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故出神?”
就在沈意心慌愣神之際,身後忽然傳來謝沐雲清潤的聲音。
沈意心下一驚,忙掩下翻湧的情緒,回過身來,淺淺一笑。
“是謝將軍啊,那簇牡丹開得豔麗,一時看入迷了。”
聞言,謝沐雲往方才沈意注視的方向望過去。
不遠的轉角處,確有一簇顏色豔麗的牡丹,在春日下肆意綻放。
而薑清桉的身影,也恰好消失在轉角處。
留下一抹淺藍色的裙擺。
謝沐雲收回視線,唇角含了笑:“確實豔麗,殿下若喜歡,臣多送殿下幾盆。”
沈意垂眸,眉眼彎彎,“如此,便有勞謝將軍。”
謝沐雲含笑,似想起什麼,開口詢問:“沈小姐今日彈奏的雁落平沙,可是經過殿下點撥?”
畢竟,能將雁落平沙彈出這般意境之人,隻有殿下一人而已。
更何況,這是他和殿下一同改的音律。
那個沈意若非經過殿下點撥,怎會知道。
故而,當沈意在台上與蕭挽秋對峙時,他便站出來做了證。
殿下在意之人,順手幫一把也沒什麼。
沈意微愣,思緒飛轉,片刻,她輕輕點頭,“興撥了沈小姐一次,不曾想她悟性很高,一下子便學會了。”
看來,雁落平沙這首曲子,謝將軍聽薑清桉彈過。
而他也是看在薑清桉的麵上,今日才會出手相幫吧。
沈意手心收緊,心中有了數,卻也有些酸澀。
但她很好地將情緒掩藏,微笑著開口道:“謝將軍若無事,便一同賞花吧。”
“殿下相邀,榮幸之至。”
……
薑清桉沒有在百花宴多做停留,與沈丞相打過招呼後,便徑直回府了。
綠荷見自家小姐一言不發,以為她又在外麵受了欺負,一路絞儘腦汁想法子安慰。
正好路過一家賣糖人的小鋪子,她眼睛一亮,對馬車內的薑清桉說:
“小姐,奴婢給您買一串糖人來,很甜的,小姐吃了肯定能開心。”
說著,就跳下馬車,齜牙對賣糖人的老人道:“大爺,我要兩個糖人,多少錢?”
“五文。”
“好嘞。”綠荷付了錢,開開心心從老人手中接過糖人,正準備上馬車,忽然,一道騎馬的身影快速擦過,將她手中的糖人撞落在地,碎成幾瓣。
“啊——我的糖人!”
綠荷驚呼,看著掉地上慘兮兮的糖人,一張臉皺巴巴的,隨即瞪向那停下之人,氣呼呼的:
“你怎麼走路的,我的糖人都被你撞掉了!”
謝洛瑤自知撞了人,正欲道歉,結果看見是綠荷,她揚了揚眉,又看向旁邊的馬車,嗤笑一聲。
“原來是沈小姐啊,沒想到還能在大街上碰到你,稀奇呀。”
“我還以為你膽小到不敢上街了呢,膽!小!鬼!”
後麵這幾個字,咬牙切齒的,還帶著一絲怒意。
薑清桉坐在馬車內想事情,外麵忽然鬨出了這般動靜,還被人叫膽小鬼,她有些不明所以。
“綠荷,怎麼了?”
薑清桉掀開簾子,正好對上謝洛瑤嘲諷的眼神。
綠荷早就被謝洛瑤的出言不遜氣得漲紅了臉,她憤憤道:
“我給小姐買的糖人被她弄壞了,她不道歉就算了,還這樣說小姐,太過分了!”
薑清桉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糖人,複而看向昂著頭顱猶如一隻驕傲的孔雀的謝洛瑤,眸底有些詫異:
“洛瑤,你這是何意?”
謝洛瑤是謝沐雲的妹妹,性子活潑爽快,善惡分明。
按理說,撞壞了人家的東西,她不該是這般態度。
“誰讓你這個膽小鬼叫我的名字了,我和你可不熟,臉皮真厚,不許你這麼叫我。”
謝洛瑤瞪大眼睛,十分嫌棄地撇撇嘴,大聲道:“隻有清桉姐姐才可以叫。”
忘了自己現在是沈意了。
薑清桉無奈地歎了口氣,喚綠荷:“無妨,再買兩個就是了。”
“可是小姐……”
綠荷有些不甘心,可對上薑清桉的眼神,她隻好氣悶地看了謝洛瑤一眼,轉頭又買了兩串。
“走路當心些,彆冒冒失失又撞了人。”
臨走前,薑清桉又對謝洛瑤說了句,便放下簾子,馬夫驅車離去。
留下謝洛瑤一臉困惑地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不解地喃喃自語:
“怎麼回事?怎麼有點像清桉姐姐的語氣。”
“呸,怎麼可能,沈意這個膽小鬼怎麼能和清桉姐姐比。”
“哼,一定是錯覺!我現在就去找清桉姐姐。”
謝洛瑤甩甩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翻身上馬往宮裡去了。
馬車內,綠荷將手中的糖人遞給薑清桉,依舊有些忿忿不平。
“小姐,那個謝小姐實在太過分了,雖說上次她幫了咱們,但……但也不能在大街上這樣說小姐吧!”
“還把我給小姐買的糖人撞壞了……”
薑清桉眸光微動,“上次是怎麼回事,我有些記不太清了,你幫我回憶回憶。”
綠荷不疑有他,碎碎念道:“就小姐上次在布莊買衣裳,正好被蕭挽秋撞見了,就開始嘲諷小姐,後麵是謝小姐幫我們說話,並鼓勵小姐罵回去那次,小姐不敢罵回去,導致謝小姐反被嘲笑了,所以……”
聞言,薑清桉微微斂眸,心下了然。
難怪洛瑤見她會這般,是有這層原因在裡麵。
若是之前,她可能會理解並同情沈意。
畢竟,沈意的怯弱自卑是長期形成的,要想一下子讓她做出改變,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可現在,她並不感到同情,隻覺得可悲。
從沈意說出她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那句話開始,她忽然就明白了,是她看走眼了。
沈意除了可悲的懦弱,還有可怕的貪婪。
終究是自己過於將人想得良善。
沈意怎麼可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隻不過是不想承認。
因為,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從她開始躲避自己的眼神開始,薑清桉便知道,即便她說再多也無意義。
互換靈魂這般離奇之事,隻要一方咬死不承認,說再多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被認為是失心瘋在說胡話。
所以,她當場就走了。
證明自己身份之事,不急,時間問題。
至於沈意為何想占著自己的身體,其實也很簡單。
無非就是身份、地位,還有來自他人的稱讚和認可。
對於沈意來說,後者居多。
畢竟,一個人自卑久了,他人的稱讚和認可便猶如瀕死的魚遇到一汪清泉,可讓她重獲新生。
薑清桉把玩著手中的糖人,眸色嘲弄。
可沈意又憑什麼以霸占她的身體來滿足自己。
她可不是什麼墊腳石,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