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玉壺仙洞中。
柳笙正帶著某棵硬要跟過來的小樹,還有一道虛幻的喬語身影,盤腿而坐,閉上雙眼,吐納著此處濃鬱的靈氣。
雖然這靈氣跟當時比濃度已經有著天壤之彆,但對於還沒完成引氣入體的喬語來說,尚算可用。
深吸一口氣,周天運轉完畢,柳笙收束心神。
修煉結束。
煉氣期四層才剛突破,目前距離下一層還遠。
睜開眼,看到喬語的意識還在修煉中,靈氣粒子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正源源不斷湧入她的虛影中,再由七玄令打開的通道跨越星海傳入她本體。
柳笙點點頭。
看來這個“拯救喬語計劃”可行。
……
這一日,一大早送走了淩複,懷山之上隻剩下南宮師姐、柳笙、喬語和淩小樹。
哦,還有已經痛失真名的大黃。
柳笙也跟王冬冬說了,她會在長安之外還會多住幾天再回去,讓王冬冬不用擔心。
之前失蹤那幾日,柳笙怕王冬冬著急,也是托南宮師姐跟林書影師姐說,要告訴王冬冬一聲,她還活著,隻是外出避暑了。
還好她的關係網莫名其妙地搭上了。
隻是現在王冬冬還沒回複,估計還在賴床。
然後,柳笙終於要開始“拯救喬語計劃”了。
那就是讓喬語跟她一樣,嘗試修行。
當然,是依照七玄令世界的修行之道。
既然她可以做到,喬語應當也可以。
隻要練出了靈氣,就可以遮掩身上的詭氣,如此一來也有了保障。
喬語就不用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而是可以跟她光明正大地回長安。
但是修煉第一步,就是需要可吸收的靈氣。
這個世界的不可以自然吸收,因此喬語需要七玄令世界的靈氣。
還好破解版的七玄令可以組隊進入。
但喬語還不是純粹的能量體,所以她隻能和柳笙當年一樣,上傳不能移動的意識。
但能修煉就行。
而柳笙體質已變,成了純粹能量體,終於可以和淩小樹一樣,以本體進入。
【等等,我的大腦呢?】
【你的大腦就是你的意識,被你的本體包裹著進入通道。】世界耐心地提供谘詢服務。
【也就是說,如果現在有人剖開我的腦袋,會發現裡麵隻有一團意識,沒有實體的大腦?】
【非常正確。】
柳笙不由得感慨,自己還是不如淩小樹這種得天獨厚的靈樹啊!
目光酸溜溜地落在淩小樹身上。
隻見淩小樹早就拋下修煉,開始玩編手鏈。
材料就是她催生出來的那些細細藤蔓。
沒辦法,人家天資非凡,不認真修煉也能有煉氣期四層的修為。
要不是柳笙的修為限製了她,她估計早就起飛了。
看她那麼閒的樣子,柳笙就恨得牙癢癢。
倒不如去上學!
想想她初一都沒念完,聽說還有幾門不及格,就實在頭疼。
於是柳笙十分乾脆地把玩得正開心的淩小樹塞進腦海中,敦促她去上學。
【嘖嘖,可怕的家長。】世界還不忘在旁嘲諷。
【我這不是為了幫她實現生命效益最大化嗎?要把樹生有限的時間花在有用的地方上!】
【她的樹生估計時間多得用不完……】
柳笙不聽,反正這裡有她盯著就好。
於是,她坐在一旁看著喬語修煉,隨手拿出詭器【不會停的攝影機】。
【這就是你的生命效益最大化嗎?】世界質疑道。
“我這不是為了搜集敵方情報嗎!”柳笙義正嚴詞地聲明,“絕對不是因為閒著無聊想看電視!”
【切!】世界表示不信。
“啊,真的好久沒看,有點想念了。”柳笙感慨道。
自從通過這個詭器發現自己沒有會試上榜,柳笙就傷心了,沒有再看。
但她不得不承認,當時看著的時候還是有點窺視彆人生活的隱秘快感。
當然,她不是變態,沐浴更衣之類的絕對不看。
更何況……江才至也沒什麼好看的。
【想念江才至?】
“呸呸呸,晦氣,主要是想念有電視看!”
柳笙想起那時候通過蛇道爺,每天看直播刷論壇,那是多麼輕鬆快樂的事情。
當然,如果直播對象不是她就更好了。
老要注意形象,真的累死了。
“難怪那些人都喜歡看直播,不用動腦,看就是了。”
【當然,娛樂時代。】
“唐國還沒有發展出這種東西,忘了問淩……舅舅為什麼不做這個。”
【電視直播需要傳輸大量的視頻數據,這要求一個更為強大的網絡。目前,靈訊基本上隻能傳輸文字數據和本地語音數據。我認為,你的舅舅仍然在麵對數據傳輸和接收的技術障礙。】
聽了世界一本正經的回答,柳笙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
或許……這就是未來青雲閣的商機?
