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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要死了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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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待趙毅抬頭再去看,滿眼都是那些官軍鐵甲騎的背影,倒也僥幸,竟是沒有一騎將他踩踏而去。

又聽得身後呼呼之聲,太白神將趙毅連忙躬身去躲,一柄從後而來的長槍擦著他的頭皮戳了過去。

長槍的主人很是驚訝,顯然沒想到此落馬之人竟還能躲過自己從後而來的長槍。

也可見落馬的趙毅,敏捷非常,武藝著實不低。

隻看那趙毅在眾多鐵甲騎中滿地滾爬,雖然動作難看,但著實矯健非常,隻待幾番險象環生,他竟是硬生生在五百鐵甲騎中安然保全了性命。

隻待五百鐵甲騎全部越過,趙毅站定了身形,往前看去是那官軍大營,往後看去,竟是……

竟全部都是無主之馬,馬有二三百匹,口鼻中喘著白氣升騰,也並不奔來,馬背之上皆是無人。

趙毅後悔了,不該來追,更不該追到此處已然走了,還轉頭來迎敵。

趙毅才知,這支鐵皮官軍,大大不同,與這兩三個月遇到的官軍完全不一樣。

就看那些鐵甲騎,在不遠處慢慢停下,勒馬轉頭,又要奔回。

容不得趙毅多想,他便是下意識拔腿就跑,往哪裡跑?隻能是橫向去跑,身後馬蹄沉悶,轟轟而來……

回頭看得一眼,那落了一整夜的雪,皆被踩成了黑色,雪並不飛,而是泥水翻飛,這江南之地的寒冬,並不能凍徹大地……

趙毅跑得極快,似是人生中從未跑得這麼快,心中更是大急,此番來打湖州,興許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隻是無論趙毅如何跑得快,身後的馬蹄腳步也還是越來越近。

趙毅回頭看了一眼去,那個碩大的人,依舊是領頭第一個,那碩大的樸刀,提在一側,越來越近,來了來了……

再看一眼,趙毅心中發寒,這馬匹真是高大健壯有力,這人更是大得不似人形,好生恐怖之物!

甲騎說到就到,趙毅頻頻回頭,有那麼一瞬間,趙毅當真有一種就要跪地求饒的衝動。

卻是趙毅忽然麵色一變,口中呼喊一語:“熊熊烈火,焚我身軀!”

就看趙毅已然轉身,一躍而起,手中並無兵刃,卻是雙手張開,往那碩大的甲騎飛撲而去,便是要把恐怖之物撲下馬來。

那恐怖之物魯達,本已然準備要揮刀去砍,卻是如何也沒有料到此時臨死之前還能爆發出這般的悍勇,刀已是來不及了,便隻管伸出一隻長長的手臂去打。

那趙毅撲來的身軀,與魯達伸出去的手瞬間撞到一起,魯達身形震動一下,卻是把淩空而起的趙毅一拳擊飛。

那趙毅落地而去,身形再也穩不住,魯達身後,無數長槍再去捅刺,鐵蹄更是踩踏得嘎嘎作響。

魯達還回頭去看,那趙毅顯然是活不了,但魯達有些疑惑的是趙毅剛才喊的什麼?

熊熊烈火,焚我身軀?

這是……

一場小戰而已,眾騎已然追殺敵人完畢,隻管往營寨而回。

營寨之中,對於這場小戰得勝,並無巨大的喝彩,也還有輔兵出去收拾一下戰場。

魯達打馬來到蘇武身邊,直接問得一語:“哥哥,熊熊烈火,焚我身軀,此乃何意?”

蘇武眉頭一皺,他其實也不懂,但莫名覺得在哪裡聽到過類似之語,便也問了一語:“怎麼回事?”

