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最終也還是不了了之。
即使再怎麼想知道是誰,但是稻荷崎的排球部成員……看上去,嗯、都有點嚴肅。
無論哪個前輩、看起來都氣場十足的模樣。
白木優生小心收回試探的觸角。
但是……不管怎麼說,居然會有人在關心他,好高興。
如果他能回饋這份好意,那就更好了。
入部的第二周,在新生測試上意外受傷的手也逐漸好轉,白木優生的訓練菜單被教練組更改,開始跟著替補隊伍一起做日常的基礎訓練。
並額外參與了發球與扣球部分。
雖然收效依舊不太樂觀,比起在新生賽上與宮侑合作打出的那記暴力扣殺,總是差了些球速與力道。
替補隊伍的二傳歎氣,想說些什麼,但是一對上顫顫巍巍扣完球就立即望過來、整個人緊張無比,握著手、抿著唇,仿佛再多說一句就要原地落淚的一年級新生。
他沉默了下,摸著良心,“嗯…做得不錯,下次如果能再進步一點就更好了。”
白木優生眼睛一點一點亮起光,“真、真的嗎,前輩!”
“是、是……”
完了、一旦對上那雙可憐兮兮望過來的眼睛,就完全說不出重話啊!
白木優生對自己的長處毫無自知,隻是得到一點點肯定就很開心。
他開始覺得能離開東京、入學稻荷崎,是今年做得最明智的選擇!
“能來到稻荷崎,真的是太好了……”
“是是是,優生,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三次說這句話了。”
理石平介無奈,他們正在去醫務室的路上,白木優生的複查時間到了。
到了醫務室門口,白木優生發現門沒關,裡麵還隱隱約約傳來些說話的聲音。
沒多想,他走上前去敲門,抬起手、當即聽到某個關鍵詞。
“…我看到小票了,繃帶和撒隆巴斯,你怎麼突然買那個?”
白木優生一頓,室內被問的人嘟囔了兩聲,沒回答。
跟在後麵的理石平介疑惑他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上前握了下門把手,沒關,
理石平介:“優生,你怎麼不進——”
白木優生:等、等等……
聲音瞬間傳入,室內一寂。
“刺啦”兩聲,是簾子拉開的聲音。
醫務室的門從內拉開,白木優生與理石平介抬頭,直直對上的、就是兩張一左一右、如出一轍的熟悉麵龐。
兩人一個單手插兜、一個抱臂在前,視線同時落下、停在他們臉上。
宮治:“一年級的?”
宮侑:“又受傷了?”
白木優生當即否定,“不、不是的……”
理石平介舉手,“宮前輩,我們是來複查的!”
宮治宮侑對視,讓出可以進來的空隙,“這樣,那進來吧。”
白木優生當即閉上嘴,乖乖進入醫務室。
進入後才發現,醫務室內的校醫正在忙,回頭望見白木優生,遠遠道了聲‘先自己找地方坐著,處理完就來。’
聞言,白木優生在靠近門的地方坐下,他對麵一個宮侑一個宮治,都隨便坐在那沒走。
理石平介已經與他們搭上話,“前輩們是來醫務室……?”
宮治朝旁邊努嘴,“送人過來。”
白木優生順著他指向看去,正是校醫在處理的人,似乎是腳腕扭傷,正誇張哭嚎著。
“閉嘴——佐井,你太吵了!”
宮侑額頭冒出青筋,朝那個方向喊了一嗓子,鬼哭狼嚎當即截停。
白木優生:“!”
他更緊張了。
坐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喂,你,”麵前突然傳來道降了點音量的聲音。
“是、是!”
白木優生磕磕絆絆應聲,“怎、怎麼了前輩。”
宮侑:“……”
他沒好氣道,“難道我會吃人嗎,這麼緊張。”
白木優生控製不住,努力組織言語,“沒、沒有的。”
“果然是個小結巴。”
宮侑輕哼一聲,移開臉不再看他。
他移開視線,白木優生這才逐漸放鬆下來。
宮治單手撐著臉放空,沒吭聲。
理石平介左看看、又看看,額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緩過神的白木優生心底也慢慢生出點疑惑。
那個、麵前的前輩突然叫他,但……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所以,突然叫他一聲是因為?
白木優生摸不著頭腦,宮侑也不解答,定定望著旁邊,仿佛那裡有什麼極為有趣、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
校醫處理完腳腕扭傷的二年級,換了副手套後就過來找白木優生。
“複查是嗎?”
白木優生點頭。
校醫見狀,在他對麵坐下,示意他把手伸出來好讓自己檢查。
白木優生遞出手,很小心地搭在伸過來的手心。
小心翼翼、不敢多用力,連接觸部分也很少,整個人拘在那、就像隻聽話的小動物般。
毫無預兆,坐在對麵的人突然笑了聲。
在放空的宮治:“?”
旁觀的理石平介:“?”
白木優生不解,杏仁形的圓圓眼睛疑惑望去。
宮侑輕飄飄開口,“沒什麼~隻是看到點好笑的東西。”
……這樣啊。
他說了,白木優生就信了。
雖然不知道前輩看見什麼了,但是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雖然一旁的宮治還滿臉懷疑地盯著他,但宮侑絲毫不慌。
先前被他稱為‘佐井’的人朝這裡大喊,“你們兩個彆在那發呆了,快過來攙我一把,我一個人走不了!”
宮治認命,歎了口氣就要起身。
宮侑原地拒絕,合理回懟,“你是笨蛋嗎佐井,多待一會兒就不用回去繼續上課了!”
