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江才斌挑了挑眉。
沒想到他的病才好,江才至馬上就倒了。
在外人看來隻會覺得江家是犯了什麼太歲吧?
青竹說道:“是啊,說是染了風寒。”
“這麼一說,我倒要去探望一下我的好哥哥了。”江才斌嘴角上揚,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青竹都快看呆了,少爺的五官其實不差,但就是此前過於懶洋洋而且神經質,嘴又賤,人又討厭,把顏值都拉低了不少。
沒想到這麼病了一場,竟然氣質都變了,模樣也好看了不少。
而且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青竹想到少爺可從來沒有這麼體貼過,還會給他婆娘買禮物,而且還知道兄友弟恭,去探望大哥。
他比少爺年長好幾歲,從小照顧少爺起居、陪他一起玩,還要督促他學習,真是比他爹還要像爹,因此,如今看到江才斌的變化,真的有種吾兒初長成的莫名感慨。
“也好,少爺您去探望大少爺也不要空手去,正好,我給您熬了參湯,待會兒拿去吧。”
江才斌點頭:“青竹,還是你細心,謝謝你。”
青竹忍不住又是一抖,少爺都會說謝謝了?
還會誇人了?
“少爺,你還記得小時候,每次路過那家店鋪,你都會賴在地上、在地上打滾又哭又鬨地求夫人給你買的玩具是什麼嗎?”
江才斌愣了愣,不知道為何青竹突然問起,但還是回答道:
“是汐元娃娃,我看學堂的小姑娘都有,我也想要,但爹娘都說這是小姑娘玩的,所以不給我買,最後,還是你偷偷給我買的……”
“花了你好多錢……我該還你的。”
想到這裡,他更是抓著青竹的手,眨著眼睛嬌聲歎道:“青竹,你對我可真好。”
再次把青竹看呆了,雞皮疙瘩起了又掉,掉了又起。
……
江才斌提著食盒,往江才至的院子走去。
剛踏進院子,就聽到裡麵是江才至發瘋的咆哮聲:“滾!都給我滾!”
江才斌眯了眯眼。
聽這聲音,中氣十足,怎麼也不像是染了風寒的樣子啊。
他親愛的大哥,連裝都不願意好好裝嗎?
然後就是一連串乒鈴乓啷的聲音,瓷器破碎聲,家具倒下的重響。
緊接著就是“啪”一聲清脆的聲音。
隨後,房門打開,好幾個婢女和小廝往外跑。
最後是一個哭著的婢女,臉上還有深色的掌印,經過江才斌身邊時,看了他一眼,然後掩麵而去。
江才斌沒有叫住她,人家小姑娘剛被扇了耳光不願意說話也是正常。
他看著敞開的房門,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踩在破碎的瓷器上,江才斌走進房間。
隻見滿地狼藉,家具倒了一地,還有不少破碎的瓷器玉器,撕成碎片的卷軸書冊,而江才至還在撕著手中的畫卷,宣泄情緒。
“大哥為何如此暴躁?”江才斌輕笑一聲,問道。
聽到聲音,江才至轉過頭,見是江才斌,本來即將勃發的怒意強行冷了下來。
“是你?你怎麼來了?”江才至繃著臉說道。
“我不能來嗎?”
江才斌將手中的食盒在桌上輕輕放下,又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了起來,嘴上輕聲細語地隨口說著。
“聽說我親愛的大哥病了,做弟弟的怎麼能不來探望一二?”
“畢竟……”江才斌尾音拖長,意味深長地說道,“此前弟弟臥病在床,大哥可是衣不解帶地日夜照料呢。”
“怕弟弟寂寞,還特地請了一堆朋友來家中探望。”
“沒想到其中有個根本不熟的柳姑娘,居然能看穿我的病症,為我治療。”
“如此說來,哥哥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江才斌笑得柔媚,“救命恩人”幾個字更是含在齒間說得繾綣萬分。
江才至看著江才斌的說話和神態,越看越不對勁:“你……怎麼回事?”
“跟哥哥說說話罷了,哥哥何須如此緊張?”
“莫不是……做賊心虛?”