魯達立馬說道:“就是剛才那賊將,本已是惶惶而走,膽氣皆喪,如喪家之犬,卻是呼喊一語之後,還轉頭與灑家搏命……”

蘇武心中一緊,有一種不是太好的預感,他知道了,隻答:“此乃摩尼教徒獻身之語,就是呼號,許是有某種羽化登仙之意。”

魯達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並不多糾結。

魯達不糾結,蘇武開始糾結了,摩尼教從武周時期到得中原,如今早已大變,如今之教義其實極好,有“清淨、光明、大力、智慧”之八法,無外乎還是教人向善有智。

又在北宋這個極其崇尚宗教信仰的時代,摩尼這種教派,發展得更是不錯,方臘依托摩尼而起,其中很有一批忠實的教徒。

就如剛才魯達所言,信仰忠實之下,赴死便不是難事。

這場仗,怕是沒那麼簡單了……

蘇武皺眉回頭,去看那數萬人的大陣,剛才一試,隻覺得都是烏合之眾,此時再篤定去想,怕還真不是這般……

方臘之軍,並不能以常理度之。

以往的想法興許有謬誤之處,方臘之軍如今所向披靡的威勢,似乎也並不能全怪江南官軍羸弱,江南官軍戰死的將領也並不少見,江南之地,並不是沒有死戰的軍將。

比如方臘剛剛揭竿而起的時候,不過一千餘人,不談什麼甲胄軍械,兩浙路兵馬都監與總管黎尊、顏坦二人,也是帶了麾下親信五千人馬去死戰。

那一千餘摩尼教徒,就靠著木棒死戰,竟是陣斬黎尊、顏坦兩員大將。

可以想見,當時之場景,那些教徒前赴後繼死戰的模樣。

蘇武想到這裡,眉頭更皺,隻管呼喊:“再加固營門,多備弩箭,各部嚴加戒備!”

自有令兵飛奔去傳令。

蘇武慢慢往中軍大帳而回,諸多軍將皆在,蘇武更是來說:“此番之戰,諸位萬萬不可心生輕敵之意,勝敵之法,某心中已有定計,先守再攻,先守得一陣,讓賊軍士氣先喪,再列陣出擊,一舉擊潰賊軍。”

眾人隻管得令。

蘇武再言:“諸位,賊軍之中,有精銳悍勇之輩,這守寨之戰並不好打,諸位一定萬分謹慎,那賊軍必有前赴後繼死戰之人,各部步卒一定要頂住賊人死戰之勇!”

武鬆已然起身:“哥哥放心,我自也隨步軍同守,定會守得營寨不失!”

蘇武點頭:“好,二郎陷陣放在頭前。”

再看許貫忠,蘇武說道:“拿營防圖來,諸位按照防圖標識,各守本部之處,誰人失陣,當斬!”

蘇武第一次下出這種命令來,便是蘇武深刻知道教派蠱惑人心的威力。

眾人聞言,皆是麵色一正,將軍竟是說出這般嚴厲的話語來了,必是此番非同小可。

隻看眾人皆是黑臉皺眉,那營防圖上蘇武指指點點下令,眾人個個嚴肅拱手得令。

隻待會開完了,蘇武出得大帳來看,先看湖州城池那邊,人影攢動無數,雖然聽不到什麼聲音,但那些激動的動作卻能感受到,蘇武此番小戰兩番給湖州之人帶來的巨大信心。

再看賊軍,蘇武便又是皺眉,按理來說,此時此刻,賊軍初到,應該是開始安營紮寨,先把大軍攏住,再來出戰。

卻是賊軍竟然不紮營寨,直接開始就地埋鍋造飯,已然看得許多炊煙在起。

一想,莫不是賊軍壓根並不懂得如何真正打仗?

二想,許又是賊軍太多,營寨所需之物太多,營帳也不夠用?

想來想去,蘇武綜合一下,許是還有其他原因,這些賊軍贏得太多,贏得太快,贏得太大,導致他們慢慢省略了安營紮寨這種打仗的必備步驟,每到一處,要麼城池早已沒了防守,要麼吃完飯一戰就克。

所以壓根就不需要如何安營紮寨,隻管入城去住,去燒殺搶掠。

還有就是,賊軍太多,營寨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工程,但賊軍後勤工程能力,組織並不完善,乃至賊軍多帶錢財貴重之物,並沒有過於認真的準備那些營帳之類的東西。

不論怎麼分析,蘇武都篤定,隻待這頓吃飯,賊軍必來攻寨。

許貫忠在旁問:“將軍,既是賊軍如此懈怠,不若趁著他們埋鍋造飯,出擊去打?”

蘇武認真想了想,卻是搖頭:“不打,隻等他們來!”

