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歐文提出的購買盆景的請求,最終被馬瑀打著哈哈糊弄過去了。
廳裡的這幾盆可都是馬瑀的心頭好,收集了半輩子才湊夠的這麼多。遇到重要場合,他都會拿出來顯擺,噢不,是彰顯品味。
極品的盆景傳個幾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怎麼可能被英吉利紅毛隨隨便便忽悠去。
歐文見對方都顧左右而言他了,便識趣地閉上了嘴,仿佛剛才他隻是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要說他心裡就此放棄了嗎?那當然是沒有,離開定海島之前,總要再試一試。
馬瑀雖然不肯把盆景賣給英吉利的紅毛,但對於歐文剛剛那一手隔空控物的“魔術”還是十分好奇的,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
歐文微微一笑,就地取材,拿起桌上的杯子等物,玩起了幾個簡單又玄妙的科學小實驗。
夏青黛若有所思地看著歐文,這一次歐文玩的是真的科學,而不是玄學。
“他好像是在給大清官員的心中埋科學的種子……為什麼?”夏青黛疑惑地抬眸看著歐文,隻是對方平靜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情緒。
夏青黛是懂,但在馬瑀和張玉田等沒有接觸過科學思維的大清朝土著來說,這就是玄學。
即便最後歐文告訴他們,這就是他們英吉利正在發生的事——科學改變世界。馬瑀和張玉田仍然是半信半疑地看著歐文,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等到宴席結束,馬瑀和張玉田竟一前一後做賊一樣對著歐文坐過的位置拜了拜,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斯當東對於歐文的行為是頗有微詞的,他聽不懂歐文說的話,對於科學知識亦是一知半解。今日過來的總鎮府的人,就隻有歐文一個人最懂科學。但他就是憑直覺認為歐文這樣子做不對,肯定不對。
還好邊上充當翻譯的傳教士不專業,中翻英常常是南轅北轍的意思,要不然斯當東可能會以為歐文想叛國。
從總鎮府出來,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往城區去,邊走邊參觀。
定海七月的天,非常炎熱,而且島上還在鬨旱災。
這個夏天降雨量不足,護城河與水庫裡的水都快見底了。彆看海島的周圍都是水,但那都是海水,無法飲用,淡水資源其實很緊缺。以水稻為生的定海農民,活得十分艱難。
說實話小冰河期的大清,之所以能養活五億的老百姓,除了農耕技術的提升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還要歸功於明末傳入境內,現已經全國普及種植的高產量玉米、土豆和紅薯吧。
不過蕭條的景象,當地的官員不可能讓英吉利的來使知悉。
連他們去定海城參觀的路徑,都是經過官方提前挑選後安排的,因此一路都顯得很繁華。
但目光敏銳的夏青黛和歐文,卻仍然從所見中得出了破敗的結論。
高30英尺的城牆或許有些巍峨,但走近了看,便可以發覺無論是上麵的石頭碉樓,還是胸牆上的槍口,雉堞上的箭眼,都顯露出大清朝的火力不足。
工業革命開始了,時代已經漸漸變成熱武器的時代,城牆在大炮麵前是不堪一擊的。
歐文甚至可以斷定,城門口這幾個破舊的熟鐵炮,根本擋不住他們坐的戰艦上的火力。彆說炮的科技含量了,就是數量都不是一個等級的。
大清朝的門戶島嶼,火力竟然如此低下,令歐文不禁吃驚不已。
華夏現在歐洲還屬於是雲巔之上的存在,華夏用品在歐洲那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詞。可走近了看,歐文卻不由有些失望。
但他隻是默默觀察,什麼話都沒有說。
定海鎮的總兵馬瑀此時正決定震懾一下這群英吉利來的紅毛呢,帶著他們去參觀了城門內的哨房。
這邊正在練兵,住著一些軍隊,哨房四壁掛著些長矛、弓箭、刀具以及數量不多的火繩槍。
斯當東和約翰·巴羅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輕視。之前在總鎮府被那些精妙建築和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擺設震住的心情,漸漸平靜,甚至不屑起來。
穿過城外運河,穿過長長的城牆,一行人終於是走進了大清朝的城鎮之中。
定海城算不上什麼雄偉之地,但鱗次櫛比的房屋看著倒也整齊。
這些建築大多隻有二層樓,不像歐洲喜歡築高樓。屋頂上大多覆蓋著宛如獸皮的彩瓦,有一些精致的屋脊上還會雕一些塑像,雕工精湛。
屋雖矮,倒也散發著古韻,有極致的美感。單從外表看,還是很氣派的。
當然除了講究的二層小樓,還有許多破敗的平房和棚戶。但那些區域,當地官員們自然不可能帶著英吉利的人過去。
華夏人對於門麵是很講究的,因此眾人走入商業街,看到的全是活潑生動的市井煙火味。
商店裡整整齊齊地擺著衣服、食品、器皿等物。露天的攤位上,有綁起來的活的家禽,甚至還有供食用的狗。瞧著屠夫在現場剝皮殺狗,夏青黛和歐文齊齊皺眉,撇過臉不看。
一路走來,所見最多的可能還是專供廟宇的香了。南海觀音道場的腳下,果然佛教大盛。
這座定海城裡的馬路相對狹小,一輛馬車就能占滿大半的道,普遍都是鋪著四方石塊的小巷子。人員密度又大,擠得不行。再加上天氣炎熱,大家都被擠得蔫了吧唧。
在英國也就是倫敦城的街頭,能與麵前這摩肩接踵的一幕媲美了。
但是倫敦可是歐洲有數的大城鎮,而這裡隻不過是大清朝的一個海上小鎮而已。
這也罷了,他們三個高鼻深目、頭噴香水、抹了發蠟的英國人,走進滿頭金錢鼠尾的街頭,簡直就像是馬戲團裡的猴子,被全城閒雜人等圍觀。
一行人走在路上,耳朵裡時不時傳來“紅毛、紅毛”的音節。
縱然斯當東和約翰·巴羅聽不懂,但聽得多了,便也知道這肯定是稱呼他們的。看那群圍觀人嬉皮笑臉的樣子,可知“紅毛”必然不是什麼尊重人的好話。
“歐文伯爵,您懂漢語的,他們這群漢人在說什麼呢?”
“太嘈雜了,沒注意聽。”歐文淡淡說了一句。
即便如此擁擠炎熱的環境,歐文還是波瀾不驚,仿佛什麼都影響不了他。夏青黛早就已經受不了離開了,不受這份接袂成帷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