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宋境心口跟針紮了一樣，忍不住想要跟宋老爺子道歉。
宋老爺子卻轉過身去，不願意再跟他說話，並且下了逐客令：“老魏，送少爺出去。”
老管家一直豎著耳朵守在門口，聽見動靜連忙進來：“少爺，您先回去吧，我會勸勸老爺子的，等老爺子氣消了，您再來！”
宋境不想就這麼走了，但又知道宋老爺子的脾氣。
他對老管家點點頭：“那就麻煩魏叔了。”
“應當的，應當的！”
老管家恭恭敬敬地送宋境出了書房。
宋老爺子透過窗戶看著宋境落寞的身影繞過竹林，消失在小院門外，這才轉過臉來。
蒼老衰敗的臉上，失落和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不甘。
“林靜青這個人，是真的留不得了！”
“老爺……”
老管家斟酌了一下，好言相勸：“其實她已經成了植物人，時日無多，實在是不值得讓您為了她，傷了和少爺的情分。”
“不，她活著一天，就橫在我和小境之間一天，絕對不能再留。”宋老爺子沉聲說道，眼底狠厲一閃而過。
他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主意。
老管家心口一顫，想繼續勸，但又默默地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老爺子強勢了一輩子，這還是第一次因為一個人三番五次吃這麼大虧。
他知道，老爺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現在說再多也是無用。
還是等老爺子氣消了之後再說吧。
……
笛貝的事情發生之後，白芍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
白老夫人知道後，安慰了她好一陣，將自己大半輩子悟得的的人生道理都慢慢說給了孫女聽。
白芍總算開始緩過勁來。
再加上宋境和小團子的陪伴，白芍差不多恢複了之前的狀態，工作一忙起來，也就沒那麼多時間傷春悲秋了。
這天早上她跟小團子玩了一會，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於是親了親小團子。
“媽咪要去琴行，小團子自己玩好不好？”
“媽咪，抱抱。”小團子見白芍要走，張開了胖乎乎的小手，白嫩嫩的小臉上也露出渴望的笑容。
白芍看著兒子軟萌的模樣，一顆心都要化了。
她也想不上班，就這麼陪著兒子玩一天，可是今天琴行確實有事要去忙。
“小團子乖哦，媽咪下班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
白芍又哄了一陣兒子，終於用一個玩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以脫身了。
剛走到大門口，老管家過來了。
“少夫人，老爺請您過去一趟。”老魏恭敬道。
“爺爺找我？”
白芍詫異中帶著擔心。
這段時間宋老爺子似乎心情不太好，她每次抱著小團子過去，老爺子看起來都是鬱鬱寡歡的，可問老人家也不肯說。
現在宋老爺子找她，白芍立刻答應下來：“好，我現在過去。”
小院裡，宋老爺子倚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白芍抱著小團子進去，宋老爺子坐起身，從她手裡接過小團子：“過來了，坐吧。”
“嗯，爺爺您找我？”白芍恭敬地在一邊坐下。
宋老爺子麵色沉沉，斟酌片刻，問白芍：“你最近有沒有去醫院看過林靜青？她還是那個樣子嗎？”
宋老爺子這一問，白芍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有一段時間沒去過醫院了。
而宋老爺子向來不待見林靜青，怎麼忽然想起來過問這件事？
白芍揣摩不透宋老爺子的用意，想了想，很謹慎地回答了一句：“最近事情多，沒顧得上去看她，醫生也沒有打電話過來，應該還是老樣子。”
“嗯，知道了。”宋老爺子點點頭，不置可否，臉色卻稍微緩和了一些。
宋境現在還滿心滿眼念著林靜青這個不爭氣的母親，小芍倒是懂事。
但可惜，林靜青活著，始終是梗在這個家裡的一個坎兒。
這個坎兒要是能早點兒邁過去就好了。
宋老爺子逗了一會兒小團子，把他交回白芍手裡。
“你去忙吧。”
“嗯，爺爺您好好休息。”
白芍雖然覺得這一趟來得莫名其妙，但宋老爺子最近心情不好，她也沒多問，抱著小團子回去了。
看看時間不早了，白芍把小團子交給育嬰師，趕去琴行。
路上，白芍給主治醫生打了個電話。
“病人這幾天情況怎麼樣？”
“生命體征暫時還算平穩，但整個身體狀況依然是往衰竭的方向走。”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想起前些日子忽然醒來又被笛貝害死的李娜，白芍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有沒有醒來的可能？”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病人自己的求生意識不強，這個很棘手。”
“好，我知道了。”
白芍掛了電話，心裡有點兒說不出的難受。
笛貝所有作惡的證據她都看到了，害人的手段如出一轍。
林靜青的毒是誰下的，不言而喻。
如果林靜青心裡是清楚的，她的確不願意醒來麵對這樣殘酷的現實。
就連白芍自己這段時間之所以沒有去看林靜青，也是潛意識裡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林靜青。
笛貝是為了救她而死，生前卻又罪孽深重。
白芍每次想起來，總會覺得很矛盾。
但她也的確有段時間沒去看林靜青了，還是要去看看她的實際情況，看治療方案用不用調整。
翌日早上，白芍沒什麼事，抱著小團子去了醫院。
早晨的陽光很好，明媚燦爛。
司機和保鏢在前排，白芍抱著小團子坐在後排。
小團子戴著最喜歡的小帽子，趴在車窗上朝外看，高興得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白芍看著他稚嫩天真的小臉，心底的陰霾也隨之散去不少。
這時小團子看到了路邊廣告牌上的人物，拍著小手大喊：“叔叔，叔叔！”
他現在正是學說話的時候，已經能夠清晰流利地喊爸爸媽媽，太爺爺，奶奶，叔叔等等。
但可惜，笛貝和林靜青都聽不到了。
白芍把小團子抱進懷裡，在他柔嫩的小臉上貼了貼：“一會兒見到奶奶，記得多喊喊她，或許她掛念著你，就醒來了呢。”
“呀呀呀……”小團子聽不懂，依舊自顧自地跟車窗外飛過的小鳥揮手打招呼。
車子開進醫院，頭頂的陽光被住院部高高的大樓遮擋，眼前又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白色。
病房裡的落地窗窗簾是拉開的狀態，陽光透了幾分進來，灑在林靜青的病床上，照在她身上。
安靜沉睡的女人比之前更憔悴了一些，明媚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都無法給她增添一點生氣。
“小團子，還記得奶奶嗎？”
白芍抱著小團子，身體前傾，讓小團子看病床上的人。
自從林靜青中毒住院以後，白芍和宋境沒有帶小團子來過，小團子也再沒有見過林靜青。
他好奇地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看著病床上的人，眼睛眨巴眨巴，好像是覺得有點熟悉。
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最後，小團子伸出軟嫩嫩的小手指，在林靜青枯瘦的手背上戳了戳。
“奶奶，奶奶……”
稚嫩的聲音在病房裡回蕩，林靜青被戳到的那隻手，忽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