那人一愣,喃喃道‘好像也是’,速速又安靜下去。
白木優生坐立難安,隨著宮侑那句話喊出,麵前的校醫皮笑肉不笑加重了幫他檢查手掌關節的力道。
而宮侑也在那一句話說出後轉過頭來,不知何時又開始盯著他。
兩相交彙,白木優生有種如坐針氈的緊迫感。
“喂、你,”二度開口,宮侑托著下巴,眼睛微微眯起。
“在、在的,前輩。”白木優生依舊好脾氣地應著。
“那個時候手指受傷,沒感覺嗎?”
宮侑突然這麼說,將在心底不斷做著準備的白木優生打得一愣。
他回憶了下,“應該…沒有的吧,應該……”
那個時候、好像精神全都集中在自厭與恐懼情緒的消解上了,是怎麼下場的,他都記不清了。
說起來,當時情緒控製不住,突然崩潰哭起來…好像直麵他那時糟糕狀態的就是這位宮侑前輩。
一直記到現在,看起來…絕對給人造成困擾了。
宮侑支著下頜,狐狸眼微眯、直勾勾盯著,沒有對他的回答做出評價,隻是話題一挑,
“那之後為什麼一聲不吭地就哭成那樣?”
“排球部的其他人可一直以為是我在欺負你啊!!”
他半抱怨地如此道。
白木優生瞬間滿懷歉意。
低下頭,灰發少年小小聲,“抱、抱歉,前輩,我會向前輩他們解釋的!”
他抬起臉,很小心地望過去,眼中愧疚感更深,認真且一板一眼對宮侑的話解釋道,
“哭是因為…那個,扣球…扣下去了。”
宮侑思考,而後皺起臉。
“……難以理解。”他如此道。
白木優生更覺抱歉。
的確、任是任何人聽到他這句話,絕對會露出和宮侑前輩一樣的表情。
因為扣球扣下去就哭什麼的……聽起來毫無邏輯。
“那次之後你怎麼又扣不下去了,我記得二隊的二傳有說過你吧?”
“是、是的,”白木優生因為自己對人造成困擾,幾乎是一問必答。
他乖乖點頭,“倉山前輩說、說做得不錯,下次如果能更再進步一點就更好……”
“哈——?”
宮侑突然這一聲,將老老實實坐在那的白木優生嚇了一跳。
“是…怎麼了嗎?”他恂恂問到。
“倉山那家夥……”宮侑嘀咕著,隱去了下麵不該出口的話。
不是、二隊的二傳倉山不是素來以嚴苛嚴厲出名,怎麼會突然轉性子,居然說出這麼……
宮侑鬱悶抓頭,滿心不解。
視線掃過、直直望進麵前之人小心翼翼投來的目光。
翡綠色的眼瞳如水洗過的寶石,透亮清晰,乖乖看過來時整個眼中就隻有一道身影。
仿佛映出了全世界般,專注、真摯、認真。
他頓了下。
答案似乎已經浮出水麵了。
什麼啊。
居然是個……慣會撒嬌的家夥。
“算了,”宮侑哼了聲,“我就不該……”
“那個、”
麵前之人猶豫了下,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起,還是決定開口。
他又小心出聲努力補充,“其實哭、也是因為……有前輩的傳球。”
宮侑挑了下眉,抱臂在前。
要拖他下水……還是討好他?
不過這個時候拍馬屁可沒那麼容易,他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哄弄過去的人。
白木優生抿了下唇,他的手還被校醫拿著、在檢查筋骨關節,而他垂下眼,眼睫落下一點濃墨漆黑的影子。
出口的聲音不高不低,與先前的結巴與顫顫不同,這一句話說的肯定又真誠,滿滿都是發自內心,
“前輩的傳球,是我接到過的最好的傳球。”
“那個時候、扣下的瞬間,自心而發的…很開心。”
“開心到……覺得自己仿佛被眷顧了一般。”
杏眼綠瞳的少年微微彎了下眼,罕少露出這樣溫和、輕鬆、平靜的表情。
他道,“所以,很感謝…前輩,如果不是前輩的話……”
“——停停停停停!”
宮侑當即轉過臉,食指手掌抵住、擺出‘s’的手勢。
他開口的突然,白木優生猛地被打斷。
聽話地停下,他仰著臉望著突然站起身的宮侑,雖然不解但是尊重。
“佐井、你還要待到什麼時候,我要回去上課了!”宮侑直直朝著已經躺平在病床上的人大喊。
躺的好好的突然中槍的佐井:“?”
宮治露出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我可是很忙的,”
宮侑雙手插兜,留下一個冷酷的背影,“沒空陪你一個才入部還扣不了球的一年級新生單獨練習,知道嗎?!”
白木優生不解話題為什麼突然跳到‘單獨練習’,但還是乖乖應道,“知、知道了……”
宮侑餘光飛快瞥了眼他,大聲道,“我走了!”
白木優生乖乖點頭,“是,前輩請路上小心。”
宮侑走了兩步,“我真的要和阿治一起走了!!”
白木優生嘗試理解,理解成功。
他小心翼翼伸出空著的左手,揮了揮,“那、那前輩們…路上小心?”
宮侑:“……”
金毛狐狸摔門而去,和孿生兄弟節奏完全岔開地攙著個可憐的人大步流星,效果堪比拖著麻袋豬突猛進。
白木優生目送,隻望見三道身影遠去,很快變成小點消失遠方。
目睹一切的理石平介:“……”
白木優生確鑿,“宮侑前輩,真的、是個好人啊。”
理石平介:“?”
啊??不是、你從哪得來的結論?!
另一頭,某拖著麻袋飛速前行的金毛狐狸咬牙切齒,狠狠捏拳,
可惡!!!
這個一年級不是個慣會撒嬌的家夥嗎?!
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怎麼還不開口求他單獨給他傳球啊?!!
笨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