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仰著頭等了好一會兒，沒有等來白芍的求情，顧時遠也沒有任何表示。
她低下頭，眼底一片嘲諷和恨意。
他們都覺得做錯事的人是她，覺得她就應該跪在這裡低聲下氣給人賠禮道歉，又怎麼會同情她呢？
不過沒關係。
她可以對顧時遠下跪，也可以對安顏下跪。
但今天的一切羞辱，以後她都會一一討回來！
她絕對不會讓這裡的每一個人好過！
“安安姐，戰大哥，你們不願原諒我，我、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說完這話，顧婉眼底神色漸冷，心一橫，忽然站起身。
直接朝著一邊的牆壁上撞了過去！
她當然不是真想死。
看著衝勢很猛，但其實她並沒有用儘全力。
最多也就撞個頭破血流，死不了人。
可是，她在戰家被逼得撞牆自殺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戰墨辰跟安顏彆想再安生過日子，外麵那些輿論一定不會幫他們。
而且顧時遠心裡也會過意不去，以後加倍對她好。
她的難關也解除了。
一舉三得，這招真是絕了！
顧婉勾了勾唇角，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電光火石間，安顏和白芍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時遠震驚當場，想要拉住顧婉已經來不及。
眼看著顧婉就要撞在牆上，命喪當場。
突然，眾人眼前一花。
一個黑影猛地撲向顧婉，將她拽向一邊，慣力使然，倆人抱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沒等眾人看清，黑影一個靈活的鯉魚打挺，身形一晃，很快又消失在大家麵前。
隻留下顧婉癱軟在地上。
客廳裡瞬間鴉雀無聲。
安顏深深看了一眼戰墨辰。
剛才那個黑衣人是老刀。
老刀向來都是隱身在暗處，隻聽戰墨辰一個人命令。
隻有戰墨辰暗中發了指令，老刀才會救顧婉。
可是老刀輕易不出現在人前，他算是戰墨辰一人的暗衛，現在為了救顧婉，戰墨辰卻動用了自己的暗衛。
刹那間，安顏心底湧出一股很微妙的感覺。
有點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努力將這股不舒服壓下去。
突然，她掌心一熱。
戰墨辰握住了她的手。
修長的手指握了握她的，似乎是無聲的解釋和安慰。
安顏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沒事。
“小婉！”白芍驚醒過來，驚惶地撲了過去。
顧婉直瞪瞪地看著天花板，身體僵著。
她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剛才就要撞到牆上那一刻，她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顧婉看了白芍一眼，想說什麼，卻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你怎麼樣，小婉，你彆嚇我！”白芍眼淚忍不住出來。
戰墨辰扭頭看向顧婉，冷厲黑眸中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聲音更是冷沉如冰。
“想死就去外麵！”
“咳咳咳……”顧婉說不出話，一直在咳嗽。
她不小心岔了氣，本來心裡是驚喜的。
能在戰家獲救，自然隻有戰墨辰的人才會救她。
可還來不及欣喜，就被一盆冰水當頭潑了下來。
她很想問問對麵冷沉的男人，難道在他心裡，她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可她顫抖著唇，始終問不出口。
答案，不言而喻。
真問了，才是自取其辱！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顧婉難堪地低下頭去，眼淚撲哧撲哧往下落，看得顧婉一陣心疼。
“婉婉……”
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白芍看著顧婉這個狼狽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
她站起了身走到安顏身邊，好聲好氣地替顧婉求情。
“安姐姐，小婉她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這一次好不好？我證保，她以後一定不會再惹事了……”
安顏看著白芍，突然問道：“小芍，你真的知道顧婉是個什麼人嗎？”
白芍卻完全沒有領會安顏的意思，連連點頭。
“我知道，我明白她心裡的苦，小婉她以前很好的，隻是後來我媽不認她，她心裡難過孤單，才一時鬼迷心竅做錯了事。但她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她會改的。”
安顏望著白芍明媚澄澈的雙眸，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白芍這個傻女孩，一直都被家裡人保護得太好，根本沒見識過人心可以多麼險惡。
顧時遠是顧婉至親的人，她都可以對他下手，更何況是彆人。
顧婉這樣偏激惡毒，又怎麼可能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可白芍對顧婉真心相待，從小一人長大，她更渴望這份姐妹之情，親情。
這份渴望讓她可以接納曾經拋棄她的親生母親呂梅冬，對顧婉這個有同父異母的妹妹更是百般維護。
安顏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看在白芍麵子上，原諒顧婉一次。
不過，她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希望顧婉去死。
衡量片刻，她還是做出了決定。
她腳步一抬，慢慢走向顧婉。
顧婉眼睜睜地看著安顏朝她走過來，哭聲有片刻停滯。
安顏想做什麼？是想給她兩個耳光，還是想打她一頓出氣？
這個念頭閃過，顧婉非但沒有怕，眼底反倒閃過一絲隱隱的興奮。
隻要安顏敢對她動手，她就一定會讓戰墨辰和顧時遠都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真麵目！
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安顏頂著一張清純的臉，骨子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能比她好到哪裡去！
安顏在顧婉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螻蟻。
她抬起頭看向顧時遠。
“顧先生，你的女兒你帶回家管教，這次看在你和白芍麵子上，我可以不追究，但再有下次，就不是這麼容易解決的了。”
顧時遠既驚訝又難堪，一張老臉差點掛不住。
他沒想到安顏還是原諒了顧婉，於是連忙低著頭再次道歉。
“小顏，對不起，顧婉做出這樣的事，我這個父親也有責任，真的很抱歉，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管教她，不會讓她再犯糊塗！”
安顏淡淡頷首，冷聲下了逐客令：“雖然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但你是你，她是她，我還不至於遷怒顧先生。現在還請帶著她離開，我不想再看見她。”
“我明白，我們這就走。”
道歉也道了，顧時遠也不想杵在這裡礙眼，連忙上前拉起顧婉：“我們走吧。”
顧婉滿眼失望和不忿，卻也不敢逆了顧時遠的意。
她低著頭站起來，跟在顧時遠身邊向外走去。
顧時遠走到門口，腳步停頓了片刻，突然回過頭來。
隔著客廳到門口的距離，他默默地看向戰墨辰。
滄桑的眼裡隱隱透著一抹憂慮，他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歎了口氣，帶著顧婉大步離開。
戰墨辰微微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顧時遠臨走前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透著無儘的沉痛。
他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