥子。
“哈哈哈”
傻柱這會兒開心極了,還得是李學武損聰明啊,這招兒都能想的出來。
李學武瞪了傻柱一眼,對著一大爺幾人說道:“你們先回吧,我把這幾個送所裡去”
“哎,你忙吧”一大爺拉著還要看熱鬨的傻柱便往南鑼鼓巷那邊走了。
李學武則是拎著手槍押著這群低頭鴕鳥往所裡走。
還沒進街道呢,身後追來兩台自行車,離老遠兒就衝著李學武喊“同誌請留步”
草擬大爺,這請留步可不怎麼中聽,特麼的封神榜裡這句話就是催命符啊。
“都有了,立定!”
李學武喊了口號,從打頭兒的那個女孩兒到李學武前麵的小圓臉兒全都站住了不敢動。
“蹲下!”
又是打頭那個女孩兒開始蹲,可這邊的小夥子們都被綁著手,隻能一隻膀子被吊著的蹲著。
見這群人都蹲下,李學武用槍指著,這才回頭看追上來的兩個警查。
“同誌”
這兩個警查騎到了李學武跟前兒才下了車,手扶著車子給李學武敬了一個禮打了聲招呼。
“同誌你是”這帶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老警查,身後還跟著個跟李學武一般大的。
李學武手裡拿著槍,所以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回禮,將身子往後撤了撤,便於將最前麵的那個女孩兒放在自己的視野內。
“我是交道口派處所的”說著話李學武換了手拿槍,右手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證件打開來對著那個年歲大的給看了看。
“哦!李所長您好,交道口我經常去,不常見您呢?”
見這老警查的警惕性還挺高,李學武又將自己的保衛乾部證件亮了出來,道:“兼職的,我是軋鋼廠的保衛科長”
“哦哦哦,我說的嘛,我們北新橋的,您這是?剛才的槍是您放的?”
李學武笑著收起證件道:“幾個小孩崽子,學著人家攔路搶劫,玩兒橫行霸道那一套,撞我手裡了,剛才開了一震懾槍,這不嘛,正想著押回所裡呢”
“嘿!你要是再敢把腦袋歪一度,派處所都不用去,直接太平間”李學武見小圓臉兒回頭看這邊,便出言喝道。
這老警查看了看小圓臉兒,皺了皺眉頭想說什麼,但是沒說出口,倒是他身後年輕的那位開口了。
“李所長,甭麻煩了,這幾個人就交給我們吧,我幫你收拾他們”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笑了笑,他當然看出了這老的和那個小圓臉兒有點兒關係,可就這麼不清不白的給要走,那自己也太不值錢了。
“這麻煩啥,這不眼瞅著到我們街區了嘛,正好我今天有時間陪這幾位聊聊,就不麻煩你們了,挺老遠的了,你們回吧”
聽了李學武回絕的話,那老警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扶著車子的手都有些慘白了。
那年輕的欺負李學武年輕,以為李學武和他一樣都是生瓜蛋子呢,這兼職的所長在他們眼裡也不算什麼。
“嗨,這本就在我們轄區,我們處理不是應該的嘛,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來我給他們押回去”
說著話,這年輕警查奔著小圓臉兒就去了,想要伸手去解小圓臉被褲腰帶綁在車把上的手。
這小圓臉兒也是一臉笑意地看著走過來的小年輕,還挑了挑眉毛。
李學武見這孫子這麼牛皮也是來了火氣了,抬手衝著那年輕人的腳下就是一槍。
“砰!”
“臥槽,你要乾什麼!”
那年輕的警查嚇了一跳,是真的跳,身子不自主地往後跳。
“你要乾什麼?我讓你動了嘛?”
那老警查也是嚇了一跳,趕緊支了車子說道:“李所長!請彆激動,他沒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啊?生搶啊?你們誰啊?往後退”
說著話李學武對著回頭看的幾個人喊道:“都特麼給我蹲好嘍,敢有小動作直接擊斃,彆怪我沒提醒”
邊喊著話邊往邊上退,跟那群小玩鬨和兩個警查成三角形站立,力求自己的射擊範圍能覆蓋所有人。
“你們倆,現在把武器慢慢掏出來扔地上,趕緊的”
那年輕的被李學武指著也是有點兒害怕了,不知道這軋鋼廠的保衛科長什麼來路,還真敢對著自己開槍。
“你不認識是我們這身衣服嘛?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證件”那個老的就要伸手掏證件。
“我特麼叫你把武器慢慢掏出來扔地上,聽不明白我的話嘛?”