“這是為何?”許貫忠覺得蘇武這種決定,完全不符合常理。

這一仗,隻管去把賊人打亂打散,打得潰敗而去,豈不就是大勝?

蘇武卻說:“此賊,不比其他,其中多是烏合之眾,但其中卻必有一部極其悍勇,便是那種超越尋常人的悍勇,哪怕旁人潰散,他們必也不會潰散,到時候,定是一場肉搏血戰,與其如此,不若等這批悍勇之人來爬寨,我等有那強弓硬弩,如此讓他們消耗在寨牆之外,弟兄們也能少一些傷亡!”

“還有這般軍伍?”許貫忠有些不可置信。

蘇武點頭:“他們不一定算是軍伍,他們贏得太多,更以為自己受到了神明護佑,所以百戰百勝,也越發深信那摩尼之道,便是死了,也當自己能羽化飛升。”

許貫忠明白過來了,隻答:“邪教果真害人!”

蘇武再來一語:“說不定也還有人會認為自己刀槍不入,那軍中定也還有那般假借符咒法術蠱惑人心之輩……”

蘇武隻管一通分析,自古這些東西,都是這般模樣,大差不差,幾千年不變。

要麼死後上天堂或者能成仙,要麼神明忽悠,能治病,能刀槍不入。

如今之摩尼方臘亦然,脫離不得這些套路去。

許貫忠更是明白過來,隻答:“我明白了,將軍不僅是為了以強弓硬弩去消耗賊人精銳,更是為了讓賊人先得一場大敗,讓他們再也不能百戰百勝,也不能當真刀槍不入,讓他們知道自家的神明並不那麼萬能無敵……”

蘇武歎口氣去,點了頭。若真是上來就是一場血戰肉搏,即便當真勝了,麾下軍漢怕也是損失不小。

蘇武還要做到一件事,把當麵這六七萬人之中的真正狂熱教徒斬殺殆儘,如此……便能稍稍瓦解方臘信仰的基礎。

這六七萬人中,多是裹挾之民,有許多人更是新入教的教徒,他們自是信仰還不堅定,隻待他們看到此戰的結果,那些狂熱之輩的慘狀,這信仰也就沒有那麼多說服力了。

隻待這六七萬人逃去散去,摩尼之蠱惑,威力就會大減。

這事,真的麻煩!

隻管備戰,全軍穿甲以備,輔兵也在埋鍋造飯,隻管把飯一一發去,營寨裡幾乎就是列陣以待。

果然,隻待飯菜吃罷不久,那些並不安營紮寨的賊人就開始動了,甚至也管不得什麼陣型,許多人四處散去,自也是伐木造那簡易長梯……

似乎賊人領兵之人,也並不在乎自己帶的那些烏合之眾是不是會被擊潰。

越是這般大喇喇的動作,這件事就越發麻煩。

蘇武謹慎非常,卻是也有動作:“花榮,史文恭!”

“末將在!”花榮上前。

史文恭聞言一驚,便也上前:“末將在。”

“你二人各帶五百輕騎,來去騎射,莫要與任何敵人正麵交戰,隻管去打那些遠處伐木之賊,若是感覺有危險,立馬回營。”蘇武也要讓賊人伐木造梯之事不那麼順利,能少造一架,便少造一架。

蘇武也知道,賊人就此一搏,賊人也隻有一搏之力,隻要打敗了他蘇武,湖州城池立馬就破。

但若打不下蘇武的營寨,賊人今夜,必然難過非常,乃至凍餒無數,明日之賊,就不是今日之賊了。

蘇武更知,那賊人領兵之人,對自己麾下精銳太過有自信。

換位思考一下,若蘇武是他,麾下有這麼一群不知生死之人,他蘇武也當是這麼自信。

花榮與史文恭各領五百輕騎,打馬就出,隻管四處去殺。

卻是那賊軍本陣,竟是沒有一點反應,便是那樞密呂師囊知道,管也管不了,兩條腿,追不上四條腿。

隻要打破官軍營寨,萬事大吉。

倒是呂師囊座下,十二神將之一的太歲神將高可立心中不快,破口大罵:“直娘賊,這般官軍,仗著有馬,當真猖狂非常,隻待打破那營寨,便把這些醃臢之人儘數斬殺,掏心掏肺,煮熟來吃!”

