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壞爹!”
鳳圓聽到找爹爹,胖臉上一點都不高興。他攥緊了小拳頭,氣呼呼:“壞爹不要圓圓,圓圓也不要壞爹!”
鳳圓跟著爹爹在山海世界裡住過。
山海世界裡其他的崽崽,都有兩個家長!
隻有鳳圓沒有。
壞爹不要他就算了,還給他遺傳了一堆毛病。
想到壞爹,鳳圓的小胖手就不自覺摸起了自己肥嘟嘟的屁股蛋。
他原形的模樣,是個禿屁股的幼崽來著。
鳳凰以羽翼蓬鬆華麗為美。
鳳圓這隻經常跟人打架,以至於打到毛毛有點禿的小崽,顯然和美不搭邊。
偏偏他年紀小,就已經覺醒了愛美的心。
讓一隻臭美的崽,看到自己禿禿的,一點兒都不美的小模樣,這對崽來說,還是相當殘酷的。
彼時不願意接受殘酷現實的崽,在對著鏡子照了幾天後,跑到了爸爸跟前。
他把小翅膀揮的筆直,鄭重地啾啾叫起來。
他在宣布自己的新發現:“爸爸,圓圓不是打架打禿的,圓圓是遺傳壞爹辣!”
鳳祈:“……”
鳳祈無奈:“是是是,什麼都是你爹的鍋,你前天尿了床,也怪你爹。”
對總在背鍋的鳳圓爹,鳳祈懶得替他說話。
反正他們倆雖然生了崽,但失憶的鳳祈,對鳳圓爹真的還不熟。
他連鳳圓爹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他隻記得鳳圓爹的氣息。
“圓圓。”
以前懶得替鳳圓爹說話的鳳祈,這會兒不得不替鳳圓爹多說了幾句好話。
“你爹爹沒有不要你,他估計不知道我把你生下來了。”
鳳凰孕育生命,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鳳祈在生下蛋時,就是孤身一人了。
他生蛋,孵蛋,頗費了一番時間和功夫。
鳳圓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蛋裡,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活脫脫像是顆死蛋。
要不是蛋蛋的體重在穩定增長著,鳳祈怕是早慌了。
“乖圓圓,你聽爸爸的話,去見一見爹爹,好不好?”
鳳祈坐了下來,他把小胖崽抱到了腿上,耐心的哄著:“我們圓圓以前也是想要爹爹的呀。”
小孩子對家長,是有一份天然的愛意在的。
鳳圓在叫壞爹前,也是拉著鳳祈的大手,問他要過爹爹的。
因為總要不到,所以小家夥才叫起了壞爹。
他啾啾啾的說著壞爹的不好,好像隻有這樣,就變成了是他不要壞爹。
而不是壞爹不要他。
對先前沒能早點帶鳳圓來人間尋爹爹,鳳祈既內疚,也無奈。
他是山海世界的守護神之一,不能輕易離開山海世界。
前陣子,山海世界徹底崩塌,裡頭所困的妖獸生靈,不論善惡,皆奔逃出去。
鳳祈來人間,除了有臨死前給崽崽找張飯票的打算。
他還計劃好了,要趁著這最後一點時間,將出逃的惡獸儘可能多的重新封印或者斬殺。
在鳳祈的溫聲哄勸下,還攥著的崽,奶音悶悶道:“見到爹爹,爹爹會幫圓圓化形嗎?”
