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幫派成員們的行動力很強,當晚,就有一支手持鋼筋棍棒和雜牌槍械的隊伍突襲了諾克斯所在的小巷。
店鋪的燈光簡直如同黑夜當中的篝火一樣醒目,為首的那個踹開大門,毫不猶豫地指揮自己的小弟們一通打砸。
興許每家沒有在當地幫派裡備過案的店鋪都要迎來這樣一輪“免費隨便拿”活動,當作是外地人來到哥譚的第一記當頭棒喝。諾克斯打著嗬欠從苗圃當中走出來,就看到店裡已經混戰成一團——一位身穿緊身衣的年輕人正以一對多不落下風,將一個試圖偷襲他的混混踹翻在地。
“塔蘭特先生!”
對方回過頭:“你小心一點,他們手裡有槍——”
“說得對。”
諾克斯早有準備地一偏頭,瞳孔當中異光閃過,那個端著槍的男人瞬間陷入沉睡,毫無反抗地倒在地上。
兩分鐘後,在場的除了諾克斯本人和這位有些拘束的年輕人以外,已經沒有任何人保持清醒。
他將這群人挨個用橡膠繩捆紮結實,一個接一個碼放在店鋪門口,耐心等待眼前的年輕人打電話報過警之後,才問:“你是誰?來我這裡買東西嗎?”
“呃,不是,好吧——”
對方沒怎麼猶豫就選擇吐出實情,隻不過在選擇名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理查德·格雷森,我偶爾聽說這群人打算打劫你的店鋪,就過來看看情況。”
說完,他用鞋底碰了碰那支倒在地上的衝鋒丿槍:“順帶追查一下這個,警用品流入市場可不是好現象。”
諾克斯問:“你和蝙蝠俠出身於同一個地方?”
對方一僵:“……您怎麼知道?”
“從著裝風格到這個免費打白工的勁頭,都讓我覺得你們有著神秘學意義上的傳承關係。”
諾克斯說:“簡直一模一樣。”
“……”
行吧,格雷森想,他來之前就已經被科普過“這個人可能會說些令人聽不懂的怪話”了。
“魔術師都不是好相處的角色。”
蝙蝠俠言簡意賅地提醒:“但他應該不會毫無理由地傷人。”
搶劫犯問題被英國的外來者三下兩下迅速解決,但格雷森卻不打算立刻離開這兒,他眼睛上下打量著店鋪裡一團狼藉的景象,隨便找借口說是願意幫忙整理殘局,一邊說一邊打算找個掃帚出來,掃一掃被敲落滿地的碎玻璃。
“不用,你稍微站開一點。”
諾克斯讓對方站在牆角的位置,伸手在眼前的空氣當中一抓,隨後仿佛抖窗簾一般用力振臂,就見到房間裡的碎玻璃碴、掉在地上的商品和側翻的儲物櫃全部都自己動了起來,按照某種奇異的秩序回歸了它們原本應有的位置。
“哇哦。”
格雷森稱讚道:“這就是魔法?”
“這是魔術。”
諾克斯說:“將碎玻璃還原屬於入門級彆的魔術,而我用的這種稍微複雜一些,具體原理類似於將揉皺了的桌布重新展平。”
他繼續說著令人費解的話:“反正你現在所身處的現實,也不過是覆蓋在原有的現實之上的織物,抖一抖後重新蓋上去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
……蝙蝠俠說得對,不用仔細思考眼前這個人在說什麼。
他乾脆拋棄滿腦子的問號直接開始提問:“我聽說您這裡賣毒……助眠藥物,那麼還賣什麼彆的東西嗎?錢不是問題,如果想要兌換成金幣的話,我也可以直接用金幣進行貿易。”
“基本上你能想到的東西都能賣,比方說能夠有效治療膝蓋半月板損傷的靈藥。”
諾克斯在看上去空蕩蕩的抽屜裡摸索了一番,從裡麵搜出一支綠色的安瓿瓶:“說實話,我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類在這個年齡就讓膝蓋嚴重受損——等到上年紀的時候,下雨天裡會很痛苦的。”
格雷森沒有立刻接過去,他謹慎問道:“我應該支付什麼代價?”
“就當是店鋪經營許可證的酬謝。”
諾克斯指了指斜放在櫃子最頂端的證書:“等價交換是許多魔術成立的基礎,我們當地的民俗習慣是不願意欠人情太久。”
這一次對方不再拒絕,諾克斯了然般眉毛一挑,看來他對這堆證書的來路果然沒有猜錯。
他看著格雷森握住安瓿瓶上下打量,順口介紹這種藥物的用法:掰斷瓶口之後塗抹在傷患處,藥物會自然滲透皮膚,一般睡一覺醒來之後就能看到效果。
聽上去像是什麼無證美容院貼在牆上的小廣告,格雷森被自己的這個猜想逗樂,拿起店裡手抄的商品名錄看了看:“眼下沒有其它東西賣了嗎?”
