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柳清清,霍大當家並沒有下狠手,隻是正好將她打暈,淺淺的昏迷。
此時,幾人行色匆匆,一路小跑,柳清清被扛在肩上難免顛簸,倒是自己醒轉了過來。
這不醒還好,一醒來竟聽到了身後那幾名山賊的對話,頓時讓她心頭一冷,如墜冰窖。
什麼?
他們當真要劫色?
不僅是要劫色,老大完事之後小的也要上?
他們是惡魔嗎?
柳大小姐心中破防,欲哭無淚,無助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震驚既又茫然無措的神色。
她雖是堂堂漕幫幫主的女兒,但自幼心性單純,聰慧伶俐,是塊讀書的好苗子。
身出有黑幫背景的大家族,卻是一副純良的秉性,與她那位殺伐淩厲的幫主父親大相徑庭,雲泥之彆般的差異。
她手無縛雞之力,受慣家人的寵愛,不知世間險惡,儼然像個溫室中的金絲雀。
即便是獨自在京城求學,身邊亦不乏眾多仰慕者為其遮風擋雨,事事抬愛,何時遇到過這樣的境況?
她隻知山中有匪,卻未曾見過賊蹤,更不知該如何應對匪賊。
以至於,此時悄然醒來,竟也忘了怎麼喊救命。
身後的山賊見狀,趕緊追了上去,提醒道:“老大,那娘們兒醒了。”
霍青停住身形,倒也察覺到了肩上之人的微動,便將柳清清給放了下來。
剛落地,還沒說話,便見到柳大小姐那副驚恐的神情,兩眼噙淚,無辜委屈的模樣,人見猶憐。
令霍青頓時有些於心不忍,本想再次將對方打暈,手卻生生僵住。
尋思了幾秒後,抬了抬手,張口欲言,本想出聲威脅大小姐兩句,讓她安靜些,不要聲張。
殊不知,大小姐以為到地方了,眼前這幾個“惡魔”即將動手劫色,心中駭然過巨,竟嚇暈了過去。
霍青一呆,萬難想到漕幫幫主的女兒,竟是個如此膽怯的主兒。
但也省了他的口舌,一把扶住柳清清,確認她並非裝暈之後,霍青正色道:“都趕緊的,趁漕幫之人出城之前,我們進城。”
說完,又立馬扛起了柳清清,再次潛行起來。
幾刻鐘後。
城門外兩三裡處的一處凹地內,霍青等人潛伏其中。
武飛凡拉著驢車,已經早先一步進城,他本就是城外的村民,身份清白,入城並不會引起多大的注意。
但霍青卻有不同,身為龍虎山的大當家,他雖年紀不大,卻已早早上了官府的通緝榜,且還是頭號的那種。
城門旁的各大顯眼處,都張貼著他的懸賞告示。
若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進城,恐怕轉眼便被圍困。
好在之前已經和武飛凡有過交代,隱藏在城中的山賊細作,自會設法出城接應。
沒等多久。
便看到城門口處駛出了兩輛牛拉的木板車,板車上像是裝滿了“貨物”,上麵還蓋了一張篷布,嚴嚴實實的。
乍看之下,倒也不知裡麵有什麼東西。
負責牽牛和押送的幾人,臉上都蒙著麵巾,衣襟上滿是汙穢,令人避而遠之。
守城的士兵見這兩輛車駛來,趕緊捂著鼻子走開,揮手示意著“快走”,連檢查都給免了。
很顯然是認得這輛車是乾嘛的。
鳳陽縣匪患猖獗,入城盤查極為嚴密。
但有兩種車輛卻似乎擁有“免查”的資格,一種是運送死屍的靈車,一種便是這群山賊細作此時正在拉的“恭車”。
恭車,顧名思義,便是專門為城中權貴傾倒夜壺,處理汙穢的車輛。
車上裝著滿滿的恭桶,未免沿街臭氣熏天,通常也會蓋上一張蓬布遮掩。
守城士兵尤為忌諱,隻是遠遠盤問了拉車的幾人兩句,便快速拉開了路障。
而這兩輛恭車一路出城,遠離守城軍的視線後,來到霍青等人的藏身處。
為首的車夫,乃是山賊細作所扮,此時對霍青躬身道:“見過大當家的,我已見過武飛凡,他讓我們按計劃前來接應你。”
霍青點了點頭,扭頭對身後的山賊吩咐道:“你們幾個留在城外,與事先出發的那兩支人馬彙合。這兩日看我信號行事。”
“是!”
