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抑住內心的震驚,深吸一口氣。
當聲音不再顫抖,她才緩緩問道:
“因為神曾經來過,所以不再適合人類,因此全部人都被湮滅在升維……往更高一層的過程中?”
“所以,消失了?”
淩複沒想到柳笙腦筋轉得那麼快,而且她說的一些東西,是他覺得柳笙不該知道也無法理解的東西。
“可以這麼理解。”淩複點頭。
“那我們是怎麼來的?”
“可以說,是我開了一個狗洞,可以鑽入神的院子中,可以這麼理解。”
淩複的比喻雖然粗俗了一些,但還挺恰當的。
“為什麼神的院子……這樣……”柳笙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空洞?殘破?寂寥?”淩複幫她說道。
“是。”
“因為,神隻看了一眼,就拋棄了這裡。”
這一句話,給柳笙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神……你說的是真正的神?”
淩複深深地看了柳笙一眼,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看來,你知道的東西比我想象中還要多。”
“那看來,我可以好好地跟你說,不用害怕你聽不懂。”
柳笙冷哼一聲:“然後呢?”
“然後你應該會更明白為什麼我不希望你在這裡,那麼你就會自行退出科舉,回去過你的安生日子。”
淩複似乎對此相當確定。
“那,讓我們拭目以待。”柳笙抱起雙臂,冷冷地說道。
淩複一臉平靜地點點頭,拿出兩個蒲團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一個上麵,然後拍了拍另一個,示意柳笙坐下。
“真講究。”
“當然,這個平台都有十年沒有人打掃了,都是灰塵。”
淩複認真地說道。
甚至還拿出一張茶幾,還有一整套茶具。
開始沏茶。
柳笙忍無可忍,說道:“快點開始吧,你不會是想熬過兩個時辰,然後騙我出長安吧?”
“你可真是有些被害妄想症。”淩複失笑搖頭道。
【這個詞……】
“不得不說,真的有些像我,甚至比玉珂還要像……”
【呸!誰跟你像!】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外甥多像舅吧?”淩複一邊沏茶一邊感慨道。
【誰跟你外甥多像舅!】
【不過……不覺得是有點像嗎?】
【這說話、這行事、這思維,真的像。】
【打住!想都彆想!】
內心瘋狂吐槽著,麵上柳笙隻是冷漠地說了一句。
“我不覺得。”
“你不覺得也無妨,喝茶吧。”
淩複倒了一杯茶,放在柳笙麵前的茶幾上。
“你這茶沏得也未免太快了吧?”柳笙驚訝道。
雖然她不懂茶道,但也看過彆人烹茶,又要碾又要篩又要煮的,可多工序了。
“湊合喝吧,我一直覺得,按照那些法子未免浪費時間,倒不如多研究一下如何提升飛車速度。”
“你這是在炫耀你做出了飛車嗎?”
“不敢,在天工新星柳笙麵前,我不敢。”淩複難得說笑了一句。
隻是他長期板著臉,這麼一笑倒顯得像是僵屍強行打氧活過來似的,皮笑肉不笑的。
“所以,你是因為妒忌我的天才之名,才阻礙我入京?”柳笙直接問道,半說笑半認真。
“一開始,是有點。”沒想到,淩複坦然承認道。
看柳笙滿臉不可置信,他苦澀一笑,繼續說:“你也無法相信是吧?我也沒有辦法想到,我竟然會妒忌一個比我小差不多三十歲、才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但我在這個領域已經做了太久的第一,已經忘記被人超越是什麼滋味。”
“我已經無法想到,我做出來的東西還能有改進的餘地。”
柳笙輕哼一聲:“時代在改變,你不可能一輩子第一。”
“但你也知道,拿第一的滋味有多麼好。”淩複輕笑道,“隻要嘗過,你就很難接受不做第一名。”
柳笙想了想,不可否認,她也是這樣的人。
而且,今日的自己真的很開心。
“但是,當你又寫出一篇時,我已經不再有那種感覺了。”淩複搖頭道,“要不是《修行理論》獨立於朝廷之外,我早就乾涉發表了。”
這麼一聽,柳笙心有餘悸。
“但是,當我認真地看了你的第二篇,我不得不承認,在詭物解析一道上,你確實比我有心得。”
柳笙隻覺得好笑,淩複很嚴謹,隻承認在這一道上。
“道心破碎了幾日,我接受了事實,也準備好不再阻攔你上京。”
“當時織造總署已經有人願意撈你一把,把你提拔上京。”
柳笙聽著,挑了挑眉,顯然這件事沒有成,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在這裡。
“然而,這時候,我做了一件事。”淩複苦笑著繼續說道,“我查了你的身份信息。”
“所以呢?”柳笙皺著眉頭說道。
“所以,我知道了你是小蓮的女兒。”
“所以,我更加不能讓你上京。”
淩複說的話,差點讓柳笙無法理解。但他的臉,是如此的蒼白,疲憊的眼神裡,藏著深深的關懷。
柳笙忽然有些明白。
“是我會在京城發生什麼?”
