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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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是提醒,也是警告。

雲殷喜歡李昭漪是一回事,但這份喜歡停留在風月。他願意寵著李昭漪,並不代表李昭漪可以仗著他的寬容為所欲為。

他的話音落下,李昭漪的眼睫就顫了顫。

他低聲說:“好。”

相較於獲得自由承諾的驚喜,似乎雲殷的後半句警告對他影響更大些。

雲殷原先覺得說了就說了,這會兒見他的反應,又覺得有些不滿意。隻是這會兒,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口,李昭漪就道:“那我先走了。”

還是軟軟的樣子。

雲殷“嗯”了一聲。

隻是臨走,他道:“這個帶著。”

李昭漪回頭,雲殷遞過來一提糕點,上麵貼著他們白日去過的那家客棧的標記。

這天回去,李昭漪不免要和德全說明情況。

德全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看著那袋子糕點沉思。

末了,他歎了口氣,道:“老奴在這宮裡呆了這麼久,倒是沒見過王爺對彆人如此上心。”

李昭漪說:“……不會吧。”

他也確實覺得雲殷對他突然好了起來。

但是雲殷本來就不是什麼壞人,李昭漪覺得德全和陸重越來越像,說話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他有些猶豫地說:“至少,他對太子哥哥,應該比我上心。”

這話說出來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酸酸的。

像是白天吃的蜜餞。

但李昭漪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那個意思。

德全有些無奈地笑了。

“不是這麼比的,不是一回事。”他道,“我的陛下。”

李昭儀不懂哪裡不同。

德全欲言又止。

最後,他道:“陛下,您隻要聽陸掌印的話就好。”

他伺候著李昭漪睡下。

一直到進入夢境,李昭漪也沒想明白,都是上心,為什麼不是一回事。

雖說想不明白,但最近李昭漪的日子明顯好過了許多。

他仍然需要上朝當擺設,但最近朝事眾多,大臣都忙得顧不上他。下了朝,無論是藺平還是顧清岱,講課都循循善誘,他聽得不吃力,也不會覺得空虛。

尤其是藺平。

李昭漪的記性一般,但他有一個很突出的優點,就是態度端正。

需要記憶的內容,他總是會反複謄抄背誦直至熟練,從來沒有貪玩忘記過。雖說目前在觀點上仍有欠缺,但藺平對他一日比一日和藹,李昭漪也越來越親近他。

他從前在閒書上看到大戶人家跟著夫子上課的孩子,總是羨慕。

現如今,他也有了好夫子,李昭漪心懷感激。

除此之外,就是陸重。

陸重最近來見了他兩三次,隻是幾句話。

李昭漪每次都很珍惜。

其實從前也是這樣,陸重見他,給他拿點小玩意就走。但是李昭漪知道,還有人牽掛著他,他就會很安心。

隻是細想,所有的這一切,都得歸功於雲殷。

朝事是雲殷幫他解決了。

老師是雲殷請的。

陸重之所以能來見他,是因為最近澄明殿放鬆了禁製。原先雲殷管澄明殿,放的都是他自己的人。但是現在,他從宮裡挑了些會伺候,經驗豐富的宮人。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陸重才能往裡安插自己的眼線。

最後這一點,是陸重親口說的。

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深夜。

陸重坐在屋內拿著削鐵如泥的好刀給李昭漪削梨,李昭漪說師父你拿這刀殺過人麼?陸重說不記得了,反正洗過。李昭漪一口梨咽下去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他還是很乖地咽了下去,好在嘴裡沒什麼奇怪的味道。

然後他看著陸重擦刀。

陸重很沉默,李昭漪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從小就是。

他想了想,道:“師父,其實雲殷真的沒你想得那麼壞。”

陸重說:“師父從沒說他壞。”

語氣很平靜。

他停頓了一會兒,道:“他說放你走?”

李昭漪猶豫了一下。

他說:“他好像說的是,我可以不坐那個位置。”

頓了頓,補充:“要求是不要騙他。”

“師父。”他看著陸重,其實他很早就想問,“你是雲殷的人,我們的關係,不能告訴他嗎?”

他也不想騙雲殷。

他不明白,為什麼陸重明明是在給雲殷做事,他和雲殷現在也算是同一陣線,他們的關係卻要瞞著雲殷。

陸重沉默了很久。

片刻後,他開了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你的生辰快到了。”他道。

李昭漪愣了一下。

然後他老老實實地道:“嗯。”

陸重說的,是李昭漪十八歲的生辰。

先前急著登基,因此守孝事宜一切從簡。但再怎麼說,睿德帝駕崩也沒過多久,照理說,他的生辰大操大辦總是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雲殷好像不怎麼在乎。

幾天前,禮部的人就開始為了他的生辰忙碌。

李昭漪先是被拽著量體裁衣,然後又是定製冠冕。明明雲殷已經很忙了,卻每次都能在這些時候準時出現,然後給在李昭漪看來已經很完美的地方吹毛求疵。

陸重:。

他道:“十八了,師父送你個禮物。”