身後的山賊繼而隱入夜色之中。
而後,霍青接過車夫手上遞過來的衣物,頂替一名牽牛的車夫成了倒恭桶的小廝,伺機混入城中。
柳大小姐仍在昏迷,便被藏於車上恭桶的縫隙之間,神不知鬼不覺。
出城的時候,那些守城士兵並未仔細盤查,想必回城時也不會刁難。
果不其然!
稍待片刻後,折返回城時,仍舊是一路綠燈,鳳陽縣城的士兵並不會對一車恭桶感什麼興趣。
加上為首的那名山賊細作,似乎與領頭的士兵伍長小有認識,稍微客套兩句,故作樣子後,倒也匆匆放行。
剛駛入城門不遠。
便看到前麵的人群轟然散開,一隊約有幾十人的勁裝隊伍騎著馬當街橫行而過。
為首的騎士手中拖著一條長鞭,冷喝道:
“漕幫做事,不想死的,都給我讓開!”
說著話,還一邊揮舞著長鞭,險些就甩到霍青身上。
那跋扈之色,似乎連官兵都唯恐不及。
可見,這漕幫在城中的勢力之大,氣焰之囂張。
霍青等人退到路邊一側,等到這群人遠離之後,方才繼續前行。
身前領頭的車夫,看了霍青一眼,小聲說道:“當家的,漕幫的人素來霸道,仗著在城中有縣官支持,一向不給人好臉色。你彆見怪,咱先忍著,待我們打下縣城,再好好收拾這群孫子。”
霍青回頭望了一眼,笑道:“無妨,回去再說。”
漕幫之人此時出動並不意外,明顯是奔著城外那枚響箭而去。
然而當他們追上那輛狂奔的紅木馬車,並通過車上侍女得知柳清清被人擄走時,萬難想到劫匪與“肉參”已然進入了城中。
來到東城的貧民區,一間簡陋的小院中。
這間小院,便是龍虎山留在縣城中的秘密據點。
山寨開埠伊始,這個據點便一直存在。
鐵打的據點,流水的細作。
低矮的屋中,燃著昏暗的油燈。
幾名山賊依次排開,鄭重喊了一聲“寨主”,並單膝跪下行禮。
顯然是對霍青極為認可。
這些人雖然在縣城中潛伏,但對於山寨中所發生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時常會偷溜回山,親自傳達情報。
見到如今的龍虎山蒸蒸日上,在霍青的領導下,漸顯“軍閥”氣質,都不免由衷拜服。
得知霍青有意攻占縣城,做大做強之後,更是心中興奮,暗自躍躍欲試,都想著打頭陣,立頭功。
霍青坐在屋中的方桌前,抬手示意,“都起來!既是聚義為盟,大家便是兄弟,不必多禮。”
幾人起身,應了一聲“是”。
“今日城中有什麼大事發生嗎?方才我們一路走來,隱約聽到西城那邊鑼鼓震天,是怎麼回事?”
“大當家的剛到縣城,有所不知。今日,西城那邊倒是有一樁喜事。”
“哦?什麼喜事?”
“城中大戶司徒家的公子,今日娶親,大擺宴席,但凡有些臉麵的都去湊熱鬨了。”
聽此,霍青眉目一挑,“娶親?可是城中五大家族的司徒家?娶的是哪家的人兒?”
為首的那名山賊細作,回道:“不是彆人,就正是縣令家的女兒。”
霍青了然,暗自點了點頭後,起身來回踱了兩步,嗬嗬一笑道:“還真是樁大喜事,那咱們怎能不去湊湊熱鬨?”
“大當家有何打算?”
“鬨新房!”
幾名山賊驀然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