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緝塵覺得肩頭有些潮,又緩緩解開了剛係好的扣子,露出一片若隱若現的堅實輪廓,隱約可見其上有細密的水珠滾落。
林之念目光恍了一下:“徐相似乎沒有在李將軍的事情上為難你?”尾音縹緲。
“不知道為什麼矛頭突然對三皇子去了。”陸緝塵扇了一下衣服,似乎很享受那一刻的涼爽:“我發現徐相非常針對三皇子?”
男人的氣息撲麵而來,恰似初綻的驕陽,帶著濃烈到極致的吸引力。
林之念看出來了,按理說,他們動李大人是動搖四皇子一脈的中堅力量,徐相身為四皇子一脈之首,該全力對準他們,結果衝著吳庸去了。
林之念將他肩頭滑落的衣衫,拉回去,指腹不經意間擦過他凸起的肌肉。
陸緝塵身體一軟,可依舊坐的安穩,聲音克製,不見欲念:“凡是關於三皇子的事,哪怕像吳庸這樣的小事,徐相都不會讓三皇子辦成。”
“一個無用的吳大人,能讓徐相放下李大將軍去針對,是很稀奇。這次也算意外收獲,北疆換上了許破。”
陸緝塵心裡空落落的,她收的太快:“多來幾次這樣的事,我們就好辦了。”
林之念笑他癡心妄想:“皇上興兵哪有那麼簡單,這次也不過是震懾為主。”
陸緝塵難得在她麵前露出一縷鋒芒:“未必。”
林之念看向他。
陸緝塵也看她,像塵封的利刃,衝破一絲封印,少了往日的乖順。
“怎麼說?”林之念並未放在心上,古來興兵,審時度勢,周國沒有興兵的條件。
“帝王最在乎什麼?”陸緝塵的手指悄悄壓住了她一縷頭發。
“長生不老?”
陸緝塵:“……”
“你說。”
陸緝塵看著繡品上的葉子,神色嚴肅:“皇上。”
“嗯。”
“您自登基以來,便以仁德之心,廣施恩澤於四海,初年,國內災荒頻發,百姓流離失所,是皇帝親自下詔,減免賦稅,開倉賑糧,使得國家迅速從困境中複蘇,百姓安居樂業,國庫漸豐。”
“次年,您推行科舉,廣納賢才,不論出身貴賤,唯才是舉,一時間,朝堂之上,人才濟濟,像臣這樣的人,得益於您的恩澤,才有今日之成績。”
“您還兼愛眾生,通過一係列和平對外手段,化解了國與國的紛爭,使得邊疆安寧,萬邦來朝。”
“吾皇之光輝,如日月之經天,江河之行地,必將照亮周國,橫掃莽荒,可皇上……”
“嗯。”散漫、輕蔑,這對知道陸緝塵目的的林之念沒用。
陸緝塵卻絲毫不受影響:“皇上覺得哪位帝王能照古今?”
“……”
“古有始皇鎮龍脈之魂,漢有武帝打出民族脊梁,更有唐軍橫掃六合,揚我漢之威名,他們不屑於一國之內,而是照耀人類的風骨,而今,讓敦文年號與三皇並肩的豐功偉績就在皇上的手裡。”
什麼豐功偉績?她所知的曆史上,能與這幾位齊名,再次讓世界膽寒的是偉人!是革命。
陸緝塵眼睛沉寂的看著她,眸光中沒有一絲動搖:“皇上,何為四海?”
“東海、南海、渤海、黃海……”
陸緝塵似乎略微失望,移開目光:“四海之內。天為圓,地為方,囊括之地為普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茲於中,而治天下,為之中國。”
林之念目光突然靜了一瞬。因為他提到了她熟悉的稱呼。
“何為中國?何為中,四海之內為中,哪四海?便是我們的國土,上頂海,下踏海,左枕海,右禦水,方為四海,方為普天之下!方為您的功績!方為您讓始皇讓地府之皇的威望!”
林之念不敢置信的看著陸緝塵。
陸緝塵也看向她。
她的眼裡,是他說出‘普天之下’時,沉穩若淵的氣質,勢必踏平的國土,勢要走過的樂園!
他眼中的‘中’國,是字麵意思上的中國,是一個龐大的中國,居中治天下!