那個老的見李學武要紅眼,趕緊把掏向兜裡的手收回來,挪到槍套上,打開卡扣將大五四掏出來扔在了地上。
那個年輕的見自己師傅都扔了,自己也跟著扔了。
李學武用槍口指著兩個人道:“雙手放在車把上,推著車子跟上前麵的隊伍,要是敢說一句話,敢動一隻手,我就當你們是武裝匪徒,直接擊斃”
對這兩人說完,又對著前麵的八個小玩鬨喊道:“起立,起步~走”
因為中學就接受軍訓,所以對於口令還是懂的。
前麵幾個小玩鬨都規規矩矩地提著棉褲腰,推著車子往前走。
現在鴕鳥大軍多了兩個穿製服的,這可新鮮了哎。
李學武見隊伍往前走,走到剛才兩人站的位置撿了兩把槍,押著隊伍往交道口所裡走。
路上老百姓像是看西洋景似的看著這邊,還真是頭一次見著這些小玩鬨這麼乖的被押著走的,最新奇的是押送的兩個警查身後還有個押送的。
李學武就是故意臊臊這些小玩鬨,讓他們在街上丟臉,省的以後不知羞恥,為非作歹。
等進了派處所的胡同口可是熱鬨子了,沉放本來準備下班了,剛推著車子往出走,就見李學武押著一溜兒的小年輕往這邊走。
得,這活祖宗又給自己找活兒了。
“哎幼喂,怎麼還押兩個北新橋的啊”
沉放將車子放回車庫,帶著人走到大門口迎接,這一走進就看見隊伍後麵還有兩個北新橋的呢。
一個是民警老宋,宋誌傑,還有個小的是小米,米慶周。
“你問問你們李所長吧,嘿”
米慶周剛要說說自己等人的委屈,就被李學武打斷了。
“讓你說話了嘛?找克呢是吧?”
見所裡的同誌邊跟自己打著招呼邊給前麵的幾個小玩鬨上銬子往屋裡帶。
最後的小圓臉脖子上掛著兩個袋子,一走路嘩啦啦的響,這是因為錢、票、武器啥的都在這兩個布兜裡呢。
沉放沒搭理想要跟自己說話的老宋,而是對著李學武笑道:“你還真是會找時間報複我啊,知道我今天早下班是不是?”
李學武撇撇嘴道:“我特麼也想消停兒地回家,正跟幾個同事聊著天兒回家,就被這幾個小子給截住了,訛了我一盒煙不說,還帶著冷兵器威脅我”
“那這兩個怎麼回事兒啊?你不會覺得這兩個也是劫匪吧”
沉放苦笑著看著李學武,等著李學武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學武倒是很不滿,看了眼這兩人,道:“特麼的跟劫匪沒什麼兩樣,還沒怎麼著呢,就要上我的押解隊伍裡搶人”
宋誌傑還是很能忍的,一直沒跟李學武說話,那個米慶周見李學武說自己,便反駁道:“我可沒搶,那是我們轄區,我有權”
“你特麼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李學武拎著槍就要抽米慶周,但被沉放攔住了。
倒不是沉放偏心,而是那小米穿著警服呢,在這兒挨打終究不好看。
李學武推開沉放指著宋誌傑和米慶周說道:“彆特麼覺得我不知道你們跟那個小圓臉有某種關係,少特麼跟我來這套,告訴你,在街上沒扇你是因為你穿著這身衣服呢”
罵了兩句李學武也覺得廢話有點兒多,用手指著兩人對沉放說道:“扒了衣服拘起來,艸,審那個小的,我就不信他們兩個沒關係”
沉放拉著李學武說道:“得了得了,至於嘛,怎麼這麼大火氣呢,消消氣兒”
李學武推開沉放,對著站在一旁的老邢說道:“行動啊,瞅啥呢,我說話不好使啊?不好使我現在就走”
李學武說著話掏出證件扔給沉放就要走,被沉放一把拉住了。
“你這是乾啥,好使好使,你是我祖宗行了吧,你說話好使”
沉放趕緊對著老邢等人擺手示意行動,老邢見沉放有了指示,帶著人直接將宋誌傑和米慶周撲倒了,連帽子帶衣服直接就給扒了。
老宋知道惹到茬子了,雖然被扒了衣服但是不敢嚷嚷。
小米是年輕人,年輕人就有火氣,忍了一路的氣了,這會兒還被扒了衣服,哪裡受得了這個,張嘴就要喊。
可是這一張嘴就被老邢看見了,這可是在門口,哪裡能讓他在這嚷嚷,一拳頭就懟到肝上了,直接把小米打成了大蝦。
李學武這邊見老邢行動了,也不再跟沉放撕吧,由著沉放強塞回了證件。
“你啥時候長的驢脾氣啊,說來勁就來勁”
李學武推開沉放往所裡走,邊走邊說道:“我就試試我說話好不好使”
沉放和老邢對視一眼,都有些苦笑著搖了搖頭。
老宋被老邢拉著站起身,見李學武進了大廳了,這才開口對著沉放問道:“沉所,這李所什麼來路?真要扒我皮?”