“理論上來說,會的。”
鳳祈見鳳圓提起這個,就知道他偷聽過白澤和自己的對話:“你白澤叔叔說,你這樣的情況,如果有親生爹爹的氣息安撫,你的小身子許就不會再受到化形的限製。”
鳳祈解釋完畢,把胖臉埋在他懷裡的崽,終於稍稍抬起了圓潤的小下巴。
“哼,圓圓是想化形,才去找爹爹的。”
鳳圓揚著下巴,一副矜傲的小模樣,他奶音著重強調道:“圓圓一點都不想爹爹。”
“好,我們圓圓不想爹爹,我們圓圓隻想用爹爹化形。”
鳳祈配合著他,給他遞著台階。
鳳圓就著這個台階,磨磨蹭蹭的,總算是順著下了。
父子倆說完找爹的事,鳳祈起身去燒了水,準備做飯。
他知道鳳圓吃過了飯,所以隻做了自己的。
他是瀕死的鳳凰,為了保留最後的靈力,他這具身體日常不會調度任何靈力。
他現在就如同普通凡人一般,會餓,會痛,會病。
“爸爸,我來給你做飯呀。”
鳳圓看到爸爸在捂著嘴,極力壓著咳嗽。他心疼的跑過來,自告奮勇要做飯。
鳳祈沒讓他做。
鳳祈做的飯雖然不怎麼好吃,但做飯這個活兒,他從來不推給鳳圓。
“圓圓,你去刷牙,還有洗澡的衣服也提前找出來,爸爸吃過飯就幫你洗澡。”
鳳圓:“好叭。”
他把爸爸還沒吃的放好,然後乖乖去刷了牙,又找出了要換的恐龍短袖小睡衣。
除了睡衣外,還有一排黃色小鴨子。
這是鳳圓在洗澡的時候,最喜歡玩的小玩具。
很快。
鳳祈收拾好了自己,他在塑料膠盆裡兌好水,把鳳圓脫的光光的,放了進去。
鳳圓不是很愛待在水裡。
鳳祈為了讓他能多泡泡澡,把身上洗乾淨,所以在洗澡時,會故意逗著他,轉移他的注意力。
“圓圓,小鴨子可不可愛呀?你新學的小鴨子之歌,能不能唱給爸爸聽。”
“能呀。”
坐在塑料膠盆的崽,小胖手捏著浮在水麵上的小鴨子,張嘴唱了起來。
他唱的小鴨子歌,歌詞都是顛三倒四的,調也跑的找不著東南西北。
可就是這樣幼稚的歌,鳳祈卻聽得眉眼含笑。
“圓圓唱的真好。”
鳳祈彎著眼睛,誇著崽。他修長好看的大手,搓著鳳圓肉乎乎的小身子。
鳳圓的小胖身子,癢癢肉很多。
鳳祈搓著搓著,他就在水裡亂撲騰起來。
“咯咯咯。”
鳳圓一邊往後仰著小身子,一邊笑的停不下來。
有水花從盆裡濺出來,濺到了鳳祈俊美的臉上。
鳳祈毫不在意,也沒抬手去擦。
他隻笑著去捉在水裡東倒西歪的崽崽。
等這場澡洗完,屋裡的水泥地麵赫然濕了一片。
鳳祈用乾燥的大毛巾把濕漉漉的崽裹起來,放在腿上擦乾,隨後,他動作熟練地給崽穿好小恐龍睡衣。
“圓圓,你去睡覺,爸爸一會兒就來陪你。”
鳳祈洗完了崽崽,還要再把屋子收拾收拾。
鳳圓提前上了床,他盤腿坐在床上,一雙圓圓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爸爸。
爸爸的身體,明顯更糟糕了。
地上的水漬還沒拖完,爸爸就累的停下來,背對著他咳嗽起來。
鳳圓看見爸爸用紙巾擦了手心和嘴巴。
他知道,爸爸一定又吐了血。
“爸爸,你說你的病會好的,是不是騙崽的?”
鳳圓盯著爸爸的背影,冷不丁的問出了聲。
鳳祈聞言,身形驟然一僵。
他沒敢回頭看鳳圓,更沒敢告訴鳳圓——
他的確撒了慌,騙了崽。
他的病早沒得治了。
鳳圓太小,這真相太早讓他知道,他會承受不住。
鳳祈想讓他先找到爹爹,到時候有了爹爹的陪伴,再讓他知道真相,起碼,能有個人哄哄他。
“怎麼突然問這個,是不是爸爸咳嗽嚇到你了?”
鳳祈強撐著把地拖乾淨。
他走回來,在床邊坐下,捏捏鳳圓軟乎的臉蛋,安慰道:“好了,不怕,爸爸真沒事的,爸爸還要看著圓圓上學,長大,成家呢。”
鳳祈說著安慰的話,坐在他麵前的鳳圓,癟著小嘴,抬起胖手,給他擦了擦嘴角。
“爸爸。”
鳳圓把小腦袋紮進他懷裡,奶音聽著像在憋著哭:“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圓圓會多撿點破爛,賣錢帶你去醫院的。”
鳳圓充滿孝心的話,聽得鳳祈心頭都是又酸又澀的。
他垂著眸子,掩去眼底所有翻湧的情緒。
“圓圓。”
鳳祈避開關於自己身體的話題。他摟著懷裡的崽躺下,嗓音清冽好聽的哄道:“閉眼睡覺,爸爸明天帶你出門。”
“嗯!”