李昭漪愣住了。

陸重沒再說什麼,摸了摸他的頭,起身離開。

李昭漪想了好幾天陸重給他的禮物會是什麼。

陸重原來也會記得他的生日。

隻是條件有限,就算知道,他能做的,也就是給李昭漪說一句生辰快樂,然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他帶一點好吃的。

但李昭漪已經很滿足。

因此,他對雲殷的準備也覺得很感激,甚至有些惶恐。

他說:“那個,其實這樣就很好看。”

他說的是當日的禮服。

厚重的禮服和冠冕壓得他都感覺有些沉了,但華麗是真的華麗,李昭漪喜歡,但雲殷還要再改。

雲殷說:“臣看看。”

他讓李昭漪站著不動,自己打量。

李昭漪脊背挺直,汗都快被看出來了。

雲殷道:“就這樣吧。”

宮人額上都快出汗了,聽了這話總算鬆了口氣。就見雲殷伸手,替李昭漪調整腰封,餘光看去,姿勢曖昧又親近。

他們不敢再看,紛紛退出去。

李昭漪被虛虛地環著,耳根有些燒。

他小聲道:“你……不用做這個的。”

近些日子總是這樣。

他的事,雲殷總是喜歡親力親為。

倒也沒什麼逾矩的舉動,就是那種事無巨細都被一個人安排掌握的感覺,讓李昭漪感覺很微妙。

雲殷收了手:“好了。”

隨即他笑了笑,輕聲道:“順手的事。”

完美無缺無懈可擊的回答。

李昭漪抿緊了唇,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能改變。

到了真正生辰的那一天,李昭漪一早便穿上了那套準備許久的禮服。

一切的禮儀都由雲殷和女官事先教過,他按著流程一步步,接受滿朝文武的祝賀。不僅是朝野上下,就連各地的百姓,都在為他慶生。

到了夜晚,宮內設宴宴請群臣,寶澤殿內觥籌交錯,李昭漪坐在上首,幾乎產生了恍惚之感。

他是吃好了來的。

這不合規矩。

但是最重規矩的人哄他:“陛下現在不吃,到了夜宴,可就吃不成了。”

於是李昭漪喝了碗清甜的小湯圓,吃了一小碟腐皮雞汁卷,還有兩塊烤得又香又脆的餅,這會兒聞著滿殿的香氣,雖然不怎麼能吃,但並不餓。

他十分佩服雲殷的未卜先知。

雲殷此時此刻就坐在他的下首。

其實比起李昭漪,他才是今晚更受矚目的那個人。

畢竟滿朝文武如今隻聽命於他,雖然賀禮一波一波,送的都是李昭漪,但滿不滿意,大家看的都是雲殷的臉色,就怕他借機發難,搞幾個人。

可是令群臣出乎意料的是,雲殷今日似乎格外好說話。

他不僅沒有借機生事,甚至都沒有怎麼開口,隻當自己是個蹭飯的,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酒。群臣驚疑不定,隻有在遠遠的席上吃酒的常梓軒看在眼裡,心裡跟明鏡似的。

無非就是小皇帝生辰,不想惹出任何晦氣事,想讓他開開心心。

他太了解雲殷了。

這個人不上心和上了心完全是兩個樣子。

不上心,小皇帝就是個代號,隨隨便便就能換人。上了心,就是現在這樣。

事無巨細,處處周到。不會讓李昭漪有一點不舒服。

他簡直牙酸,不想再看。

一扭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端坐著的女子。

他眯了眼。

而不遠處,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昌平長公主李淳瑾也看向了他,豔麗的紅唇抿著,眸光冷如霜雪。

她今日穿得素淨。

同為長公主,她和宛榮如今的地位算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自那一日禦花園發難,她便被軟禁在了家中。而她的夫婿和公公在朝堂之上更是事事受阻。信號太明顯,饒是原先和大皇子黨親近的臣子都對其敬而遠之。

短短數日,原先光鮮亮麗的長公主和魏家如同喪家之犬。

隻因他們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

兩人視線相接,常梓軒驀然一笑,衝她遙遙舉杯。

女子神情微頓,隨後,抿緊了唇,神情冷漠地彆過了頭。

這場短兵相接似的對視如冰雪消融般消散在空氣。

常梓軒收回了目光,懶懶地喝了一口酒。

而另一邊,最後一名地方官員也獻完壽禮,說完了賀詞。眾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了雲殷身上。

滿朝文武,隻剩下雲殷還未送禮。

他會送什麼?

或者。

他會送麼?

今日這場宴會,誰都看得出是精心操辦。

現如今,對於當今聖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大家都大概有數。沒有人會覺得這是李昭漪自己的意思。那麼,雲殷又是想表達什麼?

眾臣猜不出,也不敢猜。

他們屏氣凝神。李昭漪卻是一頭霧水。

他用眼神詢問一旁的德全,德全默默給他使眼色。

李昭漪……

李昭漪沒看懂。

他覺得德全哪都好,就是有一點,無論是眼色還是提醒都太含蓄。

他看著德全抽搐的眼皮,決定換一個人。

隻是還沒等他找到雲殷的視線,雲殷就先他一步,滿上手中的酒杯,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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