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商是什麼?”
張開陽難免狐疑。
顯然,這個名詞對他來說是極為晦澀的。
但如果你說是私鑄軍器的,那麼他就懂了。
在古代的封建社會下,軍隊大多用的都是冷兵器,火藥發明以後,引入戰場,這才逐漸有了熱武器。
例如槍支,大炮等等。
也是在軍隊大量裝備熱武器之後,“軍火”這個詞語才漸漸替代了原有的“軍械”。
隻是,朝廷為了穩固統治,防止民間私自武裝起來,威脅社稷,對於鐵器的監管極為嚴格,對於私鑄刀槍等兵器者,皆是處於極刑或者流放。
而專門負責為軍隊鑄造兵器的朝廷部門,一般由工部的鑄造司主理,又稱軍械司,或者軍器監。
霍青解釋道:“就是專門製造兵器販賣的商人,例如,你爹若需要鎧甲和弓弩了,但自己手下的工坊又一時趕工不及,那來找我買就對了。”
鄭開陽眉頭一皺,理解倒是理解了,但頗為震驚道:“啊?你有能力鑄造出兵器?且不說你無法買到礦石,即便能買到,如今這紛亂之世,你也馬上會變成眾矢之的。因為,各大諸侯會先滅了你,再搶走你的鐵器。”
霍青一笑,道:“是啊!所以梁王的大軍不就來了嗎?但事無絕對,總有些時候是例外的。就好比如今我有了你,冀州軍就不敢擅自攻我。”
聽此,鄭開陽眉頭更深,卻也沒再多問下去。
龍虎山坐擁一條超大的鐵礦脈,若不好好利用,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與其將之拱手相讓於梁王換取一處偏隅之地,霍青認為應該將底牌和籌碼利益最大化。
梁王想要鐵礦,無非就是想鑄造兵器。
那好,我給你現成的兵器,你又何必非得置我於死地?
但也不能白白給你,用錢和物資來換吧。
否則,就是魚死網破,大家都彆好過。
冀州軍兵強馬壯沒錯,但也並非一家獨大。
此時的霍青,心中已有了製衡之法。
半個多時辰後。
熱氣球接近了鳳陽城上空,雖無法做到準確降落,但大體的方向是對的。
那兩處山頂哨所距離鳳陽有幾十裡遠,但乘風而行,也是神速。
霍青命人發射了響箭,通知城內的山賊出來接應,並緩緩將熱氣球降低高度,投下繩索。
在城內派出的人員幫助下,幾人順利落地。
經曆了一場夜晚“高空旅行”之後的鄭大世子,驚歎不已,儼然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忍不住道:“大哥,你這熱氣球可以隨風而行,饒是新奇。若是在白天,可儘覽山川之景,定又是另一番觀感。”
聽此,霍青眉頭一展,似乎若有頓悟,道:“對喔!細狗,你們梅州達官貴人多,若大哥給你一艘熱氣球帶回去,你每日載人上天飛行、旅遊,收取費用,咱是不是就可以斂一筆橫財?”
鄭開陽也是眼前一亮,微微沉思後,回道:“我看可行!單說能載人上天,這噱頭就很足。那些有錢的主兒肯定會願意嘗鮮,慷慨解囊一試。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這生意可以做啊,我願合作!以本世子在梅州的影響力,定能拉來很多富人嘗試。”
“哦?你一個大世子,居然也有做生意的想法?”
“如何沒有?錢這東西,沒人嫌多。而且,這些年兵荒馬亂,我們國公府也是庫銀緊張。”
“好吧!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將冀州軍逼退之後,再作打算。”
“當真?”
“當然!”
“”
潛移默化之間,這對大哥和小弟,竟似乎忘記了各自的身份,堪堪說起了生意。
入城時,已是淩晨。
霍青並沒有驚動屠傾城等人,先讓負責守夜的趙乾坤將鄭開陽帶下去休息,並囑咐嚴加看守,不可讓這廝給逃了。
如今鄭開陽可是個寶兒,事關霍青能不能兵不血刃地逼退冀州軍,為整個大聯盟爭得一份發展的契機。
天亮後。
霍青剛剛召集所有當家人開會,一名守城斥候便匆匆來報:“稟告各位當家的,冀州軍已在城外五裡處紮營,且正在集結方陣,恐怕隨時都有可能攻城。”
“城中百姓反應如何?漕幫有什麼動向?”
