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壞皇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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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活物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這道聲音顯然不屬於站在岸上的任何一個人,那麼就隻剩躲在水裡那位了。

鮫人那句話可以說是對皇帝大不敬了,可蔣旬和兩位內侍還在急匆匆地尋找著鮫人的蹤跡,像是根本沒聽到一樣。

麵對這樣詭異的現象,宗政逍不僅沒有懼怕,心裡還生出了一抹興味來。

“看見了!他在那兒!”看了半天,蔣旬終於找到了鮫人,激動地指著那個方向。

結果一回頭就對上了宗政逍淡漠的眼神,嚇得他趕緊閉嘴。

戎音發現自己行蹤暴露以後,也不再躲藏,直接遊了出來。

在看清他長相的一刻,宗政逍身後的兩名內侍悄悄倒吸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都說鮫人有傾城之姿,連他們這些對男人不感興趣,並且失了根本的內侍,對上這樣絕世的容貌,都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要是自己能擁有這等尤物,怕是睡著了都能被笑醒。

第一次見到鮫人的內侍都這麼想,早就知道鮫人有多美的蔣旬更是恨得牙癢癢。

要是鮫人沒有被送給宗政逍,而是景王私留了,自己哪怕吃不到肉,跟著喝點湯也滿足啊。

天知道他有次不小心碰到了鮫人的手臂,那惑人心神的觸感,直到今日依舊讓他回味無窮。

蔣旬偷摸著看向戎音,那眼神,貪婪又猥瑣。

但一想到景王如今的處境,蔣旬隻能咽下心底的不甘,朝著宗政逍諂媚地笑:“陛下,不知您對這鮫人可還滿意?”

宗政逍沒有回應蔣旬,他定定地看著水池角落裡那美得仿佛幻影般的鮫人,再次聽見了那道陌生聲音:看什麼看!再看戳你眼睛!

表麵上看,鮫人麵無表情,眼神清澈無辜,嘴唇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可誰能想到他單純的表皮下還有那麼凶巴巴的一麵。

宗政逍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長。

“你讓他過來。”宗政逍對蔣旬道。

蔣旬見宗政逍對鮫人有興趣,趕忙聽令掏出一個鈴鐺,對著戎音搖晃了幾下,同時對宗政逍道:“這鮫人不通人語,隻能以鈴聲驅使。”

“不通人語?”宗政逍想笑,要不是他聽過這鮫人罵人,他就相信了。

水池其實並不寬敞,戎音聽清了蔣旬和皇帝的對話,也聽清了鈴鐺聲。

鮫人不是天生就會聽鈴聲行動,這是原主挨打無數次後才實現的。

那份疼痛連帶著這如同惡魔低語的鈴聲,深深地刻進了原主的骨子裡,原主厭惡鈴鐺聲,戎音也是。

可再討厭,戎音也不得不乖乖受鈴聲驅使,否則容易暴露自己不是原裝的事實。

戎音安慰自己,聽鈴聲行動也不是沒好處,至少裝作隻能聽懂鈴聲聽不懂他們說話,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鈴聲隻能給個大方向的指令,更細節的操作做不到,比如可以用鈴聲叫他過去,卻不能叫他捧著花一邊唱歌一邊過去。

這也就代表著他們不會讓戎音做一些更複雜的事情,對於隻想安心養老過完這一年的戎音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

戎音做了決定,就朝鈴聲的方向遊去,像是真的隻是被鈴聲喚來的。

戎音邊遊邊在心裡嘀咕:啊對對對,我不通人語,隻會聽鈴聲~

戎音不知道,他的心聲早就被宗政逍聽得一清二楚。

宗政逍不是蠢笨之人,先下也明白了,自己能聽見這鮫人的心裡話。

而且看情況,目前隻有自己可以。

這一事實讓宗政逍心情莫名雀躍了些,隻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戎音遊到宗政逍麵前,離得近了,他那張漂亮臉蛋更加攝人心魄,淺藍的眼眸像是含著一汪春水,勾得蔣旬心神蕩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隻是戎音看都沒看他一眼,注意力全被宗政逍吸引了過去。

戎音從前不懂什麼叫帝王之氣,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宗政逍隻簡單地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就無法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他渾身的氣勢並不溫和,像染了寒霜的劍,鋒利淩人,仿佛看上一眼就會受傷。

除了氣度不凡以外,他的眼神也冰冷狠厲得嚇人,如同夜間行走專食人魂魄的惡鬼,血腥氣掩都掩飾不住。

戎音還看見,宗政逍眼下青黑,應該是很久沒睡好覺了,這一特征又為他增添了幾分陰沉之氣。

戎音想:這熊貓眼皇帝一看就不好惹,他一定很愛欺負人,自己落他手裡怕是要完蛋。

聽見他心聲的宗政逍疑惑,熊貓眼是什麼東西?

