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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京博很快若無其事繼續揉捏,麵無表情地垂下眸說。
“先前您說不要打草驚蛇,等戰墨辰膩了再動手,這段時間我就沒有再見過她。爸爸要是著急,我可以想彆的辦法。”
不急不緩的語氣讓暴怒的傅銘文一愣,室內終於有了片刻的平靜。
好一會兒之後,傅銘文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平靜下來的疲憊:“最近跟雨翡的合作怎麼樣?”
傅銘文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手上動作繼續:“一切都很順利。”
良久之後,傅銘文的聲音才徹底恢複如常,陰冷中帶著平靜,桀桀而笑:“好,很好。”
“你退下吧。”傅銘文拉了拉毯子。
傅京博站起來,恭敬告退:“那我先出去了。”
直到走出房間,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把胸口沉積的汙濁之氣全吐了出來。
外麵的世界晴空萬裡,光明燦爛。可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好似永遠都不會有儘頭。
雨翡公司。
安顏看了看時間,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秦殊把最後一摞簽好字的文件抱走,見她看時間,忍不住笑。
“安總也辛苦一天了,休息會兒吧,我給您衝杯咖啡。”
“好。”
安顏放鬆全身,仰頭靠在了鬆軟的椅背上。
過些天要去京都,公司裡的事情全都要提前安排好,一天下來忙得不可開交,她也的確是有些累了。
幸好秦殊越來越能乾,替她分擔了很多。
秦殊很快送了咖啡進來,安顏端起來淺淺呷了一口,電話忽然響起。
一個陌生號碼在屏幕上跳躍,安顏猶豫片刻,還是接起。
“您好,哪位?”
電話那邊傳來沙啞老邁的聲音:“安小姐,我是傅銘文,還記得我嗎?”
“傅老先生?”
安顏有片刻恍惚,終於在記憶裡撈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下意識有些心驚。
傅氏集團的老傅總,傅京博的父親。
安顏已經不太記得那個老人長什麼模樣,但他那沙啞的聲音和渾濁老邁卻格外古怪的眼神,讓她記憶深刻。
電話那邊傳來老人略顯熟悉的沙啞笑聲:“安小姐好記性。我想請你共進晚餐,不知安小姐可否賞臉?”
共進晚餐?
安顏略微遲疑,委婉拒絕:“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恐怕要辜負您的好意了。”
“安小姐不必急著推辭。”
傅銘文蒼老的聲音帶了幾分懇求:“安小姐,最近傅氏和雨翡合作很順利,還請安小姐抽個空,讓我表達一下我的謝意。”
“這……”
安顏猶豫了一下,眼前閃過傅銘文蒼老衰弱的樣子,心中一陣不忍。
安顏看了看窗外,深吸一口氣,答應了下來:“好吧。”
隻是去吃個晚餐,應該不會有什麼的。
但是想起上次傅銘文看著她那奇怪的眼神,安顏心裡莫名閃過一陣不安,有點擔心自己應付不來。
到了約好的時間,安顏拎著包走出公司。
走到樓下,猶豫再三,安顏還是劃開手機屏幕,發了一條信息給傅京博。
消息發出,她才放心開車前往約好的餐廳。
傅銘文邀請她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叫做“梅園”的私房菜館,位置有些偏僻。
安顏開著導航,一路七拐八拐,才在帝都南四環之外找到了這家餐館。
四周似乎還沒有完全開發起來,這家私房菜館藏在一個小巷子裡。
門麵不起眼,環境倒還算清幽。
應該是傅銘文叮囑過了,安顏一進門,就有服務生迎了上來。
“您好,是安小姐嗎?這邊請。”
服務生在前麵引路,把安顏帶進一個包廂。
包廂裡的布置也很清雅,牆上是大幅的梅花,桌椅也是古色古香的暗紅色,和“梅園”這個名字相得益彰。
傅銘文還沒有到,安顏坐下來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但那種近似於直覺的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她。
安顏搖搖頭,儘量甩開這種莫名其妙的古怪感覺。
很快,門口有了響動,傅銘文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進來。
“安小姐,晚上好。”
渾濁的眼睛中快速閃過一抹暗芒,傅銘文眼神熱切的跟安顏打招呼。
“傅老先生,您好。”安顏也連忙站起來和他問好。
傅銘文讓人把他推到安顏的座位旁,笑著拿起桌上的菜單遞給安顏。
“我也不知道安小姐的口味,安小姐愛吃什麼,隨便點。”
“好,謝謝。”安顏落落大方接過菜單看了起來。
菜單上各種菜係都有,但是考慮到傅銘文是個老人家,安顏隻撿著清淡的菜點了一些,把菜單送回了傅銘文麵前。
“就這些吧,您看看要不要改動?”
傅銘文眼神從點好的菜單上慢慢掃過,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就這樣吧。”
梅園招待的客人向來不多,上菜的速度很快。
不多會兒包間的侍者上好菜,還端上了一瓶紅酒。
“安小姐,喝一杯吧。”傅銘文笑著邀請。
不等安顏拒絕,侍者手腳麻利開了紅酒,給安顏和傅銘文一人倒了一杯。
傅銘文枯瘦如樹皮一樣的手端起高腳杯,略微搖晃了兩下,朝著安顏高高舉起。
“多謝安小姐和傅氏合作,這一杯,我敬你。”
“傅老先生太客氣了。”
安顏出於禮節,隻得端起酒杯回敬,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傅銘文卻對著安顏古怪一笑,將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儘。
然後朝著安顏晃了晃空酒杯:“安小姐?”
這意思,是要她也乾了這杯?
安顏微微抿唇,隻好在傅銘文熱切的目光裡喝完了杯中剩下的酒。
傅銘文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合作了這麼久,安小姐和京博的關係怎麼樣?他沒有給安小姐添麻煩吧?”傅銘文的語氣十足是一個關愛兒子的老父親。
安顏微微觸動,笑著回答:“傅總非常努力,又有才能,我們算是朋友吧,工作上也挺聊得來。”
“聊得來?”
傅銘文喉嚨中發出一聲古怪的咕噥,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但他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安顏看在眼裡,心中微微詫異,不由得想起來上次見麵時,他們父子之間那不甚愉快的氣氛。
傅銘文應該是關心兒子傅京博,所以才會側麵來問她,向她打聽兒子的情況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傅家這樣的豪門,父子關係也不是很好。
安顏十分感慨,對眼前的老人生出淡淡的同情。
接下來傅銘文再跟她敬酒的時候,安顏沒好意思拒絕。
一來一去,不知不覺中,安顏喝了好幾杯紅酒,頭也有些暈乎乎的。
迷迷糊糊中,傅銘文沙啞的聲音越來越近:“安小姐要不要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