沉放橫著眼睛看了看宋誌傑,略帶責備地說道:“你惹誰不好,非要惹這個活閻王,你這幾十年都活哪兒去了,看看他證件,再看看他歲數,你瞎啊”
宋誌傑也是無奈地說道:“我們家老三被他抓了,我就是過去問問,哪成想,唉”
沉放一聽這話眼睛眯了眯,問道:“那個小圓臉兒是你們家的?”
宋誌傑點點頭道:“我們家老三,剛中學畢業,沒地方安排呢,就在家待著,可我也不知道這孩子”
沉放用手拍了怕老宋的肩膀說道:“我最多幫你說說情,你我還是知道的,孩子那邊兒我讓你見一麵,告訴他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千萬彆拉硬,有什麼說什麼”
老宋不敢置信地看著沉放,不知道什麼時候沉放這麼的怎麼說呢,鐵麵無私?
沉放輕聲說道:“這小子經我們手送進去的幾波人隻有兩個沒被斃,最近的就在這周三,光我們移交的就九個,今天剛通知的家屬交子彈費,麵兒都不讓見的那種”
“啊?”
老宋腿一軟就要栽倒,還是老邢在後麵扶了一把。
沉放橫著眼睛說道:“不然呢?你當我叫他活閻王是昵稱啊,你見我跟誰低聲下氣的,他這個副所長比我這個正的還牛掰呢”
說著話又看向已經聽得直了眼兒的小米,問道:“這小子又是怎麼回事兒啊?”
老宋這會兒也強自站住了,苦笑著說道:“小米看見老三被抓了才來找的我,我們倆追上的時候小米就想給老三解開,押回我們所裡處理”
沉放瞪了一眼米慶周道:“你爹怎麼教你的?他就是這麼交班兒的?你師傅的孩子你就要搶?你今天活著走到這塊兒都算你走運”
老宋見因為自己兒子要連累自己徒弟也是著急了,這徒弟還不是彆人,這是老同事,老戰友的孩子。
老米退休了,現在小米接班兒,自己要是把小米的皮給弄丟了,以後還怎麼見老米啊。
“沉所長,您看這可怎麼辦啊?我們真沒那個意思”
沉放點點頭道:“都是知根知底兒的,我還不知道你的?”
“行了,他沒在這兒監督我拘你就是在給你們麵子了,我一會兒進去給你們說說好話,你先跟著老邢先去見見小宋,交代一下,可彆弄巧成拙了啊,到時候我可保不住你”
“知道了知道了,謝謝沉所”
沉放拍了拍老宋的肩膀,等小米被押著跟著走的時候還被沉放拍了一下腦袋。
“回頭兒讓你爹收拾你”
沉放見老邢把人押去了拘留室,自己則是回了辦公室找李學武。
一進辦公室正見李學武坐在位置上喝茶呢。
“謔,鼻子夠好使的啊,連我藏的茶葉都找到得到”
“嗬嗬”李學武這兩聲算是回複了,然後繼續喝茶。
“行了啊,知道你在演戲呢”沉放這會兒見李學武把自己的茶葉喝了,也不心疼了。
人就是這樣,自己的東西眼瞅著被彆人享受了,自己也就不再珍藏了,報複性的使用。
這在丟錢以後特彆明顯。
“你這是又琢磨誰呢,把這兩個倒黴蛋兒給刮著了”
李學武橫著眼睛看了看沉放,見這貨很是不以為意地端著茶杯坐在了自己麵前。
“大街上都敢帶著管叉撒野了,你們這麼下去可就要挨收拾了”
沉放無奈地笑道:“大環境如此,我能有什麼法兒,抓賊都抓不過來呢”
“屁,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兒,做不做又是一回事兒,總不能坐在辦公室裡管理治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