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已經仔細去回想了,嫁人後她就極少回娘家,回去了大多數時間也都是跟母親相處,賬本這麼重要的東西,她父親怎麼可能會告訴她。
她之所以知道父親做下的那些錯事,也都是因為父親酒後吐真言。
“沒有,真的沒有。”
宗政連祺看著蘇婉兒,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後,他才長歎一口氣,回了一聲好。
“世子,王爺王妃還在等你回話呢。”幾乎是宗政連祺話音剛落,外麵管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他負責送宗政連祺過來,順便監聽他們說話。
清楚宗政連祺要走了,蘇婉兒流露出不舍的眼神,其實宗政連祺也不願意走,可管家一直在催,他也隻能放開蘇婉兒的手。
房門再次關閉,蘇婉兒痛苦地跌坐回圓凳上。
“婉兒說蘇潛沒告訴過她賬本在哪。”回去後,宗政連祺如實對寧王道。
寧王聽見宗政連祺這麼說也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蘇家已經被幾波人來回翻了個遍,包括寧王的人,蘇母也被威逼利誘著問了許多次,可她也始終說不知道丈夫把賬本放在哪裡了。
寧王相信蘇母和蘇婉兒沒有撒謊,隻能說蘇潛太過老謀深算,連妻女都提防著。
“爹……”宗政連祺看著神色冷漠的父親,道:“要不明天我再去問婉兒一次吧,說不定她能想起什麼細節來呢。”
回來後宗政連祺才想起,剛剛忙著問事情,都忘記告訴婉兒她父母的近況了,婉兒一定很擔心他們。
寧王斜睨他一眼,“之前不是還硬氣得很,說不想去嗎?”
宗政連祺:“……”
看大兒子這副沒用的樣子,寧王一陣窩火,深呼吸好幾次才忍住弄死他的衝動,道:“你最好祈禱蘇婉兒能想起什麼,不然不止他們蘇家倒黴,我們寧王府也彆想好過。”
寧王這話說得可怕,但也是事實。
之前國子監的學生們在世家的攛掇下鬨了起來,要求聖上嚴懲蘇潛和作弊之人 ,維護文人尊嚴。
這件事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敗壞皇室的名聲。
得罪誰都不要得罪讀書人,他們的筆杆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宗政連祺之後幾天都去找了蘇婉兒,兩人隻有一盞茶的見麵時間,宗政連祺告訴蘇婉兒自己打聽到的她父母的事,再詢問蘇婉兒賬本的線索。
可蘇婉兒每次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直到這一晚,正準備去找蘇婉兒的宗政連祺忽然收到一則消息——蘇母死了。
因為有好幾方勢力盯著蘇母,所以大家都覺得她很安全,可就在傍晚,有人發現她口吐鮮血倒在自己房間裡,經過檢查,發現她是中毒而亡。
現在還沒搞清楚是他殺還是自儘,聽說蘇母臨終前,手裡還握著一個木雕的小人兒,那是蘇婉兒幼時的玩具,當時蘇母估計是在睹物思人。
宗政連祺看著蘇婉兒房間的方向,隻覺得雙腳沉重,邁不開半分步子。
他昨天才和蘇婉兒說蘇母還好好地活著,這會兒突然告訴她你母親中毒死了,她該會有多難過。
不過事情都發生了,不可能瞞蘇婉兒一輩子,宗政連祺仔細考慮過後,還是告知了她這個消息。
蘇婉兒本就身心俱疲,這幾天有了宗政連祺的陪伴才漸漸好轉些,結果又收到母親離世的噩耗,急火攻心之下,兩眼一抹黑就暈了過去。
畢竟人命關天,寧王也沒攔著兒子給蘇婉兒找大夫。
等把大夫開的藥灌下去,又昏睡了幾個時辰,蘇婉兒才幽幽轉醒。
她醒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娘絕不可能會自儘。”
她父親雖然被關進了牢裡,但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母親平日也是個樂觀的人,不會就那麼輕易尋死。
更何況據宗政連祺所說,母親最近被幾波人監視著,如果她去買毒藥,那些人肯定會發現。
所以真相很明顯了,是有人害了她!
蘇婉兒求著寧王能允許她回去送母親最後一程,如今蘇潛尚在牢裡,也隻有她這個女兒能去操持喪事了。
事出有因,寧王答應了,不僅叫宗政連祺陪她回家,還派了好些下人隨他們前去,雖說實際作用是為了監視兩人,但還是給足了蘇家排麵。
畢竟在外人眼裡,無論蘇父做了什麼錯事,蘇婉兒始終是寧王府的兒媳。
蘇母的屍身還沒被放入棺材,等仵作驗過屍,就將其停進了一間涼爽通風的房子裡,放了冰塊,防止太快發臭腐爛。
但現在天氣還很熱,即便有冰也得儘快入棺下葬,不然沒幾天那屍體就不能看了。
見到母親的那一刻,蘇婉兒終於撐不住,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上次見麵母親還給她熬湯喝,笑著讓她好好跟丈夫過日子,沒想到再次相見,已是天人永隔。
宗政連祺也紅了眼睛,扶著妻子道:“婉兒放心,一定能找到凶手的。”
蘇婉兒反握住宗政連祺的手,淚如泉湧,內心不停地質問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半個時辰後,哭腫了眼睛的蘇婉兒稍微冷靜了些,她拿過母親死前握在手裡的木雕小人兒,盯著上麵零星的血跡,差點又忍不住落淚。
兒時她隨父母去城外半山腰的一個道觀上香,回來時遇見攤販賣這些木雕的小玩意兒,她一眼就相中了這個憨態可掬的木雕小姑娘,覺得她很像自己。
父母見她感興趣,就給她買了,這一度是她當年最喜歡的玩具。
直至她長到不適合再玩這種玩具的年紀,木雕才被她母親同她從前的那些零碎東西一起鎖進了箱子裡。
等等!
想到這裡,蘇婉兒忽然頓悟了什麼似地瞪大眼睛。
裝玩具的箱子被放在雜物房的最裡麵,要拿出來比較麻煩,她母親即便是想睹物思人,家裡也不是沒有其它屬於她的物件,為什麼偏偏就要看這個小人兒?
而且母親被毒殺時,手裡還拿著它。
難不成母親是猜到了什麼?
仔細思考過後,蘇婉兒想,她大概知道賬本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