可比肩秦皇漢武的龐大國家,一個新的國土理念!它不再是簡單的南北征伐,不再是收複一二失地,不再是始皇打下的基本盤。
而是重新定義‘中’國之概念!
林之念的手,放在說出這句話的人的頭上,手心隨著他的眸光輕輕顫抖。
她以為,她熟讀史書,學貫古今,見過航母、開過戰機,沒有什麼能讓她心神再震動。
不是的。
有些野心。
生來耀眼!
陸緝塵小心翼翼的勾住手邊的發絲,握在手心:“皇上……興兵否?”
椅子不小心傾斜,林之念整個人向陸緝塵倒去。
陸緝塵慌忙伸手,抱住她,讓她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
林之念看著他,她家少年,長成了她想不到的樣子:“我願以我畢生之精力,打下你言之山河,唔……”
陸緝塵扣住她後腦,不顧一切的吻了上去,翻身將人壓在地毯上,無法控製的揉捏,仿佛把人揉碎了,捏成水,才能平蕩心裡的情緒。
林之念柔軟的回應他的激烈。
陸緝塵的手順著她寬鬆的衣襟滑入,慌不擇路,亦不收斂:“之念……之念……”
微微的刺痛從脖頸傳來,身上無一處不無力……
夜雨如珠,顆顆晶瑩剔透,初始輕輕敲打著屋簷……
後來,大雨傾盆。
……
清晨,林之念穿了一件高領對襟長衫,長發隨意散著,衣袖落下,坐在廊下養神。
她就知道,不能給他好臉色。
剛起來就要養神,哎……
陸緝塵指導兩個孩子練拳,視線偶然落在她身上,什麼心思都沒了。
他明明不是很重欲的人,但看到她……
林之念閉著眼,摸索著撿了一粒花生,朝著視線而來的方向扔去!
“哎呀。”陸戈揉揉小腦袋。
“對不起。”眼睛都沒睜,林之念敷衍了事。
陸緝塵笑著抱過兒子,剝開,塞入止戈嘴裡:“娘給你吃的,好吃嗎?”
“謝謝娘,也謝謝爹。”
“我也要,我也要。”
“都有,都有。嫂嫂,再丟過來一個。”
不。
“嫂嫂。”溫潤如玉。
穀豐走過來,知道不合時宜,可是:“二爺,表公子在您院子……等您好一會了。”
陸緝塵臉色沉了下來,三品大員的冷傲一點點凝聚:“知道了。”
……
陸競陽眼裡裹著化不開的殺意:“你去哪了。”
“有事。”輕描淡寫,帶著上位者居高臨下的藐視。
陸競陽攥緊拳頭!想一拳打過去!這個時辰他不可能剛從衙署回來!那他做了什麼昨晚跟誰在一起還用說嗎!“去哪了?”
“大哥這麼早過來,所為何事?”
陸競陽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狂風吹燃的乾柴,熊熊燃燒,理智在崩潰的臨界點徘徊!
親眼見到,和道聽途說是兩回事!
不是說他隻是去過幾次,偶然為了孩子才會敷衍林之念。
現在怎麼回事,唯幾的幾次讓他撞到了!他就這麼‘幸運’!
而且看他回來的時辰,像是隻去關心孩子!?
陸競陽強壓下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憤怒,聲音低沉:“你去了她那裡!”
陸緝塵蹙眉,已給人威壓:“不是你該問的。”
陸競陽聞言,聲音因壓抑的憤怒而顫抖:“她是你的嫂嫂,陸府二爺不是最清心寡欲,怎麼!根本不是什麼兩房道義,而是你私心作祟嗎!——”
“哥,羅姑娘身體不適,你脾氣不好我很理解,我——”
“你昨晚在她那裡,陸緝塵你敢對著祖宗牌位說,你對她沒有私心!”
“穀豐,去請李大夫。”他這麼早過來,無非是要請大夫:“順便把張太醫一起請來。”
陸競陽看著他隨意使喚太醫的樣子,壓抑的憤怒到了臨界點:“你昨晚睡在她那裡,你睡——”
陸緝塵一腳踹了過去。
陸競陽直接撞在座椅上,狼狽不堪。
“你有什麼不甘衝我來,我受著,但言語不該到她身上!你、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