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夫人卻再也無法入眠,索性打電話給顧時遠,把事情說了一遍。
“……m國這邊他查不到什麼,但你還是要小心提防他興風作浪。他一直虎視眈眈,你和夜井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多謝老夫人關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夜井。”
顧時遠知道司老夫人的擔心,安慰了她幾句,掛了電話。
但是他心底的疑惑卻越來越深。
司老夫人深信不疑m國那邊是司祁正的人在查,顧時遠卻不這麼認為。
司祁正和他明爭暗鬥這麼多年,他的手段多陰險毒辣,根本不會耗費力氣去翻這麼一件無關緊要的陳年舊事。
那邊的人都知道他是被司老夫人救回來的義子,就算翻出他以前的身份,也根本影響不到什麼。
但是除了司祁正,還有誰會去調查他的過往呢?
顧時遠起身,站在窗前許久,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戰墨辰!
他所認識的人裡,隻有戰墨辰有這個實力去做這樣的事。
難道是他之前那些不經意的關心和失態,引起了戰墨辰的懷疑?
想到這個可能,顧時遠一時間心口發緊,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做夢都想跟自己的親生兒子相認,但要是戰墨辰真的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心,那會給戰家所有人帶來麻煩!
顧時遠思忖片刻,叫來了助理:“以後和雨翡那邊的所有訂單,都按行情來,不必再刻意讓利。”
“是。”助理應聲而去,顧時遠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一些。
看來,他是時候跟戰家人保持距離了,以後也絕不能再因為一時的掛念而衝動靠近。
臨海彆墅。
豪華的海景大平層裡,一個貌美的中年女人正在細致地插花。
房子內部裝修豪奢,女人身上穿戴皆是名牌,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鬱鬱之氣。
一片寂靜中,傳開開門的聲音,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進來,張口喊了一聲:“媽。”
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回過頭去,眼神淡淡:“你回來了。”
“嗯,你今天在家做什麼?”
笛貝換了鞋子,走到女人身邊,仔細看了一眼插好的那瓶花,誇讚起來:“媽,你的花藝水平越來越好了,稱得上一聲‘大師’。”
“什麼大師不大師的,你就會哄我開心。”
林靜青知道兒子是故意誇她,想讓她開心一點,也給麵子地笑了笑。
但是她眼底的憂鬱暗淡,依然像是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她的眼睛,長年不曾散去。
笛貝稍稍一抬眼,就看穿了母親的強顏歡笑。
他的心口頓時一陣刺痛,剛才糾結了一路的問題瞬間有了答案。
心病還要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
如果顧時遠就是母親的心結,那乾脆就徹底戳破這個心結,哪怕母親會痛徹心扉,也好過現在這樣鬱鬱終日。
笛貝拿出手機劃開,找到了偷拍的那張照片送到了林靜青麵前。
“媽,我今天見到那個男人了。”
“什麼?”
林靜青正要把花瓶放到書案上去,一低頭,就看到了手機照片裡的男人。
電梯裡,男人麵無表情地站在中間。
麵容儒雅沉穩,氣質凜然,儘管隻有一個側臉,依然能讓人感受到他不同於一般人的氣場。
“是,是他……”
林靜青定定地看著手機片刻,忽然一聲驚叫,又連忙抬手捂住了嘴。
她手裡的花瓶應聲而落,摔在華麗的瓷磚上,跌得粉碎。
笛貝牢牢盯著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的林靜青,一顆心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壓著聲音,艱澀開口:“媽,這個人才是我真正的父親,對嗎?”
“你說什麼?”
笛貝的話瞬間把林靜青從激動中拉了回來,她蹙眉嗬斥兒子:“彆胡說!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敢承認?”
笛貝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母親居然還不願意麵對現實,他覺得可笑又憤怒:“那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你這麼多年又為什麼總是暗地裡默默流眼淚?你……”
笛貝情緒激動聲聲質問,林靜青卻隻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睛裡湧出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笛貝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瞬間失聲。
就在他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響動,指紋鎖“滴”地一聲,有人走了進來。
林靜青連忙擦了擦眼睛,死寂的神情變得柔順又小心。
“老公,你回來了。”
她語氣溫柔地迎上前去,幫男人脫下西裝外套,細心地弄平整,掛好,又彎腰給他拿拖鞋。
“吃過飯了沒有?想吃什麼我去做。”
中年男人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妻子的照顧,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你在家怎麼也不知道做飯,去給我煮碗麵。”
“好,我這就去。”
林靜青笑著應了,把丈夫的皮鞋放回鞋櫃,這才轉身去了廚房。
笛貝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他名義上的父親,笛靖。
笛靖走進客廳,也看到了笛貝和到處散落的碎片。
他眉心跳了跳,喊林靜青:“你又在家裡搞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打碎了花瓶也不掃,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
林靜青剛係上圍裙,又連忙從廚房走出來,拿了掃把過來:“剛才不小心沒拿好,我這就弄走。”
林靜青始終不急不躁,柔順勤快,儼然一副溫柔賢惠的女主人模樣,笛靖這才沉著臉把視線轉回笛貝身上。
“聽說你最近去了個琴行上班,準備什麼時候辭職?”
笛貝深吸了口氣,才壓住情緒讓自己不至於翻臉,淡淡回道:“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不會辭職的。”
“喜歡?你和你媽一樣,總是追求什麼浪漫藝術,有什麼用?家裡好好的公司你不管,隻會風花雪月,一點都不像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種!”
笛靖劈頭蓋臉一陣訓斥,也不管林靜青和笛貝的臉色有多難看,氣衝衝轉頭進了書房。
客廳裡又恢複了一片死寂,隻有林靜青掃瓷片的聲音劃過地板,格外刺耳。
笛貝臉色發青,死死盯著沉默恭順的母親,內心像熔岩翻滾一樣在咆哮。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從小到大,每次這個男人發脾氣,罵人,媽媽除了默默流眼淚,就隻會忍氣吞聲。
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他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