呂師囊點著頭:“高將軍勿要急躁,你此時隻管好好看著好好學,這支官軍,倒是有幾分能耐,隻待破了寨子,奪了馬匹,往後啊,咱們也從兩條腿變成四條腿了,便也學著這支官軍之戰法行事!”

呂師囊,還真不是一般人,聰慧得緊。

高可立聞言,當真就抬眼去看,隻道:“無甚稀奇,便是打馬來去奔馳,然後拉弓去射,射了又跑,跑了又射,隻待得了馬,我自就會了。”

呂師囊點著頭:“看會了就好,往後的官軍,怕是會越來越強,來日再戰,依照此法,必定奏效。”

“官軍再強,還能強到哪裡去……”太歲神將高可立,不以為然。

便是能得太歲神將之稱,高可立著實也是武藝高強之輩,悍勇自不用說。

呂師囊卻也來笑:“我也不知官軍再強能強到哪裡去,就看眼前這支官軍,這麼多馬,這麼多甲胄,必是官軍之中數一數二的強,此番正麵打一戰,如此我也好知道官軍最強是哪般……”

高可立點頭:“樞密,我自去衝!”

呂師囊很是欣慰:“高神將為先鋒!”

“得令!”高可立已然躍躍欲試。

隻管長梯來了,雖然不夠多,呂師囊依舊登上一個臨時的小小木台,開始了一套作法儀式。

木台之下,圍著三千來人,其中多有甲胄,兵刃也是精良。

儀式並不長,隻管是呂師囊嘟嘟囔囔念了一陣話語,手中的劍舞來舞去幾番,閃展騰挪跳躍一二,儀式也就結束了。

再看木台之下那三千來人,一個個麵色嚴正,好似真有什麼神功入體。

鼓聲一響,這些人在太歲神將高可立的帶領之下,開始轉頭而去,倒也並不如何列陣,抬著木梯,便往那官軍營寨在走。

隨後,嗚嗚泱泱的灰布麻衣,簇擁在後,不得多久,數萬之賊,傾巢而出,倒是也沒有什麼巢,隻管就是這麼去了……

湖州城樓之上,架了火盆在烤,眾多官吏,乃至一些的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皆在此處,圍著許多火盆取暖。

正是話語說得興起,氣氛有幾分輕鬆。

這個來說:“那蘇將軍當真威武不凡!”

“朝廷禁軍之精銳,豈能是一般可比?此番兩戰,那真是大快人心!”

“唉……就是賊人太多,這邊一來就是十萬之眾,也聽說那方臘麾下,還有百萬之賊!”

也有人大手一揮:“無妨,蘇將軍也不過是先鋒大將而已,朝廷此番,定也是數十萬之眾而來,自能剿滅賊寇。”

知府邢嶽,倒是聽得欣慰不已,捋著胡須連連點頭,不枉他這麼努力,終於算是穩住了湖州人心,便也來說:“蘇將軍這般的強兵悍將,朝廷多的是,諸位隻待看著,後續都會來呢……”

這話也有意思,到時候,自還要仰仗諸位多多用心,錢糧之事,推脫不得。

忽然有人喊得一聲:“賊人攻寨了!”

眾人連忙起身往那城樓射孔去看,隻一看得,眾人又是倒吸一口涼氣,賊人慢慢走近……

多,太多,密密麻麻,也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再去看那座本來不小的官軍營寨,與這密密麻麻一比,好似一葉孤舟一般。

隻待那密密麻麻再靠近而去,那一葉孤舟,更顯風雨飄搖。

城頭之上眾人,便是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實他們也從未見過打仗,這也是第一次看打仗,也不知道打仗到底是什麼樣,便就是眼前這樣。

還是邢嶽來說:“諸位,可都看到了,這般大賊當麵,那蘇將軍可有一絲一毫懼怕之意?你們看那營寨之中,可有一點慌亂之態?”

依舊也還是錢世疆來答:“當真是嚴陣以待,一心為國赴死啊!”

說起來,其實感動,眼前場景,莫名就是悲涼悲愴,讓人感動不已。

邢嶽再是一語:“這般之軍伍,豈能不慰勞?”

終於有人開口:“應該應該,再如何慰勞也是應該!”