遲疑著,說出第二句。
“還是,京城會發生什麼?”
“兩者皆有之。”
柳笙心中咯噔一下。
“先說你會在京城發生什麼。”
淩複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有人要殺你。”
柳笙卻對此沒有任何意外,點頭道:“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知道了嗎?”
有些繞口,但淩複知道意思。
“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發的文章嗎?”淩複也愛這麼說。
柳笙眨了眨眼:“你肯定經常看《修行理論》,琢磨著怎麼多發幾篇,看到也不奇怪。”
“你可真了解我。不過,雖然我有定期看《修行理論》的習慣,但今年以來我想要把鴻福堂的發展進一步,很忙,還沒來得及看。”
“就這樣,還有人特地把這本書送上門,然後,還特意在聖上麵前提,好讓聖上誇你。”淩複露出一絲苦笑,“真是生怕我不會對你起嫉妒之心。”
柳笙這才意識到,這裡麵的布局,竟早至三月。
“為什麼?那時候我根本沒有見過什麼京城的人,也籍籍無名,為何要對我下手?”
“我也不知道,這也是我後來才想明白的。”淩複說道,“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那人有預知能力……”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逆天地能力?”柳笙難以相信,搖頭道。
【如果我長大了,推演未來也不是難事。】世界提醒道。
“除此以外,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解釋那人對你的敵意了,而且顯然,那人對每一步的預判都極其準確。”
說著,淩複聳了聳肩。
這個動作……
柳笙看著,有些若有所思。
“你不覺得自己總是莫名其妙步入陷阱中嗎?”淩複搖首歎道。
“為什麼那人不直接把我殺了呢?”柳笙一直有此疑問,“總是通過借刀殺人。”
“我也問過,但對方說的是,怕沾染因果。”
這個說法,柳笙不太相信,但好像沒有彆的解釋了。
“我不知道能護你到什麼時候,所以我才不想你出現。”淩複有些疲憊地說道,“我們怎麼鬥得過先知者?”
“但很顯然,那人對我的一些布局已然失敗了。”柳笙說道,“說明所謂的先知者也不是不可戰勝。”
“這倒是。”淩複點點頭,看著柳笙的眼神帶有一絲審視。
“所以你要告訴我是誰了嗎?”
“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我和那人還在合作中。”
“所以,你寧願犧牲我?”柳笙冷笑道。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淩複搖搖頭,隻說了這麼一句。
“至於,京城會發生什麼,我還不能告訴你,這背後涉及太廣,以你的性格,你一旦知道了就會去查探,這太危險了。”
“你好像很了解我。”柳笙說道。
“當然,我觀察你很久了。”
但淩複沒有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隻是滿臉悲痛地繼續說:“我隻能告訴你,很有可能,長安中所有人都會死。”
震驚之下,柳笙快要喘不過氣來。
“那你的妻女……”
“我會儘力把她們送走的。”淩複依舊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就跟你一樣。”
“那你呢?”
“我會留在這裡。”
“為什麼?你不怕死嗎?”
柳笙不明白這個人,明知道會死,但還是這麼淡定?
“隻是有幾率會死而已。”
“如果不死呢?”
“不死的話,我們會打開一條通道。”
“到時候,我就可以回家了。”淩複說著,蒼白平靜的臉上難得顯出一絲狂熱的興奮。
眼中,是深深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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