自從他登上皇位以後,就再沒人敢直視他的雙眼,可這鮫人不僅敢,還肆意評價上了。

宗政逍回憶起之前戎音那句“再看就戳你眼睛”,忽然心生一個念頭,想試試這小鮫人膽子究竟有多大。

於是他俯下身,緊盯著戎音,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宗政逍嗅到了一股之前從沒聞過的清香,本來沉悶的頭腦,立即就放鬆了許多。

迷人的香味使宗政逍下意識湊得更近了。

看著宗政逍逐漸放大的臉,戎音本能地往後縮去,眼裡也浮現出驚慌的神色。

戎音:這個熊貓皇帝想乾嘛?

戎音的這句心聲讓宗政逍拉回了被清香迷惑的神智。

又叫他熊貓,這熊貓到底是什麼東西?

宗政逍思考著,眼睛卻一直注視著戎音,看見他懵懂又驚慌的表情,宗政逍緩緩抬起手,朝戎音臉蛋的方向伸去。

蔣旬在宗政逍主動靠近戎音時就緊張起來了,但又怕擾了他的興致被責罵,隻能忍著不吭聲,但眼見著宗政逍都要動手了,他再不出聲製止就晚了。

“陛下彆碰,這鮫人性格凶悍,可能會抓傷您!”

蔣旬說出這句話時,宗政逍的手馬上就要觸碰到戎音的臉了,而戎音也正要躲進水裡去。

經他一提醒,戎音才反應過來,鮫人族身強體壯、蹼爪更是尖利如刃,能輕易撕碎敵人,否則也不會成為海底的一方霸主。

原主算是鮫人族裡偏弱小的一類了,但當初為了抓原主,那商人也損失了不少手下。

負責訓練原主的人也受了很多次傷,最後還是靠給原主灌類似軟經散的藥物,以及使用暴力,才讓原主不得不安分下來。

而現在,藥物效果早已消退,儘管身材因為連日的折磨瘦削了不少,但戎音仍舊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戎音突發奇想:如果表現得凶一點,熊貓皇帝以後肯定就不愛來我這裡了,那我豈不是就清閒下來了!

“嘶!”念及此,戎音學著原主,咧開嘴巴露出鋒利的牙齒,神情凶狠地發出警告的低鳴。

“陛下!”蔣旬和兩個內侍心驚膽戰想要救駕,宗政逍卻伸手攔住了他們。

他的視線始終未曾從戎音臉上移開,哪怕此刻戎音的神情凶惡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死他。

宗政逍道:“四喜,上次那隻想要咬朕的黑豹,最後是怎麼處理的?”

四喜立馬回道:“回陛下,那隻黑豹被砍殺,剁成碎塊,喂給百獸園其它的野獸了。”

此話一出,戎音的舉起利爪的動作立即僵住,凶惡的表情也維持不下去了。

戎音:這麼狠的嗎?

宗政逍在心裡回答他:就是這麼狠,要清閒?你想都彆想。

從宗政逍的眼神裡,戎音清楚地認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自己要是傷了他,真的會被砍死。

戎音不想浪費天道給他的重生機會,見狀識趣地收斂了氣勢,又恢複成那副柔弱無害的模樣,也不敢躲開宗政逍的觸碰了。

蔣旬和兩名內侍隻以為戎音是被宗政逍散發出的殺氣嚇到了,並沒有懷疑他其實聽得懂人語。

宗政逍忍不住在心底嗤笑,果然是個羊質虎皮的膽小鮫人。

想到戎音剛才裝凶的樣子,宗政逍教訓般地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臉蛋,鮫人的皮膚比人類的光滑柔韌,觸手微涼,手感好到了極點。

“唔!”宗政逍手勁太大,戎音疼得眼眶泛紅,差點直接叫疼了。

還好最後控製住了,不然他不通人語的偽裝就要崩塌了。

宗政逍見戎音這副即便快疼哭了也沒躲開或者開口罵人,隻敢氣鼓鼓地看著他的模樣,心道未來一段時間自己應該不會無聊了。

“好了,這鮫人朕留下了。”宗政逍說話的同時鬆開手直起身,轉頭看了蔣旬一眼。

戎音連忙捂著臉揉了揉,暗戳戳地瞪了宗政逍一眼,然後猛地縮回了水裡去。

蔣旬之前嫉妒地看著宗政逍能任意觸碰戎音,聞言連忙收回目光,跪地奉承道:“這鮫人能得陛下喜歡,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若是王爺得知了這個消息,定也是萬分欣喜。”

