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邵燕的介紹,樓下不近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女子的驚呼聲,甚至還有告白聲,大膽而**。
“哦,是他。”王冬冬在長安長大,雖然兩年多未見,但勉強認得。
文軒寧一身白衣勝雪,好一個瀟灑美少年,向著太白樓,越走越近。
太白樓上下,也響起了女子的雀躍歡呼。
其中也夾雜著男子的聲音,柳笙聽得真切,無非是崇拜或是酸意。
“文家小少爺,長大了不少啊,模樣長開了,變帥了。”王冬冬有些驚訝這等排場,“難怪那麼多人喜歡。”
“現在可不是什麼小少爺了。”邵燕小聲提醒王冬冬。
“他好像……不是有個姐姐嗎?”王冬冬隱約記得,有一個不在京城養著的姐姐。
“出事了。”邵燕沒有說太多,“總之你要記住,文家長房如今隻剩下他一個嫡子。”
“沒想到藏得如此深,靈性滿值之人,你可曾聽過?”邵燕搖頭說道,聽著甚是羨慕。
“什麼?怎麼可能?”
“天下之大,怎麼不可能。”
柳笙聽著,低下頭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
此時,包廂裡的其他人也被樓外的動靜吸引而來,聚在露台之上。
大家一看來人,也是恍然難怪有這般動靜。
江才至恰好聽到邵燕所言,還跟著補充道:“而且他爹文思源,如今可是內閣首輔。”
“首輔之子,加上十六歲便至明真境的修煉天才,模樣也好,當真是得天獨厚,無上神真真偏寵於他。”一直不敢多言的楊青也忍不住咬牙感慨道。
隻是聽起來酸溜溜的。
“文哥哥本就天之驕子,自然應該偏寵,難不成捧著你?”淩玉珂冷冷瞥了楊青一眼,隨後這個冰冷的目光一落到文軒寧身上,瞬間冰霜融化成一汪春水。
楊青不敢得罪淩玉珂,尷尬地點頭稱是。
景顥看了幾眼,說了句“無聊”,就回包廂自己喝酒去了,阮時之見狀,沒說什麼默默地也回包廂了。
【確實是無聊,這短短幾步路,他是走了多久啊?】
【我感覺都快有一百年了。】
柳笙暗暗打了個哈欠。
這由遠及近,一路歡呼,越來越多人聚在道旁。
甚至有大膽的女子從樓上、從道旁朝文軒寧拋擲鮮花、手絹。
文軒寧紅著俊臉,一一收下。
倒是文軒寧身旁的兩個美貌女子,在眾人的目光和議論下,毫不怯場。
“那兩個女子,是誰?”王冬冬好奇道。
“左邊這位我認得,是陸家大姑娘。”邵燕小聲說道,指了指跟在文軒寧左側的錦衣女子,“另一位很陌生,不知是哪家姑娘。”
陸大姑娘?
現下三人就在樓下,看得十分清楚。
柳笙凝神看去,見到陸大姑娘的容貌如明月般清雅高華,嘴角淡笑著雍容不迫,一身銀色長裙更是襯得似月中仙子。
然而,另外一側的女子更是矜貴高傲,臉上沒有笑容,隻是微微抬著下巴,走快了幾步,顯然不喜這般高調。
“陸大姑娘這氣質真好,難怪聽說兩人要議親了。”江才至感慨。
淩玉珂秀眉揚起:“胡說八道。”
“聽說罷了,等文軒寧這次過了科舉就正式過定。”
淩玉珂麵帶不虞,沉默地看著文軒寧和兩個女子步入太白樓中,再也看不到。
江才至沒有注意到淩玉珂的神情,才反應過來似的:“才斌去哪兒了?他不是最愛看熱鬨?”
“說是去解手。”楊青解釋道。
“哦。”
兩人說著就回包廂了。
淩玉珂還是看著樓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邵燕隻能輕歎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以示安慰。
……
當事人都不見了,圍觀者當然漸漸散去。
但柳笙的圍觀者還沒有消失,而且越來越明顯。
她看向樓外,人煙三兩點,但直覺不是他們。
【我知道肯定有什麼盯上我們了,可是那東西就是不出現。】
【是因為我們總和其他人在一起嗎?】
【也許是,沒有下手的機會。】
【要不然……】
【要主動當恐怖片裡的炮灰嗎?】
【因為不想這樣不上不下了,還不如主動出擊。】
【衝鴨!】
柳笙和柳笙們討論清楚後,和王冬冬說了一聲想去解手,走出包廂。
淩小樹默默跟在後頭,乖巧地當一個掛件。
包廂之外,還是人潮熙熙攘攘。
【在這裡沒有機會下手的,得離開太白樓吧?】
【太白樓附近都是酒肆,到處都是人人人人。】
【或者,去樓頂?】
【樓頂會沒有人嗎?】
【我猜測瓦麵上沒有人。】
【……有理。】
柳笙不知道為什麼會聽這些奇怪的意見,但還是決定遵循。
太白樓很高,足足有十八層樓。
還好這裡盤旋而上的樓梯看似是樓梯,實際上並不需要爬,隻需要邁一步就能直接從最下端到最上端。
於是,柳笙邁了十六步,總算到了頂層。
到了頂層,柳笙發現實際上也不需要去瓦麵上,因為頂層就是沒有人的。
不對,有一個人站著。
……
頂層沒有燈光,但並不是漆黑一片。
欄杆之外,長安的霓虹靈光在夜空中閃爍著,隻是顯得那人的背影更是黑暗、孤寂。
柳笙也能感受到這種孤單的感覺,像是沉溺在深海之中,窒息得要喘不過氣了。
同時,深海之中,有無數的眼睛正看著她,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她要做什麼?
她應該怎麼做?
柳笙在這密密麻麻的注視之下,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在離她遠去,所有的光影,連同頂層的一根根紅漆柱子像被人用力上下使勁一抽,就像一條條五彩斑斕間隔著黑色的絲線繃在視野裡,看不到邊際。
還有那個背影,拉長了佇立在柳笙的眼前,像一根黑色的橡皮筋繃到了極致。
空間莫名拉長扭曲,令她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極其稀薄,肺裡的氣息被一點點擠了出去。
幾乎要呼吸不了了。
很多東西都消失了,但她完全意識不到。
她隻剩下一個意識——她想要停止這種感覺。
所以要冷靜下來,找出症結。
症結是什麼?
症結應該是什麼?
周圍變得極其安靜,她的內心也變得極其安靜。
想起她學過的一個小知識,聲音是通過空氣傳播的,現在沒有空氣了,當然很安靜。
是誰抽離了一切?
柳笙的目光重新落在那背對著自己站立的人身上。
是他或她吧?
一定是吧?
微微眯起眼睛,柳笙的視線變得冰寒無比。
若有旁人在場,甚至會看到柳笙的眼睛帶著一絲嗜血的色彩。
向前一步。
柳笙的視線中隻剩下那個纖長的背影。
兩步。
她正在接近那個背影。
三步。
越來越近了。
四步。
她的手舉了起來,就要觸碰到那個背影了……
五步。
背影消失了。
那些斑斕的絲線也消失了。
像是溺水的人驟然浮上水麵,洶湧的空氣猛然鑽進她的肺部,也不止是空氣,濃烈的詭氣也一起湧入體內。
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
柳笙咳得厲害,眼前霧蒙蒙的,隻能看到昏昏黃黃的色彩,像是古舊宣紙的顏色。
她還沒真正看清到底是什麼,到底在哪裡,一個柔軟的身子撲了過來,帶著熟悉的玉蘭香氣,一把抓著她的手,將她扯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