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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忽然像霧,濃碎的厲害。
衛族府內晚宴上前來道賀的各方勢力之人全都是站起身子抬頭順著寬闊的正門看向了外麵,隱約間似能看見一個身著錦衣的人影撐傘站在那裡,在雪霧裡依稀能見輪廓。
明明來人隻是撐傘站在那裡,卻仿佛壓下了漫天風雪,與整個衛族分庭抗禮。
來者不善。
許多人心裡泛起了同樣的念頭。
聖朝李子冀,天底下沒有修道者不知道這個名字,他當然沒辦法憑借一己之力對抗衛族,但其背後站著三千院和聖朝。
還劍衛族,亡兄衛酒徒?
許多人都沒聽過這個名字,就連衛族之中也有很多人早已忘記了這個名字,這個不值一提,背棄家族的名字。
隻不過這個名字最近在衛族乃至整個天下還是掀起了一番波瀾,因為其在焚香節大放異彩,同悟三道,十年磨劍,直入五境。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衛酒徒還去挑戰了顧春秋。
顧春秋從來不需要做任何事,從來不需要在任何地方露麵,單單隻是提起這三個字,就足以引得全天下無數人的矚目。
沒人知道那一戰的過程,甚至沒人知道那一戰的地點,但結果天下人都已經知道了。
衛族裡有人惋惜,有人冷笑,有人怒斥愚蠢,有人漠不關心,對絕大多數衛族族人來說,一個活著的天才衛酒徒他們很願意不計前嫌,但一個死了的背棄者,僅僅隻是背棄者。
李子冀隻是來還一把劍。
如果一切順利正常,他將拜訪衛族,經過友好的交流和歎息,最終在諸多衛族之人的見證下將衛酒徒的劍埋入祖陵,然後告辭離去。
可從青雲山這一路走來,所見所聞,包括肖西北所提醒,都足以證明這件看上去很簡單的事情其實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容易做。
所以他站在了衛族門前,朗聲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他同樣是還一把劍,隻是現在更不容拒絕,更不容輕蔑。
李子冀站在衛族門外,承受著無數人的目光,他一隻手撐著傘,另外一隻手解下了腰間的佩劍,探出傘底,伸進了風雪裡。
當著各方勢力的麵前,現在握著這把劍的不是李子冀,而是三千院弟子,聖皇執劍人,汝南縣侯,積沙寺論佛勝過神子佛子,神夢澤斬龍,無儘平原破除第二天地,觀聖卷肩抗人間,駁斥佛主驚鴻一瞥,焚香節一己之力壓下四方菩薩,十八羅漢,聲名天下無兩,執棋者,李子冀。
這樣的李子冀不能被攔在門外。
府門內外的客人都是心思各異,站在正門前的衛族五境長老在短暫的沉默後讓開了一條道路“請。”
這是插隊。
但沒人會開口反對。
李子冀就這樣握著衛酒徒的劍,迎著聞訊而來的衛族族人十分不善且厭惡的目光走進了正門。
院內沒有風雪飄進來,牆角各處隱隱閃爍亮起的陣法紋絡不僅能夠阻隔風雪,還能驅散寒意,許多人都在盯著李子冀手裡那把劍,外人或許認不出來,可對於衛族人來說,他們一眼就看得出這是衛族的劍。
那個背棄者真的死了。
許多人皺起眉頭。
“李公子,明日便是我衛族的大喜之日,今晚也剛好有一場晚宴,有什麼事情不妨過幾日再說,如何?”
衛族五境長老衛天銘引李子冀入院,開口說道。
雖然言語還算友善,但友善下隱藏的抵觸卻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的。
這就是如衛族這種古老家族勢力的通病,他們仍然沉浸在祖輩的榮光中不肯睜眼,對如今的各大勢力保持著表麵的尊敬實則內心依舊固執的認為隻有自家才是世上最尊貴的家族和血脈。
衛府的前院很大,綿延的晚宴上數不清的陌生麵孔都在看著他們。
這些人想看一看傳說中的聖朝李子冀究竟長什麼樣子,想看一看一向桀驁不馴秉持衛族榮辱不容玷汙的衛族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對於衛族來講,當年顏先生從衛族手中帶走衛酒徒去梨園修行,這就是對衛族的侮辱和褻瀆。
所以衛族才會對衛酒徒如此漠不關心,甚至滿是厭惡。
本該熱鬨的晚宴自從李子冀出現那一刻開始就變得很安靜,人群中朱陽和蘇柔兩位純陽宗弟子吃驚地看著李子冀,他們當然知道李子冀是來還劍的,隻是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會這麼強硬。
越來越多的衛族族人聚集過來,議論聲音變得嘈雜。
夜剛開始,還未有多深,隻是外麵飄蕩的風雪已經看不清了。
李子冀看著四周,他的聲音平靜卻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衛族有喜事值得慶賀,我也並非掃興之人,待到還劍祖陵之後,我定會留下參加明日的大喜。”
他握著劍,說出來的話就像這把劍一樣永遠也不可能彎的下去。
劍隻會斷。
衛族不敢讓他斷,所以今晚他一定要還劍祖陵。
衛天銘的眉忽然間變得有些冷,四周的衛族族人已經開始出言斥責當年衛酒徒的愚蠢和背棄。
李子冀聽著這些話,他沒有生氣,隻是平靜的說著當年的事情“衛酒徒十四歲,神魂趨於圓滿,因雙親喪儘,在族中不受重視,想要修行而不得,且多受欺辱,恰好顏先生過路,二人有師徒之緣,所以離開衛族去了梨園修行。”
“這是很俗套的故事,一對無依無靠的兄妹得不到公正待遇而自己想辦法成長的故事,所以這是衛族的錯,而非衛酒徒的錯。”
衛天銘冷著臉“李公子是在質疑我們衛族的族規?”
又是這些無聊且無用的囉嗦,李子冀忽然間不想與這些人說太多話,因為那實在是很浪費時間和心力的一件事情。
“我本以為不會出現這些毫無意義的交談。”李子冀搖了搖頭,然後轉身看著一位晚宴上的客人問道“衛族祖陵在什麼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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