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淩複又想起之前的爭執,冷冷地說道:“活該。都讓她不要今年參加,偏偏不聽。”
“今年正是改革之年,許多事情還摸不清楚,也就她那麼不聽話,偏要往裡麵衝。”
“那又如何?”杜月娥卻不同意,聲音不由自主拔高了些,“改革之年,說明正是出頭的機會!”
“聖上若不是缺可用人才,怎會在此時做出這樣的動作?若能在此時介入,說不定很快就能得到重用,仕途暢通。”
聞言,淩複沉默了。
他知道這個妻子向來聰慧,又出身名門,雖然兩人總是意見相左,但她說的是對的。
杜月娥一看淩複沉默就來氣。
“怎麼,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嗎?還是,你連我說得對都不敢承認嗎?”
“沒有,娘子說的對。”
淩複悶悶地回答,不願跟杜月娥爭吵。
杜月娥最見不得他這副樣子,但話還是要說的。
“幸好,你這榆木腦袋尚還懂得疼女兒,把事兒跟她說了。她雖然沒撐到最後,但表現應該還可以吧?”
淩複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沉著臉算是應了。
“名次應該也不差?”杜月娥知道淩複能回家,說明會試有些棘手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應該名次也有眉目了。
淩複沒有直接回答她,隻含糊地說:“還在討論。”
他一看杜月娥的臉色,馬上又補充道:“不過,尚可。”
杜月娥聽了,很是滿意。
“果然,我們玉珂就是聰明,最知道如何把握機會,跟你這種一點都不知道如何把握機會上進的土包子不同。”
淩複聞言,眉頭一皺。
“怎麼又扯到這事兒上了?”
“怎麼?”杜月娥拔高了嗓門,眉一挑,“你覺得我說的哪一句不對?”
“不會把握機會?還是……說你是土包子?”
淩複又是沉默不語。
但這正是杜月娥最討厭的模樣。
也許剛定親的時候,還有著濾鏡,覺得淩複不言不語,冷麵冰山似的,跟那些花言巧語的公子哥兒不同。
可是真的成了親,就覺得愈發悶得慌,有時候寧願兩人吵上一架,也好過這樣不溫不火地過日子。
想到這裡,杜月娥一肚子火,隻管繼續罵下去:“剛開始,你們淩家騙我們,你是長房長子,可堪跟我們杜家聯姻。”
“結果呢?一個鄉下地方出來的旁支小子,根本就是欺騙!”
淩複皺著眉頭說:“也不是欺騙,伯父是認我為子……”
“可是你根本就脫不了你那土腥子味兒,還三天兩頭想著要幫襯、打聽你那窮親戚。”
淩複一聽,本是平靜的臉上首次顯出了怒火,一拍軟榻上的小幾,顯是氣狠了。
“你說誰是窮親戚?”
杜月娥卻不怵他,她就愛看他被氣出真性情的模樣,總好過成日裡假裡假氣的。
“你那麼凶做什麼?心虛嗎?”
“我說什麼窮親戚?裝什麼?不就是你那在小綠園的妹妹嗎?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偷偷跟她聯係著,還悄摸著用家裡的錢幫襯她。”
淩複沒有反駁,隻說:“也沒多少錢,而且,那是我妹妹……”
“妹妹又如何?你當年是怎麼答應我們杜家的?好好做你的淩家長房長子,彆去顧著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
“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做的?”杜月娥毫不留情地繼續戳著他的心窩子,“我記得你那個所謂的妹夫在那窮地方開酒樓也沒錢,也是問你拿的吧?”
“那是借。”淩複說道,“而且,早就還了。”
“我不管還沒還,總之,你違反了你說的話。”杜月娥抱著雙臂,冷冷地說道。
“是,違反了,所以你想怎麼樣?”淩複沒好氣地說道。
“沒怎麼樣,隻要你記住,你永遠虧欠於我,虧欠於杜家就是了。”杜月娥唇線緊繃,絲毫不讓。
反正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又能如何?
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
“哦對了,我看到你那什麼妹妹說的話,她女兒來京城,托你照顧,還想讓那姑娘來家裡借住。”杜月娥忽然提起一事,語調尖利,“跟你說,我不同意。”
淩複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你偷看我的靈訊?”
“怎麼?不可以嗎?”杜月娥冷笑道,“我們夫妻一體,怎麼不可以看你靈訊了?”
“難不成,有什麼我不能看的?”說著,語帶譏諷。
“沒有。”淩複冷淡地說道。
“那不就結了?”杜月娥很滿意淩複的屈從,“總之,你知道我的態度,不可以。”
“人家也沒說真的來。”
“如果那姑娘真的提出要來住呢?”杜月娥質問道。
淩複卻不回答,再次沉默。
杜月娥知道這就是他的態度,立刻冷笑一聲。
“怎麼了?就算她不是我外甥女,那也是遠方親戚,來借住一下怎麼不可?”淩複一聽她的冷笑,最是受不了這其中的輕蔑,登時起身怒道。
杜月娥被淩複俯視著,卻半分不退縮,梗著脖子看著他。
“她大可以住你伯父家,為什麼要來我家?”
“她畢竟是我妹妹……”
淩複說著,閉上了嘴。
“你瞧瞧,你心裡還是想著。”
“你還想怎麼樣?我已經差不多二十年沒跟我妹妹見麵了!”淩複氣得青筋綻起。
杜月娥笑得更是輕蔑:“瞧吧,剛剛還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又暴露真麵目了。”
淩複隻是發狠地看著她,不說話,隻是胸口劇烈起伏著。
“還好啊……”杜月娥同樣回盯著他,拖長聲音道,“我們玉珂不像我一樣蠢,找了個這樣虛偽窩囊的丈夫。”
“什麼意思?”淩複皺了皺眉,沒有聽懂。
淩玉珂才多大年紀,怎麼就突然扯到什麼找丈夫了?
“你女兒,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好相公,說不日就要來提親了。”杜月娥嘴角上揚,笑得甚是得意。
“誰?”淩複冷聲問道。
杜月娥看到淩複難得露出震驚又困惑的模樣,更是開心。
她緩緩說道:“還能是誰?玉珂這姑娘啊,執拗得很,隻會跟自己喜歡的人,旁的男子,她看也不看一眼。”
淩複眉頭緊皺,在腦海裡搜尋了一圈,還是不知道在說誰。
“哼,你這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出愛女如命工部尚書的名聲。”杜月娥譏諷道,“你有時間關注你窮親戚,倒不如關心一下你女兒。”
“彆又念叨這些亂七八糟的,快說,是誰?”
淩複著急了,也沒工夫跟杜月娥再吵下去,隻想知道究竟是誰敢拱他家白菜。
杜月娥愈發得意了,緩緩開口:“自然是,滿京城姑娘都愛盯著瞧著的……”
“文首輔家的公子——文軒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