也有人跟著說:“隻待此戰退賊,我出一萬貫!”

“我出八千!”

“我也出八千……”

話語此起彼伏,邢嶽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再看那戰場,賊人與那營寨越來越近,剛鬆下去的那口氣,立馬又提了起來!

心中有念,甚至是祈禱:蘇將軍,蘇將軍啊!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打退賊人,護湖州不失,一定一定!

營寨之中,蘇武也是緊皺眉頭,這賊軍數萬而來,似乎完全沒有什麼陣型,也沒有什麼調度安排。

便是蘇武知道,這些裹挾之賊,也站不出什麼陣型來,更是難以調度安排。

蘇武卻依舊心中緊張,許久不曾有這般臨敵緊張之感了。

營寨之中,鼓聲也起,寨柵之內,一排一排的鐵甲步卒排列整齊,那床子弩、八牛弩已然緊繃上弦。

還有射手,踩著那神臂弩正在奮力拉開弓弦,搭上羽箭,抬在胸前,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隻等命令喊來。

一匹快馬在後奔馳,喊出一語來:“床子弩,放!”

大木錘子砸在弩機之上,長槍一般的箭矢怒吼而出,劃破長空!

床子弩旁之人,也不去看箭矢到底飛向何處,隻管搖著絞盤,再此上箭,再次發射。

那長槍一般的弩箭,飛去七八百步之遠,淩空紮下,從一個鐵甲賊人胸口紮入,後背穿出,再紮一個鐵甲賊人腹部而入,便把兩人一同串去,釘在泥土之中。

那長槍般的箭矢尾部,還在搖動不止,發出一種嗡嗡之聲。

這一幕,當真駭人,這床子弩,更是不可想象之力,卻隻看身邊之人,見得這般駭人場景,竟是個個無動於衷,腳步依舊在走,哪裡有絲毫恐懼之意?

床子弩箭矢一杆一杆而來,密集人群之中,一串一串去穿,穿到頭前披甲之賊,不能阻擋絲毫步伐,穿到後麵麻衣之賊,便是大呼小叫哀嚎一片。

隻管是頭前的人依舊在走,後麵的人依舊去跟。

那營寨裡,軍令再來,賊人又近了一些,四百步,神臂弩再來,箭矢如大拇指一般粗壯,七百多張神臂弩,一次射來七百多支勢大力沉的箭矢。

釘得甲胄劈啪在響,甲胄洞穿而去,箭矢插入肉中,那披甲的賊漢一聲悶哼之後,好似當真不傷不疼,依舊能奔起步伐。

隻待步伐連連奔去四五十步,這人才轟然栽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身旁之人卻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腿邁過他,依舊扛著長梯飛奔不止。

又近了又近了,那營寨之內,更多還是那尋常硬弩,二百步左右,天空之上,密密麻麻而來的黑點如同下雨一般。

有那披甲賊漢,渾身掛滿了箭矢,箭矢破甲破皮,掛在肉上,絲毫不影響他飛奔的腳步。

營寨之中,武鬆武二郎,第一個持刀在頭前,看得此般情景,也是心中一驚,隻有疑惑,這些人怎的這般奮不顧死?

以往從未見過!

卻是武鬆去看左右同袍,當真有不少軍漢正在見得這一幕,喉嚨連連吞著口水……

武鬆大喊:“兄弟們,隻管看我如何殺賊!”

周近之人,都不自覺聞言去看了看武鬆!

武鬆把大刀一舉,又道:“賊人好似不怕死,難道咱們還怕死不成?隻管殺,如何不怕死,便也是一槍戳死一個!”

諸多軍漢聞言,好似當真有了幾分振奮,便是打了這麼多仗了,殺人從來不難!

武鬆更喊:“不怕死倒好!如此也好多殺,還不需去追了!”

周近之人聞言,竟是當真覺得武指揮使說得有點道理,以往殺賊,那真是追得人上氣不接下氣,累得不行,今日殺賊,似乎當真不必去追了,隻管一槍一個去捅,還能刀槍不入?

弓弩依舊在嚎,床子弩甚至把前腿的墊木都去了,平開來放,便是木槌一敲,一箭而去,不知連穿幾個賊人才停。

場景就在眼前,武鬆大笑:“兄弟們看,這不也死得簡單容易嗎……”

周近之軍漢,竟真也能擠出個笑臉來了。著實是軍中的各般箭矢,威力巨大,從八九百步到近前之處,已然不知射殺多少悍勇之賊!