“從昨日開始,冀州軍出現在我們視野內時,百姓便開始躁動不安,一直圍在我們指揮所門口,尋求我們的一個態度和對策。漕幫倒是一直按兵不動,柳公荃深居不出。”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霍青了然後,揮退了斥候山賊。
繼而轉頭看向屠傾城和趙乾坤等人,開口道:“幾位,有何看法?”
趙乾坤道:“大當家的,咱之前不是定好了策略嗎?發動百姓守城,擋在城門前,諒那冀州軍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而後,再以每月上供兵器為代價,讓冀州軍撤退,我們則繼續占據鳳陽城。”
霍青卻喃喃道:“此法,倒也是一計。但你可曾想過,如果冀州軍不攻鳳陽,轉攻我們大寨呢?畢竟礦脈是在山中,而不是在城裡。他們的主要目的是鐵礦,至於要不要鳳陽城,其實隻是其次。”
“若山寨陷落,我們等同於失去了根基和後路。到時,他們隻需圍而不攻,我們失去補給,便不攻自破。”
聽此,眾人皆暗自微驚。
霍青此言不無道理,山賊雖然攻占了縣城,但在城中毫無底蘊,仍需龍虎山大寨的補給。
龍虎山一旦失守,聯盟將失去再生之力,一潰千裡。
屠傾城這時從椅子上站起身,插嘴道:“你不是派人通知了韓國公嗎?他那邊應該很快會有反應,而且我聽說你昨夜折返時,帶回了某人?難道是已經有了更好的辦法?”
霍青笑道:“七姑娘能如此問,想必也已經知道那人是誰,那不如接下來這幾日,由你代為看守他?他現在是我們的關鍵人物,有他在,我們方有一線生機。”
“他既是如此關鍵,為何你不自己看管?”
“因為我要去會會那位冀州姑爺,而我在離開這段期間,此人不可有事。”
“你想去見李江濤?他未必肯見你。”
“是的,所以我要找個人幫忙。事不宜遲,那人就交由七姑娘好好看管了。”
霍青說著,起身看向趙乾坤和武飛凡,“乾坤,大郎,你們跟我去一趟漕幫總壇。”
片刻後。
漕幫總壇的大廳中,柳公荃倒也並未拒絕接見霍青,但此時卻是一副樂得清閒,恍若看似的姿態。
等到侍者上茶後,柳公荃輕笑道:“霍寨主這麼有閒情來找老夫?你現在不是應該很忙嗎?嗬嗬。”
聽此,霍青不難聽出這貨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冀州軍殺到,矛頭肯定是指向龍虎山聯盟,原則上與他漕幫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此番倒是一副沒事人的作態。
霍青沒心思和他閒聊,直接開門見山,將一張密信遞到他麵前,肅然道:“閒話少說!柳幫主是明白人,攻城之時,你袖手旁觀,借我們之手除去陳縣令,不外乎是想要更大的利益。而你與梁王素來有些聯係,這也是周所周知的。”
“那麼我就直說了。你暗中與冀州軍統領通氣之事,我已截獲了消息。但並不打算追究你漕幫試圖在背後捅我一刀的責任,反而,我之前答應你的條件一樣生效,並再承諾日後鳳陽城中所有的漕運生意,隻交給你一人運作。城中的稅務收入,也會分你兩成。而你現在,隻需答應幫我去做一件事。”
柳公荃接過一看,赫然發現那封信居然就是他前幾天給李江濤傳去的,卻不知為何落入了霍青手中。
而霍青幾日前已經得到消息,卻也並未事先對他動手。
不免就讓柳公荃有些狐疑起來,道:“原來,你已知此事,但為何”
“為何沒有先除去你,對嗎?”
柳公荃肅然沉默。
“因為我覺得柳幫主還算可以結交,並願意給你指條明路。再者,要殺你,現在也可以!”
“哦?你這麼有把握?”
霍青冷笑道:“漕幫在城中約有三百多忠心的幫眾,而我龍虎山尚有千人在此,你可以試試能不能全身而退。”
柳公荃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那你欲如何?想讓老夫去做什麼?”
“出城去幫我給李江濤傳信,就說我想見見他。”
“隻是傳話?你龍虎山上千匪眾,派誰去不行?為何是我?”
“李江濤好歹也是官軍出身,而且現在位居梁王府的姑爺,冀州衛統領,又怎麼輕易見一個山賊?你與他有些私交吧?你去通傳,自然是最合適的。”
“我若不願呢?”