江才斌一字一頓地說道,目光緊緊鎖著江才至,眼底冰寒。
他在江才至麵前越來越肆意,不再強行收斂自己的言行,自然更顯媚態。
江才至這麼一看,哪裡還不懂。
文軒寧把這個詭物借給江才至的時候說過,這個東西叫做“美人匣”,可以魅惑目標,讓目標完成他設定的事情。
所以他知道,這個詭物的特性是有多麼嫵媚動人。
回想起來,那張風情萬種的臉此時竟在他眼中慢慢地和江才斌這張臉重合。
該死,他怎麼會想這種事情。
但即使他知道,也絕對不能提,否則就是承認自己下的手。
這件事情他隻能自己咽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身子不適,帶上你的東西給我滾!”江才至勃然大怒,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袍袖一甩,指著門口。
但江才斌並不打算放過。
“大哥,你身子不好,怎麼能這樣發脾氣大吼大叫,仔細傷了嗓子。”
江才至見他不聽話,還如此譏諷,心中更是煩躁:“你管得著嗎?多管閒事!”
“大哥,我可是你親愛的弟弟,怎麼會是多管閒事呢?”江才斌泫然欲泣,還裝模作樣地用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還有方才,大哥為何要對大家這樣暴躁,甚至動手打一個小姑娘,往後大家會怎麼看你啊?”
“向來行止端方的禮部新秀、溫文爾雅的長安八大君子、我們心中的好大哥江才至,竟然肆意打砸,掌摑婢女,弟弟探病還遭來一頓辱罵,這這這,多不好啊!”
一頂頂高帽戴下來,帶著嘲諷的意味,更是讓江才至聽得火冒三丈,忍不住怒吼道:“你懂個屁,你給我閉嘴!”
說完,他猛地衝向江才斌,一拳打向江才斌的胸口。
然而,成了禦詭者,還跟著柳笙習武多年,江才斌的身手早已今非昔比。
而江才至亦是,今非昔比。
麵對江才至軟弱無力、攻速遲緩的拳風,江才斌輕輕鬆鬆側身一閃,腳下輕點向前,手中擊中江才至的手腕,直接將他的手彆到了身後。
無論江才至怎麼掙紮,都無法掙脫江才斌鐵箍一般的掌心。
江才至這才麵如死灰,沒想到江才斌成了禦詭者後竟然這般厲害。
而他的脖子上,多了兩隻白嫩的手,緊緊攥著他,要將他脖子裡的氣息全部杜絕在外。
江才斌的身上,慢慢顯出呂四娘的虛影,一雙雪白的胳膊慢慢攀上他的肩頭,長長的秀發披落下來,遮住臉,隻露出小巧一角的下巴。
雖然江才至還沒看到身軀的部分,但已經心中隱隱害怕。
難道今日就是他江才至的死期?
絕望之下,江才至忽然想到什麼,竟然慢慢冷靜下來,脹得紫紅、青筋暴起的臉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江才斌看著江才至被捏得眼珠子凸起的臉,還有嘴角古怪的笑意,不能理解。
“你在笑什麼?”
江才斌稍稍鬆開了一些。
江才至咳嗽了許久,才勉強從受傷的咽喉處擠出一句話。
“咳咳咳,我,我在笑,你根本不會殺我。”
江才斌挑了挑眉:“為什麼?”
“鬆,鬆開,一些,我說不了話……”
江才斌勉強鬆開他的脖子,江才至臉上一喜,然後又是吃疼地皺起眉頭。
原來江才斌又用手扭著他的胳膊,也不管會不會扭傷,直接彆到背後,緊緊抓著。
“你……今天大喇喇地進來,我的侍從們都看到了。而且路上你沒有避著人吧?看到的人肯定不少。”
江才至又順了順氣,臉上的血色漸漸退去,這才暢快地繼續說道。
“我今日要是死了,你肯定脫不了乾係。”
“弟弟,你還是太單純了。”江才至搖了搖頭,越說越是顯出自信的模樣。
江才斌卻不介意聽到這話。
他向來知道自己的智商不如江才至,所以此前才會聽命於他,甘願做個好弟弟。
隻是不知道這好弟弟做著做著,怎麼就遭了恨。
“是,我承認,要不然也不會中了你的陰謀,還成了你的刀,差點害了柳姑娘。”
“有什麼法子,誰讓你得罪了我,而柳姑娘……也是得罪了她不該得罪的人。”
江才至陰冷一笑,坦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