算了,又想遠了。
本來想讓自己虛幻的大腦休息一下的。
【你剛剛還說是為了搜集敵方情報來著。】
“咳咳,兩者不衝突。”
柳笙迅速轉移話題:“來,看看江才至在乾嘛?”
結果,一打開,裡麵出現的不是江才至那張臭臉。
而是一張俊美的臉。
這是……文軒寧?
難道跑到他身上去了?
但這個視角,怎麼是俯視的……
好像柳笙是扒在樹上窺視著他,旁邊都是嘰嘰喳喳的鳥叫。
回想起攝影機的設定裡的最後一句:
【注意:如果遇上抓馬值更高的個體,攝影機有可能會轉移。】
一看如今高達899的抓馬值,柳笙忽然理解了。
怎麼看文軒寧都是個抓馬體質的人啊!
長安第一美男,能不抓馬嗎?
估計是江才至遇到了文軒寧,而鏡頭被他這滿滿的抓馬值給吸引,投奔過去了。
那就更好看了!
【等等,我們原本的目標不是想看看江才至背後是誰嗎?】
【偶爾換換口味,看文軒寧也行!】
【補充,絕對不是為了看帥哥抓馬。】
【文軒寧也是個值得觀察的對象啊!】
【王冬冬不是說了嗎?文軒寧好像在針對我們。】
【而且我們奪走了他的榜首,估計更氣了。】
想起王冬冬對文軒寧的評價是:“此人心胸逼仄、睚眥必報,跟我記憶中小時候的他不太一樣,還是小心為妙。”
似乎更值得觀察了。
柳笙當時聽著,也越來越覺得這跟她當時見過的文軒寧不大一樣。
就算會偽裝,那當時在文府所見的文軒寧對著陌生人一般的她又何必偽裝呢?
想到這裡,柳笙忍不住又帶上了腦子,認真看了起來。
時間尚早,天剛蒙蒙亮。
文軒寧的早晨,是從喂魚養鳥開始的。
一池子魚兒,在綠水中聚成一團碎金紅波,貪婪地爭搶他灑下的魚食,這雀躍著生命力的景象讓他沉寂蒼老的心多了幾分活力。
接著,魚池旁的廊下掛著一溜兒的鳥籠。
裡麵是青兒、翠兒、黃羽、紅拂、明德、雲芝……
正撲騰著翅膀,嘰嘰喳喳地等待著他。
他拿著鳥食,一一叫著它們的名字,給它們喂食添水,臉上是溫潤的笑容,透著幾分耐心。
柳笙俯瞰著文軒寧玩了半天雀兒,竟然覺得有些治愈,又有些犯困。
昏昏欲睡間,文軒寧的小廝過來了,說早飯已經備好,請少爺移步。
這個小廝的臉倒是陌生,似乎不是之前相當高傲跋扈的那個。
【你看誰覺得臉不生?】世界吐槽道。
不過它也表示,確實不是此前見過的那個小廝。
“叫什麼名字來著?”柳笙有些想不起了。
畢竟是幾個月前就見過一次的人,記得當時見麵還不太愉快,當然選擇忘記。
跟著文軒寧一路到了花廳,鏡頭停在了門楣上。
勉強透過門上的重重雕花,看到裡麵還有一個美貌婢女。
隻見她形容舉止相當恭敬,低著頭不敢看他,隻專心為文軒寧添粥布菜。
然而,柳笙看了半天文軒寧吃早飯、打了一套拳、看了一會兒書,還是沒有見到那個小廝。
“對了,我還記得,那個小廝叫明德!”柳笙忽然說道,為了表現自己的記憶力,她特地從世界的庫裡挖出這一段記憶。
【恭喜你想起來。】世界淡淡地祝賀了一句。
【但人不見了,記起也沒用。】其他柳笙吐槽道。
【難道留在清河沒帶來?】
【但也不像是啊,那小子明顯對文軒寧很是了解,說話間明顯就是從長安來的。】
【甚至不把織造院看在眼裡,像是在長安見過多大的世麵似的。】
【是啊……】
【說好看帥哥,為何一直在盯著他的仆從?】
“嗯……大概是總覺得哪裡不對。”
柳笙思索著。
此時文軒寧進屋關上了門,鏡頭竟然沒跟上,落在外麵。
柳笙等了一會兒,門打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不禁輕咦一聲。
因為此人竟是一個年入耄耋的長者!
雖然年歲已大,但看上去還算英俊,一身華貴的萬壽福祥銘文錦袍,手上還盤著兩顆胡桃。
但進屋的隻有文軒寧,這自然也隻能是他。
而且這眼神,與方才的文軒寧一般無二,平靜中蘊含著一絲銳利。
柳笙莫名覺得,如今這個相貌和他的眼神更為相稱。
看著文軒寧打扮成這副模樣,悄悄摸摸地從後門溜出,柳笙心中滿是疑惑。
“難道,他不喜歡做年輕的美男子?”