這般場景,看起來,真有一種爽快之感!

賊人當真就這麼衝到近前了,隻聽得武鬆陡然嚴肅一語:“架槍!”

眾多軍漢長槍往前就架,隻看那賊人連連在趟壕溝,絲毫不管那壕溝裡的水如何冰冷刺骨。

這些披甲之賊,當真一個個矯健非常,趟過壕溝,架了長梯,無有一人瞻前顧後,便是一個個奮勇在攀。

長槍隻管去捅,捅得那賊人落地而去,卻是這般落地,又透著某種詭異。

哪裡詭異?

竟是不起哀嚎之聲,當麵爬寨之賊死傷連連,除了那種悶哼的喘息,竟是當真一個都不哀嚎呼喊,反倒是後麵賊人傳來不少哀嚎之聲……

就看那有一人,剛剛僥幸攀爬到的高處,竟就是一躍而下,不管頭前多少長槍,那也是抬槍就刺。

便是他已然被無數長槍捅刺得渾身是洞,竟也能把自己的長槍戳進一個軍漢脖頸之處。

那軍漢脖頸之間有披脖甲胄,卻是這槍頭順著甲片往上一滑,槍刃竟是從下巴刺入了喉嚨……

那軍漢立馬栽倒,捂著脖子雙眼圓瞪,連連蹬腿退出前列。

左右軍漢皆來看他一眼,身後之人也有拖拽施救,後麵更有人喊:“輔兵輔兵,快抬去救!”

便有輔兵上前數人,一人去摁去捂那血流如注,兩人抬來擔架,更有人搬軀體上那擔架,便是飛快往後去奔,後麵軍帳有軍醫之處,趕緊救,且看還能不能有命在。

再看那寨柵之上,一個一個的披甲賊不斷跳躍而起,說不出的一種悍勇無當,也說不出的一種詭異非常。

便是有那跳下之人,明明聽到了一聲骨骼脆響,卻還是爬起身來揮刀往前去砍。

狠厲得讓人不敢置信,武鬆就在當麵,便是牙關一咬,一語怒來:“莫不隻有你會搏命!”

便是巨大的樸刀當做鈍器來使,隻管奮力一砸,噹的一聲,那人趴在地上,便是動彈不得,武鬆更是連連揮砸,砸得火星四濺,還有怒語:“還搏是不搏?”

正說著話語,武鬆忽然感覺自己腦袋一懵,抬頭一看,又低頭一看,竟是有個賊人直接往從寨柵之上往他身上跳來,興許想的是用自己的身軀把武鬆砸倒在地。

武鬆身軀之中何等巨力,自是不倒,那人卻倒落一旁,武鬆霎時間雙眼通紅,隻管一聲怒吼從喉嚨裡迸發而出:“直娘賊!”

手中的巨大樸刀再已先去,又是一番噹噹火星。

再看左右,跳進來的賊人是越來越多,便是真正的前赴後繼而來,軍漢們隻管揮著小錘往前去敲。

賊人更是悍勇,鐵骨朵明明砸在頭上了,卻也不管不顧,手中的刀也要往前去砍,便是砍得卷刃,砍得火星四濺,便當鐵條去砸,乃至腳步也蹬,往前躍去,一頭紮進那官軍懷中,抱得死死,在地上不斷翻滾打砸。

一場血戰肉搏,當真血腥不已。

將台之上,蘇武腳步左右在踱,他眼中豈敢看不到不斷有那悍勇之賊翻牆入寨?

蘇武隻管大喊:“加鼓加鼓!”

一旁許貫忠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也算上過陣了,而今這般場景,依舊是第一次見。

不止許貫忠,還有朱武,也是莫名咬緊了牙關,還有那聞煥章,他更是看呆住了,看得腦袋都沒有了絲毫念想。

倒是吳用,還來說話:“將軍,不得多等,督戰隊當往前去。”

蘇武聞言,立馬直下將台,上馬就喊:“隨我前去督戰!”

