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裡已經很深了,神子大概算了算,自己已經深入無儘平原十幾萬裡。
他在一群罕見的林屬五境荒獸身旁站下,望著依舊一望無儘的前方,臉上露出了逐漸輕鬆的笑容。
距離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越來越近,他抬頭看著天空,這裡的蒼穹不知為何十分怪異,沒有雲朵,沒有日光,甚至沒有藍色。
回頭看,陽光彌漫。
向前望,一片詭異的深色遮擋著整個蒼穹,就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將天空分成了兩半,玄奇無比。
神子知道很多事情,知道很多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可他仍舊不明白遮蔽了半個天空的深色到底是什麼。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陣,抬手輕輕拍了拍身旁荒獸的身體,然後繼續往更深處走。
越來越近,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那尊白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這令他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在微微沸騰。
身體拂過野草,身後彌漫的陽光越來越稀疏,前方先前還遮蔽半個天空的深色已經蔓延了更寬的範圍。
腳下就像是一條通往黑暗的路,摒棄陽光,摒棄信仰,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四周已經看不見任何荒獸,入目處都變得黯淡,無儘平原像是蒙著一層淡淡的灰色。
神子沒有再繼續往前走,他停下腳步,望著前方某處,那裡沒有任何異樣,始終不變的枯黃野草,但他知道,那裡並不一樣。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像是一點草屑飄到了前方那處。
“原來這就是世上最接近神的氣息。”神子閉上眼睛,貪婪且敬畏的呼吸著四周的空氣,這就是那尊白骨的氣息。
白骨被異教保護的很好,密不透風,他當然不可能用肉眼直接看到,隻是來到近前,感受著隱隱溢出來的氣息,就已經足夠。
風一刻不停,神子知道,自己該走了。
從祁連山脈到這裡,他就像無儘平原上的風一樣始終沒有停過,現在抵達了自己要來的地方,可他還是不會停下。
既然來了,也該走了。
跋涉十幾萬裡,就隻是為了感受一下這個世上最接近神的氣息,這就已然足夠。
神子轉身欲要離去,可還沒來得及邁動腳步,就感覺頭頂上方似乎有什麼異樣,他抬頭看去,平靜的上空破碎如鏡麵,緊接著一道人影憑空出現掉落了下來。
在下墜的失重過程中調整身體,然後安穩的落在地麵。
剛好落在他的麵前。
“顧春秋?”
神子眉頭緊鎖,不明白這一幕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顧春秋會憑空出現在自己麵前?難道三千院已經有所洞察?
顧春秋並沒有受傷,他不知道這是哪裡,但對於能夠看見神子,他同樣也感到意外。
“這世上的巧合還真多。”
顧春秋揉著自己的腰背,雖然驚訝臉上卻還帶著笑容,他不知道神子為什麼會單獨一人出現在這裡,但他覺得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環顧四周,然後抬頭看著天上的詭異深色,顧春秋意識到這裡已經是無儘平原的極深處,最起碼距離祁連山脈也要有十萬裡以上,神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他看著神子,輕笑問道。
神子知道,顧春秋出現在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意外,他目光微凝,淡淡道:“也許你不該問這個問題。”
顧春秋點了點頭,然後同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明亮:“我能感覺到這裡的氣息不同尋常,也許你應該和我說實話,畢竟神教和聖朝的關係,可算不上多麼和諧。”
百年大祭那次,洗劍宗背後就隱隱有神教的影子。
他很不喜歡。
神子看著他:“有些話是不能聽的。”
顧春秋臉上的笑容濃鬱了些,他拍了拍手,然後伸出手指朝著神子點了點:“我很欣賞你,在這無儘平原裡,四下無人的時候,你依然還能擺出這副裝神弄鬼的模樣。”
伸了個懶腰,顧春秋笑眯眯的看著他:“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和我說實話,或者永遠待在這裡。”
待這個字也許用的不太準確,或許埋更適合。
以神教近些年來的動向看,他們與聖皇並不站在同一陣營上,甚至還插手了聖朝內部的事情,意圖配合後黨從內部分裂。
這是顧春秋非常不喜歡的。
他笑容燦爛,殺意凜然。
神子在看著他,那雙仿佛能夠看透一切的眸子閃爍著淡金色的光,在這黯淡的天色下如神聖的火焰一般清晰。
“看來是並不打算說了。”顧春秋嘖嘖兩聲,下一瞬就出現在了神子的身旁,抬手按在了其肩膀上。
“砰。”
掌心處傳來了沉悶的聲響,一股無形的氣浪瞬間席卷開來,神子的體內湧現了某種神秘的強大力量,在顧春秋手掌落下的瞬間彙聚到肩膀之上,擋住了這看似簡單的一掌,然後身形急速倒退。
顧春秋沒有立刻追,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眼中閃過淡淡的驚訝:“沒想到你的實力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挨我一掌竟然沒有死。”
神子盯著他,剛剛顧春秋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完全是奔著殺了他去的。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論起輩分,咱倆應該是同一代的修道者,怎麼?打不過我啊?”顧春秋攤了攤手:“這就怪不得我了,誰讓你修行不用心呢?”
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顧春秋的麵色變得冷漠下來,他望著身前不遠處的神子,淡淡道:“當神教選擇插手聖朝內部的家事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想到有朝一日麵對我會是什麼樣的下場,所以現在我依舊給你兩個選擇。”
“說說你來這裡做什麼,然後我體麵的殺了你。”
“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不說,隻不過很可惜,那你死的也不會太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