【也有可能,想想他每次出門都會被圍觀,也太不方便了。】
【那也沒必要扮作老頭吧?】
【還是說,他想要做什麼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
【這才是正常腦回路吧!】
【或者,兩者皆有之。】
於是懷著好奇心,大家都在認真地看著。
隻見文軒寧鬼鬼祟祟地一路從小街小巷走,腳步匆匆,似乎怕誤了時間。
【他到底要做什麼呢?】
【好像到地方了。】
【等等,這裡好像是有名的長安人民廣場?】
長安人民廣場,這屬於柳笙私下偷偷起的名字。
實際上,這裡叫做“樂安坊”,是樂安公主宅邸舊址,數百年前的樂安公主最愛與民同樂,故而將宅邸的一部分改建為此開闊空曠的場地,邀請長安百姓來此一同載歌載舞,其樂融融。
因此,久而久之,這裡也成了長安百姓固定的聚眾歌舞場所。
不過這個百姓還要加上特指,也就是“年長的百姓”。
也許是時代變遷,如今的年輕人包袱比較重,容易感到羞恥,所以自然不願意來此當眾唱歌跳舞。
因此,放眼過去,全都是老頭老太。
柳笙如今的視角是俯瞰,旁邊跟著一排的小鳥,看得那是格外清楚。
現場基本上沒有一個低於八十歲的。
雖然此時還早,剛到辰時,但廣場上已經是熱火朝天,樂聲不斷。
有的分成一撥撥,隨著靈器“擴音響”播放的樂曲各自齊舞,舞到興起,甚至會進行鬥舞。
有的則是分成一支支小隊拿著各式各樣的樂器在演奏,更有甚者大放歌喉,為單調的樂曲增添一分人聲的魅力。
白發蒼蒼,步履蹣跚,但活力滿滿。
翩翩起舞身姿矯健,吹拉彈唱樣樣在行。
柳笙看得瞠目結舌,不得不佩服長安老一輩的精彩生活。
更是疑惑文軒寧來做什麼。
“難道是來這裡找什麼前輩?難道這裡有他的師父,他的老師?引領他在修行上前進的大宗師?”
柳笙忍不住腦補出一本話本故事來。
【你說的不就是南宮師姐的爹?】
【你忘了南宮師姐的爹是他師傅了嗎?不是還在清河?】
【那……是為了什麼?】
隻見文軒寧徑直走向其中一撥老頭老太,鏡頭也跟著拉近,停在杆上。
顯然他們早已認識。
而且甚是熟稔。
見他過來,那群老頭老太立刻高興地招呼。
尤其是那幾位老太太。
“老文啊!就等你了!”其中一個圓臉微胖、一身紅裙的老太太滿臉喜慶地走過來說道。
“抱歉抱歉,來遲了。”文軒寧抱拳歉然道,聲音聽著也刻意蒼老了幾分。
“人家老文愛好眾多,想必早上是忙得忘了我們今日之約吧。”一個老頭說道。
聽著有些酸溜溜。
文軒寧嗬嗬一笑:“怎敢怎敢。”
“老文最重承諾,自然不會忘。”那位紅裙老太說著,還拋了個媚眼。
“咋樣?昨天練的舞,可還記得?”另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湊過來嬌聲問道。
“當然記得!怎麼敢忘記!”
不知道是不是柳笙的錯覺,文軒寧對著兩位老太竟然笑得相當蕩漾。
“你說好的,今天要做我的舞伴!”第三個老太過來了,傲然說道。
她相貌豔麗,能看得出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昂揚著下巴,一過來就把彆的老太太擠開,極其霸道地挽住文軒寧。
其他老頭都十分不樂意地看著文軒寧被眾老太太團團圍著,小聲嘀咕著。
“這老王!每次一來都把我們的風采給搶走了!”
“人家姓文。”另一個老頭提醒了一句。
“看他這得意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老頭子,竟然這樣趾高氣揚。”
“還穿的如此騷包,來跟我們搶女人?”
“我咋不記得姓文的有哪個世家?”
“誒,如今的首輔不就是姓文的嗎?難道……這是他爹?”
“彆瞎說!人家文首輔的爹前不久才死!”
“那還真的想不到還有哪個家世不凡的文家老爺子。”
“想那麼多做啥?小麗都要被搶走了!”
“你瞧瞧,你瞧瞧,他多騷包,這都跳上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
“豈有此理,我們也得趕緊過去,跟他鬥舞!”
“同去同去!”
於是柳笙就看了一場老頭與老頭之間的鬥舞,以及文軒寧和眾老太太之間的眉來眼去。
這下柳笙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鏡頭會轉到文軒寧那裡去了。
“原來……他竟然有這樣的癖好!”
柳笙看著文軒寧和那第三個出場的老太太甚是親近,眼角抽動,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抓馬是真的抓馬,但難看也是真的難看。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看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