霍青輕笑道:“不去?”
而後轉頭對趙乾坤道:“乾坤,兩刻鐘後,若還不見柳幫主動身,就下令全力擊殺漕幫之人,一個也彆放過。”
說完,也不再理會柳公荃,索性就轉身離開。
柳公荃大怒:“你敢?當我漕幫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話聲落地,門外便湧來了一隊漕幫幫眾,攔住了霍青的去路。
霍青巍然不驚,仍是淺笑:“柳幫主以為我霍青會怕死?來之前,我已吩咐好。若兩刻鐘後我沒有回去,屠傾城便會帶人殺到。屆時,非但是你,任何一個漕幫之人都跑不了,包括你的女兒柳清清。”
柳公荃城府深厚,顯然是個精明之人,不會輕易受到蠱惑。
霍青隻能對他恩威並施,既許以厚利,也以其性命威脅。
“讓開!”
說完話,霍青便冷眼喝斥攔路的漕幫之人,想要強行出門。
這時候,柳公荃忽而叫了一聲,似乎有所動搖,道:“等等!我可以去為你傳話,但李江濤大概不會見你。”
霍青回頭,“這不是明擺的事實嗎?他若輕易肯見,我也無需找你。”
“但你可知他為何不會見你?準確來說,他非但不會見你,而且此時更想殺你而後快,不可調和的那種。”
“什麼意思?霍某記得並沒有得罪過這位冀州姑爺。”
“或許是你曾經得罪,但記不清了呢?你的壓寨夫人是不是叫薑燕兒?”
“你問這個乾什麼?”
“李江濤是個贅婿,入贅王府之後才改成了“李”,他本姓薑。投軍之前,家裡有三兄妹,最小的幺妹,就叫薑燕兒。”
聽此,霍青頓時一愕,“你是說,我家夫人是他的幺妹?”
柳公荃露出一絲詭笑,道:“是不是,你心裡不是最清楚嗎?寨主夫人沒跟你提起過身世?你將人綁到山寨的時候,忘了是在哪裡動手了嗎?”
霍青沉默,腦中快速回想著。
想到,冀州軍半路曾去過薑家村,而薑燕兒在得知薑家村後,打死也要跟隨霍青前往。
換言之,李江濤和薑燕兒似乎有一個共同的關注點,那就是已然廢棄的薑家村。
薑燕兒曾說過,他的二兄就叫薑濤,而冀州姑爺改姓後,叫李江濤
會不會就是隱喻他就是那位“薑濤”?
而且,隨著塵封記憶的回想起,霍青此時也恍然記起,當初前身綁架薑燕兒時,好像並非在鳳陽境內
加上,此時柳公荃的明言,一切“證據”都似乎指向小蘿莉和李江濤就是兩兄妹。
霍青依稀記得,當年龍虎山山賊走出鳳陽,洗劫了薑家村後,帶走了薑燕兒。
薑家大哥夫婦不忍小妹被擄,便一路追趕而來,後被馬飛飛這廝狠心推入了一處懸崖,生死未卜。
而在此之前,她那位二兄已經投軍去了冀州府,當時並不知道家中巨變。
如今,“薑濤”得勢歸來,自然是要清算這些仇怨的。
薑家大哥雖不是霍青親手“殺死”,但那時霍青在場,現在又成了大當家,且薑燕兒還成了他的壓寨夫人。
“薑濤”無需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會將所有罪責歸結到霍青身上。
也就是說,霍青現在可是這位冀州姑爺的大仇人。
當然,也可以算是“大舅子”
隻是,大舅子肯定是不願認他這個妹夫的。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
薑家大哥夫婦間接因霍青而死,便是如生死仇怨。
此番,恐怕是天王老子去說情,“薑濤”也不會輕易見霍青。
即便是要見,那也是得兵戎相見。
見到霍青沉默的樣子,柳公荃黠笑道:“怎麼?現在霍寨主還想讓老夫去通傳嗎?嗬嗬,我若是你,現在就該好好想想如何逃命了”
霍青回過神來,卻道:“當然想!而且你也一定要去。我家大舅子是冀州姑爺哦,這是個好消息啊!那就更要去見了。”
柳公荃一愣,“你不怕他當場就砍了你?”
霍青略顯深沉,帶著笑意道:“怕呀!但你怎知他就一定會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