諾克斯不在乎這種直白的打探:“有,是一種叫做美夢的藥物,但隻出售給未成年。”
“為什麼?”
“孩子隻會當作自己做了一個好夢,但成年人吃這個容易上癮——畢竟他們的人生裡已經沒有了對未來的期待,很容易溺死在美好的幻想當中。”
諾克斯說:“我可不想麵對一群傾家蕩產也要來我店裡發瘋的癮君子。”
偏向秩序,格雷森在心中給對方不斷增添人格畫像:厭惡混亂,而且不介意用他的神奇手段來給打擾自己的人一些相對合理的報複。
他開始掏口袋:“那給我來一份。”
諾克斯:?
他重新認真打量了一遍站在自己麵前的年輕人,視線重點停留在肩膀、腹肌和拳頭上。
剛剛一拳一個搶劫犯的模樣可不像是什麼小朋友。
還是說現在的小孩子發育得這麼好?
“呃,其實我還要再過些日子才成年,而且我還沒有讀大學,應該還算符合你的要求。”
迪克·格雷森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終於露出一絲有些不好意思的語氣:“我猜我自己對未來應該還不至於毫無期待。”
差幾個月成年也是未成年,諾克斯從抽屜裡摸出了一隻錫紙包裝的糖果:“你拿什麼付錢?”
“黃金?我來的時候帶了一點點。”
他掏出拇指那麼大的金塊:“能換多少?”
“就給你兩顆,不能再多了。剩下的找零我以後用彆的商品來抵,反正店一直在這裡開,誠信經營,我也跑不了。”
諾克斯直接挑明了對方的目的:“其中一顆留給你們分析成分,雖然我覺得也分析不出什麼來——這一次為什麼是你來我的店裡?”
“因為今晚我負責夜巡這片區域。”
格雷森心想,其實是因為蝙蝠俠斷了三根骨頭,被阿爾弗雷德強製休息。
這些義警似乎比當地的警察還要可靠,諾克斯覺得自己有必要留下一些當地人脈的聯係方式:“找零我會在必要的時候向你提供——以後我該怎麼聯絡你?去哥譚大學?”
哥譚本地就隻有這麼一所說得過去的大學。
“呃,不,其實我打算申請哈德遜大學。”
格雷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離開哥譚,走得遠一點兒……我在這座城市裡待了很多年,最近才打算出去看看,說不定比起當義警,大學畢業之後我能成為一個真的警察。”
“聽起來也不錯。”
諾克斯讚同道:“可惜我的業務範圍僅限哥譚,看來你得在讀大學之前就想辦法把剩下的找零花掉。”
“那沒關係。”
格雷森立刻回答,似乎這個答案早就已經在他心裡轉過好幾圈:“麻煩記在蝙蝠俠的賬上,我猜你的店裡應該有不少他用得上的好東西。”
識貨的人,諾克斯豎起了大拇指。
第二天,諾克斯·塔蘭特單槍匹馬乾掉二十名幫派成員的消息不經而走。
格雷森先生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且似乎和警方也頗為熟絡,於是最後這一趟出警用的是諾克斯本人的名義。
簡而言之,全是他自己乾的,現場沒有彆人。
至於那些犯人們的說法——這不重要,統稱的描述是,在他們闖進店裡的時候,店主就用某種無副作用的麻醉氣體把他們都放倒了。
剩下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而為什麼一家藥品店會儲備麻醉氣體……不用在意這些細節,這裡是哥譚。
因為對諾克斯的重點關注,戈登警長不得不在兩星期之內再度見到了眼前這位令人深感棘手的外來者。
這一次他吸取了經驗沒有和對方麵對麵,而是隔了一層監控攝像頭和變音麥克風,從而將對上視線的魔術和聲音造成的乾擾徹底屏蔽。
諾克斯看著頭頂的攝像頭:“這應該不是一位普通市民該有的待遇吧?”
“你我都清楚,這是為了保證此次溝通的內容真實有效。”
戈登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因為電流的作用而有些些微的扭曲:“我知道‘你們這類人’的身份有些不一般……但即便你來自那個所謂的時鐘塔,也需要底線程度地遵守當地的規則。”
諾克斯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
“如果你已經弄明白了時鐘塔是什麼地方,那一切就好說多了。”
他決定讓眼前這個責任感過於濃厚的警長徹底死心:“作為時鐘塔的魔女,我不會主動攻擊或者傷害哥譚市民,這是底線程度的遵守規則——除此之外彆無其他。”
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諾克斯以為對方已經認清現實宣告放棄的時候,揚聲器裡傳來頗為緊張的聲音,戈登看著對方那張明顯男性化的臉,猶豫著開口:“所以你是……性少數群體嗎?lgbt?”
“……”,諾克斯盯著那個揚聲器,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