宗政逍知道蔣旬想要什麼,他也不立即回應,隻是道:“鮫人也看過了,回禦書房吧。”

轉身走了兩步,宗政逍又吩咐旁邊的內侍:“命百獸園的管事好生照顧這鮫人,要是病了死了,朕唯他是問。”

“奴才遵命。”四喜公公垂眸應下。

等人走了,水麵上浮起幾個泡泡,戎音從水底鑽了出來。

遠處已不見宗政逍的身影,戎音望著那個方向感歎,看來自己這一年怕是不會好過了。

從百獸園出來打發走蔣旬,再到回到禦書房,這段時間內,因為小鮫人的關係,宗政逍心情還算愉悅。

直到他開始處理政務,看見眾多臣子紛紛上奏請求他廣納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

宗政逍將奏折如垃圾般隨手一丟,冷笑一聲,臉色迅速陰沉下來,禦書房裡伺候的宮人們紛紛畏懼地低下頭去,就連在宗政逍麵前最得臉的四喜也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宗政逍二十五歲登基,如今已有三年,後宮一直空置著,也從不曾說過要選秀。

從前他爹也說過要給他訂門親事,隻是他一心隻想建功立業,就沒答應。

成為皇帝後,宗政逍更沒了這份心思,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後宮不過是朝中世家大族們又一個爭權奪利的地方,那些妃子不是他的妃子,而是世家們用來監視他的工具。

宗政家起義前在本地隻算是小家族,一向被世家們看不起,即便他當了皇帝,這些世家也照樣端著架子,覺得自家底蘊深厚,要比他們宗政家高貴得多。

但事實是,因前朝就興盛科舉,文化不再被門閥士族壟斷,經過百年的發展,世家的實力和影響力都大幅度下跌,早不複當年的輝煌。

發生起義的這十年內,世家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有些起義軍沒了錢糧,就挑肥得流油的世家下手,殺人搶劫、放火燒屋,幾代積累毀於一旦,不少大姓因此沒落。

宗政家未曾有過如此行徑,但世家們並不會因此感激敬重他們,反而是覺得宗政家背景薄弱,新朝又剛建立不久,便想著要拿捏他這個皇帝,重現曾經世家掌控皇室與天下的盛況。

這三年來宗政逍大興科舉,從追隨宗政家的功臣中挑選有能之士培養成自己的勢力,一直在與朝中的世家們周旋。

之前護國將軍一案,外人看著是他卸磨殺驢想懲治功臣,但事實上這不過是世家做的一個局。

因為護國將軍是他的人,這樣做既能挑撥他和功臣的關係,也能汙名化他。

而與宗政青有書信往來的那名武將,早就投靠了世家,抄他家是為了打壓世家。

這三年來,類似的事情不止這一兩件,因此死在他手裡的人也不少,所以世家們都暗地裡宣揚他是暴君。

整治世家,任重而道遠啊!

想到這裡,心緒沉重的宗政逍腦袋不禁一陣刺痛,忍不住扶了扶額頭,長時間的失眠已經嚴重損害他的身體了。

四喜想去傳太醫,卻被宗政逍攔下,都是老毛病,要能治好早治好了。

等緩過那陣之後,宗政逍將催他納妃的奏折擱置一邊,看起了其它的奏折。

處理了一下午的政務,直到暮色沉沉,宗政逍才放下朱筆。

四喜上前,詢問:“陛下,可要傳膳?”

宗政逍捏了捏山根,腦中忽然冒出了一雙含著氣憤的淺藍眼眸,唇角不自覺揚了揚。

“朕今夜在金麟池用膳,順便看看那小鮫人乖不乖。”

金麟池屬於百獸園,原來養錦鯉的地方,現在是戎音的住所。

“是,陛下,奴才這就去安排。”四喜公公笑眯眯地應下,而後吩咐各房各司做好準備。

宗政逍是皇帝,彆說金麟池了,就算他要坐屋頂上吃飯,他們這些宮人也隻能聽命辦事,還得把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於是戎音正在水池裡吹泡泡玩呢,就看見一堆宮人又是搬東西又是點燈籠燃香,硬是把安靜的園子搞出了集市的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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