此時此刻,蘇武心中清明,賊人不過就這一陣之勇,定要頂住,頂住了,麾下之軍往後什麼場麵都能上得,若是頂不住,蘇武這麼久的努力,那就當真前功儘棄。

蘇武其實也急,大急,長槍在手,打馬而去。

上前之後,橫向來奔,便是左右呼喊:“退者立斬,退者立斬!”

此時此刻,是所有人的生死關頭,容不得再講什麼人情,乃至兄弟情義,便是一旦潰退,兄弟們幾個能活?

蘇武呼喊著,跟隨督戰的軍漢就是蘇武親衛之兵,也呼喊不止。

便是軍中當真已然有人開始轉頭來看,麵色上有些蒼白,這是一個不好的苗頭,但凡轉頭之人,定是已然心生怯意。

蘇武也知道,自己這支軍隊,一直以來,打仗太順!

從未遇過挫折,仗著鐵甲健馬,那更是軍漢上陣如同撿錢一般,今日這一遭,著實與以往大不同,有軍漢心生怯意,再正常不過。

但,不能容忍。

蘇武抬槍一指那轉頭來看的軍漢,怒斥一語:“往前去!”

那軍漢身形一震,立馬回頭往前去看。

前方,寨柵之下,跳進來的披甲軍漢,至少有七八百人之多。

寨柵之外,更是不知躺了多少賊人屍首,身後那些賊人,依舊越過同袍的屍首,繼續攀登寨牆。

蘇武更是急迫,一邊打馬橫來,一邊呼喊不止:“兄弟們,往前去,莫要讓賊人站住腳跟!”

正到魯達陣前,正看魯達一人脫隊在最前,身上披甲兩套,揮舞著早已卷刃的碩大樸刀左右在砸!

蘇武豈能不知魯達為何如此?便是要穩住軍心,穩住陣腳,唯有如此而為,讓所有軍漢都看到他是如何悍勇,這便是軍心所在。

就看那賊人似也不懼如怪物一般的魯達,便是刀槍錘頭,隻管往魯達身上招呼,砸得也是邦邦作響,便是魯達砸倒一人,定又有一人飛撲而來。

甚至還有那賊人去抱魯達的腳,有人去環魯達的腰,還有人想要去掰住魯達的手,卻被魯達一拳擊倒在地。

蘇武在後,看得是清清楚楚,手中長槍立馬敲打在身前軍漢的肩膀上,隻管大喊驅趕:“向前,向前去!”

那軍漢知道身後就是自家蘇將軍,聞言便是咬緊牙關往前去,他往前去,也到得最頭前,隻管去推頭前的同袍,頭前那人也知道將軍在後,便也往前推更頭前的同袍。

蘇將軍在後喊得是撕心裂肺:“向前,向前!”

眾多軍漢好似真聽得懂聽得見,當真腳步向前在邁,將軍在後,若是教將軍看得自己是怯懦模樣,那還如何在軍中做人?

隻看這一部之人,陡然當真大步向前去,霎時間,魯達左右之賊,為之一空。

蘇武知道,這般搏命拚死之戰,就在一股氣勢。

以往,蘇武一直覺得自己軍中,依然不缺這股氣勢,此時才知,原來還是缺的,終究要經曆一番這般戰陣之考驗,才能真正脫胎換骨。

甚至蘇武以往還覺得興許自己麾下這些兵馬,比之西軍精銳定是不差,甚至還超出了一些。

現在才知道,西軍的精銳,雖然武器裝備乃至馬匹,比不上他蘇武,但悍勇定然要勝過他蘇武麾下。

蘇武昔日打的是誰?不過是梁山賊寇。

西軍近來雖然無有大戰,但也一直在與西夏黨項小戰不斷。

兩者之敵,大不同。不同敵人之下的兩軍,拋開兵器甲胄馬匹,隻談軍心戰意,其實還有差距。

這些差距,都得儘快彌補,就在今日。

蘇武打馬再橫去,呼喊依舊不止,喊得喉嚨都已沙啞:“向前,向前!”

蘇武有一點慶幸,就是這一路橫來,雖然能看到許多怯懦的表情與動作,但並沒有見到真正的退卻!

便是以往的操練也好,上陣也罷,不是沒有意義的!