鳳圓緊緊閉上眼,他閉著閉著,沒一會兒,還真睡了過去。
鳳祈看著他睡熟的小臉,輕輕親了親。
次日。
鳳圓早早的就醒了過來。
他已經變回小雞崽的模樣了,嫩黃毛絨的雞崽頂著頭睡亂的呆毛,看著有點傻乎乎的。
同樣醒了的鳳祈,抬手給他順了順呆毛。
“圓圓,你是要這樣見爹爹,還是要化形?”
鳳祈的手邊已經準備好了給他穿的衣服。
鳳圓猶豫幾秒,做了選擇:“啾,啾啾。”
圓圓不化形啦!
他跟著爸爸出門,爸爸路上一定會抱他的。
比起化完形的模樣,他現在的原型要更小一點。
這樣爸爸抱他比較好抱。
“行,圓圓這樣也好看。”
在鳳祈眼裡,自家崽崽化不化形,都是一樣的。
他的崽,不管是什麼形態,都一樣漂亮可愛。
父子倆在小屋子裡吃過飯,就出發了。
鳳祈走的慢,他一邊走,一邊教著鳳圓怎麼辨彆爹爹的氣息。
“你和你爹爹血脈相連,你也能嗅出來他的氣息。”
鳳圓:“啾啾。”
鳳圓不想被爸爸抱了,他撲了撲小翅膀,想要下去自己走。
鳳祈偶爾讓小胖崽下來走一會兒,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抱著崽的。
他們要通過繁華的商業街,抵達富人區。
鳳祈怕崽崽自己在地上跑,會跑丟。
父子倆一路走走歇歇,終於在快中午的時候,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彆墅區,裡頭有幾棟看著就奢華的彆墅。
鳳祈在其中一處門口站定,他走了太久的路,麵色有些不太好。
“你好,請問我可以進去麼?我想進去找個人。”
這樣的彆墅,除了配備最高級的門禁外,也配了二十四小時輪流守門的門衛。
鳳祈的手撐著鐵門,他禮貌地對門衛問道。
門衛是個壯實的年輕小哥,他看向鳳祈,反問道:“有證明嗎?”
“什麼證明?”
“你和業主厲先生約定見麵的證明。”
鳳祈:“……”
鳳祈當然沒有。
他看了眼自己腳邊的小團子,陷入了沉思。
“啾啾。”
爸爸,圓圓可以從這裡擠進去的。
鳳圓見爸爸進不去,他用小翅膀尖指了指麵前的鐵柵欄門。
鳳祈:“算了。”
鳳祈:“我們在這裡等等吧。”
鳳祈沒讓兒子去擠門,他在門口等著,準備守門待爹。
他不確定鳳圓爹在裡麵還是在外麵,這裡的氣息太濃,讓他的嗅覺被擾亂了。
門衛看外頭的一人一雞崽不走,微微皺了皺眉。
身為門衛,他不僅要守好門,他還要防止有人騷擾業主。
這個長得跟明星似的男人在這裡杵著,門衛提了十二分的戒備心,盯著他。
至於在柵欄裡鑽來鑽去的小雞崽,門衛沒怎麼管。
小雞崽圓滾滾的,一看就很肉乎。
他倒是想讓這小雞崽跑丟,他好等下班了去撿。
到時候,說不定他還能吃一餐香噴噴的燉小雞。
“啾,啾啾!”
在柵欄裡鑽了一陣的鳳圓,不想在鑽來鑽去的玩了。
他看著爹爹,對爹爹啾啾叫個不停。
他想進去找一找爹爹!
鳳祈在門口站了一陣,腦袋直發暈。
他低頭看看啾啾叫的崽,擺了擺手:“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小家夥認路,他不擔心小家夥迷路出不來。
鳳圓得了允許,高高興興地跑了進去。
門衛看著小黃雞跑進彆墅,沒攔。
“先生,實話告訴您吧,厲先生沒有在家,你在這裡等著也見不到他。現在天氣正熱,你不如下次再來。”
門衛看鳳祈在外頭曬著,他出言想要把人勸走。
鳳祈沒聽。
就在門衛還想再勸時,一輛車遠遠地開了過來。
剛還說著厲先生不在的門衛,沒等車開過來,就提前打開了大門。
他微微彎著腰,恭敬的等著車子開進來。
鳳祈:“?”
鳳祈眼皮子一跳,他目光直直盯著這輛車。
“車裡的就是厲先生?”
他輕聲問著門衛,同時,心頭的感應也強烈到讓他的指尖都發顫。
門衛沒有回應鳳祈。
但鳳祈已經確認,不管這車裡的是不是厲先生,反正這車裡——
都有鳳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