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傅晏修任職後,沈玉嬌和溫書妍就來往密切,也不怕做到明麵上了。
溫書妍已經顯懷,小腹微微隆高,整個人看著富態了許多。
聞訊,竟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你是說,傅問舟死不成了?”
沈玉嬌:“信上是這麼說的,八成是真的。”
溫書妍微眯了下眼睛,“死不成也好……死多簡單,哪有活著容易。”
聽說他可能熬不住了時,她還遺憾了些日子呢。
想著如此的話,她風光萬丈時,少了最重要的看客,意義和樂趣都會少許多。
“活著好,但也不能活得好。”
溫書妍眼尾微掀,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玉嬌。
沈玉嬌被她看得汗毛倒豎,“夫人的意思是?”
溫書妍塗著豆蔻的指甲,在茶杯上輕輕敲了敲,語氣輕飄飄的,卻含著駭人的陰森。
“腿斷了還能站起來,那就把他脊椎給一並敲斷。”
“窮途末路,抓住什麼人都叫福星,笑話!”
說著,抓起茶杯,狠狠摔碎。
“那麼一個賤人,他非要捧在手心,視為珍寶……我倒要看看,珍寶若是碎了臟了,他還捧不捧得住!”
“什麼珍寶?”
安王突然大步走了進來,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擰著眉。
“這是怎麼了?”
溫書妍看了眼沈玉嬌,沈玉嬌忙起身請安。
“臣婦告退。”
待沈玉嬌一走,溫書妍便道:“王爺還不知道吧,那傅問舟可不得了,截了殘肢不但沒死,還有望站起來。據說身上的毒,完全解除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安王一怔,眼底隨之陰戾翻湧。
溫書妍又試探的道:“你說他若是真的恢複,又遠在蕪縣,會不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來?”
時到今日,她不再是初入王府時的那個泄憤對象。
她已經成功走進安王的心,成為他最信任的人。
也知道了安王的心結和處境。
當今聖上,子嗣不多,共育三子兩女。
幾年前的一場政變,皇後被廢,其母族被誅,太子流放,至今下落不明。
身為二皇子的周禮安本是要立為太子的,可群臣一致認為,皇後母族一事存疑,且聖上正值壯年,不必急於立儲。
說白了,就是大家都不怎麼看好二皇子。
聖上在種種考慮下,才退而求其次地封了王。
至於三皇子,因為年幼,又體弱多病,更不被看好。
但幾年過去,難保沒有生出野心。
除外,還有一個遠在封地的睿親王,因戰功赫赫,很得民心。
就連聖上也對這個親弟弟忌憚有加,畢竟,當初若不是睿親王相讓,他難登帝位。
據說,傅問舟曾和睿親王走的很近,睿親王還親自傳授他劍法。
若傅問舟真的站起來了,兩者聯合,必成大患。
安王一直沒有對傅問舟下死手,是礙於形式,也是篤定了傅問舟必死。
可若他不死,那就麻煩了。
安王用力閉了閉眼,眼神更加的凶狠危險。
溫書妍輕握他的手,溫柔解意道:“王爺也不必太把一個殘廢當回事兒,如今朝中大臣,均已認清現實,王爺勢在必得。”
想必聖上也不會願意給睿親王機會。
太子已廢,三皇子無用,二皇子是他唯一的選擇。
從聖上有意立蘭貴妃為後,群臣已經沒多少人有意見就可以看出,安王大勢已得。
但那是溫書妍還不知道那個秘密。
若是知曉,就不會天真如此了。
“王爺若不放心,想辦法將傅問舟弄回來在眼皮子裡看著便是,料他也不敢掀起什麼風浪。”
安王看她一眼,大手撫在她小腹上,用力壓製著心裡那頭凶猛野獸。
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暴戾的念頭,也許久不曾飲酒失控。
一切都在計劃內發展,獨獨一個傅問舟,該死不死!
將傅問舟弄回來,倒不難。
安王當即進宮麵聖。
聖上周濟民聽後,也有些驚訝:“傅問舟當真能好?”
安王沉吟道:“即便不能恢複到從前,其影響力依然不容小覷。”
周濟民點點頭,“那倒是。”
就連他,曾一度也心裡極度不平衡。
為何彆人家的兒子能如此優秀?
他貴為天子,卻要去羨慕彆人,誰又能懂。
周濟民睇他一眼,“你怎麼想?”
話落,又警告道:“勸你彆動什麼歪心思,你也知他影響力不容小覷,小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上一次,不過是動了傅家一下,就鬨得那般陣仗。
若是動到傅問舟,還不知會鬨成什麼樣。
周濟民想著,心裡又有些窩火。
一個廢臣而已,竟也值得他掂量三思。
到底是他太仁慈,還是他們太膽大妄為!
安王恭敬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自是不敢亂來。兒臣隻是覺得,傅問舟若真能好起來,那就該繼續為朝廷效力。畢竟,若不是父皇賞識給他機會,他怎能榮耀加身。”
“天恩浩蕩,但也不是理所應當,彆仗著自己有功在身,就忘了什麼是君什麼是臣。”
這席話,直擊周濟民的心。
身為天子,最忌諱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天威被藐視。
然而,真正的威嚴並非建立在他人的恐懼之上,而是源於民心的歸附與敬仰。
這一點,周濟民還是清醒的。
他思慮道:“派個人先去看看,若真如此,朕再將他召回。”
畢竟傅問舟的情況,人人皆知。
弄不好,會被詬病苛刻功臣。
那些文臣的筆頭,可是犀利的很。
可派誰去好呢?
安王眼珠子一轉,適時道:“還是父皇考慮周全,兒臣以為,不如就派楚大人去吧。”
周濟民:“楚硯?”
安王:“父皇有所不知,楚大人乃是傅問舟娶的那溫家大小姐的奶娘之子,與傅二夫人情同兄妹。楚大人初來京城時,傅問舟還主動幫其引薦,入了虞老門下。如今楚大人一家住的宅院,也是傅問舟的。”
關於楚硯的背景,周濟民多少知曉一些。
倒不知,他和傅問舟還有如此深的淵源。
安王繼續道:“派楚大人去,一來,傅問舟不會多想。二來,也是給楚大人一個表忠心的機會。”
縱觀古今,能經受得住權勢考驗的人少之又少。
楚硯現在還是一張白紙,如何畫上濃墨重彩,就看他能否看得清局勢,做出正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