一個一個的披甲賊人跳了進來,拚殺之間,火星血腥四處而起,戰場之上,氤氳著一種腥臭之氣。

軍將們個個在最頭前,都是那最悍勇之人,蘇武看得欣慰不已,喊得激動非常。

欣慰在這支軍隊著實是有靈魂的,靈魂不一定都在他蘇武,而在蘇武尋來的這些軍將之中,是蘇武一個腦袋磕在地上的忠義。

許也就是因為他們,那些軍漢,明明已然心生怯懦,卻並沒有人真正轉頭而逃。

那狂熱的摩尼教徒,本就隻有三千之眾,半道上就已然被射殺七八百之多,傷者更多,寨牆攀爬之時,也是死傷慘重。

當真入寨還能拚殺之人,蘇武一路橫來,心中已然有數,不外乎一千四五百號。

卻是寨柵之外,已然不見披甲摩尼,都是麻衣之輩,卻是放眼望去,那些麻衣之輩竟是也跟著在爬寨柵。

“把輔兵拉上來,讓他們持弓了來射,快快快!”蘇武坐下踏雪烏騅馬,來去奔馳,軍令在下,便是如今,輔兵在蘇武麾下,也有操練,此時軍令,便也是頭前定計。

杜興早有準備,隻管軍令來了,一隊一隊的輔兵從後而來,張弓搭箭就射。

也用不上什麼床子弩了,神臂弩上箭也麻煩,倒是那些弓更有用,拉了就射,那些麻衣之輩,也無有甲胄護體,射中非死即傷。

湖州城樓之上,那觀戰之人不知幾多,一個個麵色蒼白,雙腿戰戰,看得心中狂跳不止,卻又目不轉睛在瞧。

曾幾何時,這江南之地,二百年?三百年?還是四五百年,不曾有過這般慘烈之戰。

那知府邢嶽,看得揪心不已,便是麵色慘白,寒冬之日,豆大的汗珠都在額頭之上,人更是渾身緊繃,雙拳緊握。

直到有那豆大的汗珠滑入眼眶之中,雙眼辣辣,他抬手去擦,擦得一下,邢嶽回過神來,戰戰兢兢左右去看,已然不知看呆看愣了幾時,此時才來開口:“這……此乃……人間煉獄也!”

錢世疆也才反應過來,吞了口水,舔了嘴唇,才答得一語:“禁軍之精銳,當真如天上之神兵!”

卻是有人轉頭顫抖問得一語:“知府相公,這這這……這還會不會勝?”

邢嶽下意識與錢世疆對視一眼,竟是一時不知如何去答,但還是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會勝,一定會勝!”

便是這般場景,怎麼看都不會勝了。

為何?

賊人已然衝入了寨中,更有無數賊人蜂擁在爬,當真是密密麻麻前赴後繼,多到難以形容。

就這般一波一波往寨子裡衝,官軍再是如何悍勇,便也是人少力微,隻怕死傷殆儘也不得勝了。

錢世疆也是個慘淡的表情,還是要答一語:“會勝!”

便是再看邢嶽,邢嶽此時,竟是莫名落了淚,也不知是眼前場景讓他落淚,還是那汗珠進了眼眶辣出的淚水……

興許……邢嶽是覺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吧……

要死了吧……

倒也不知史書上會如何記載自己這一遭守城而死,史官筆下,是會說自己奮勇抗賊為國而亡?

還是會說他邢嶽有負聖恩,愧對朝廷,抗賊不力而亡?

要是早早跑了呢?那又會被後人如何來說?

跑的官員那麼多,多了,是不是史官也就記不下來那麼多了?

邢嶽抹著眼淚,胡思亂想無數,剛才呆愣,此時回神裡,雜念占滿了腦袋。

再看左右之人,官吏也好,有頭有臉的人物也罷,一個個麵若死灰,如喪考妣……

賊人怕是要勝了,賊人入城之後……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剝皮也好,掏心挖肺也罷……

乃至家眷……

唉……

邢嶽忽然又喊一語:“會勝,定然會勝,蘇將軍一定退賊!”

剛才也說會勝,邢嶽答得沒有什麼氣勢,此時,強撐著氣勢而喊,隻是再如何去喊,左右之人,依舊是一個個麵如死灰……

(兄弟們,難寫,寫得越來越慢,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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