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先讓雲轎將盧慎師兄送至同福客棧。
盧慎師兄的同窗已經收到消息,在客棧門口等著了。
那是一個清臒高瘦、相貌俊秀的少年,剛好和盧慎師兄形成鮮明對比;縕袍簡樸,看著家境應該跟盧師兄差不多。
盧慎一下轎子,喚了一聲:“章師兄!”
“盧師弟,你小子可算來了!”少年直接上前給了盧慎一個擁抱,可見兩人關係甚篤。
柳笙才知道原來這少年比盧慎還要年長一些,果然盧師兄長得著急。
“對了,柳師妹。”盧慎想起了什麼,轉頭透過掀起的門簾對柳笙說道,“謝謝你捎我一程,這靈元你拿著。”
他手上拿出幾枚靈元,高高舉起遞給柳笙。
柳笙搖頭道:“不必了,也是正好順路。”
現在她沒那麼缺錢了,強調一下。
那位章師兄才注意到雲轎中露出半個身子的柳笙,眼睛亮了亮,看著柳笙嘴上卻問著盧慎:“盧師弟,這位是?”
“抱歉,還沒來得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懷山集訓的師妹,柳笙柳師妹。”
盧慎是被書院師長推薦進懷山集訓的,否則以他的家境,如何能參加價格高昂的懷山集訓?
因此他去懷山的事情在書院同窗中不是秘密。
說著,他又向柳笙介紹道,“這位是我在鹿鳴書院裡的師兄,章懷義。”
“柳師妹好。”章懷義順勢就以師妹相城。
“見過章師兄。”柳笙禮節性地回了一句。
“不知柳師妹準備住何處?”章懷義問起,盧慎想不到他這師兄居然如此關心自家小師妹,當是愛屋及烏,不禁有些感動。
“我和我朋友一起,聽她說是這附近的雲閒居。”柳笙淡淡地說道。
一聽“雲閒居”,章懷義就默默地收起了後麵邀請同住同福的話,乾笑幾聲:“雲閒居好啊。”
也沒有說要留下柳笙靈訊之類的話語。
“嗯,那我走了,盧師兄、章師兄保重。”
柳笙沒有多說什麼,掩下簾子,起轎往雲閒居飛去。
章懷義看著雲轎飄然而去,長長哀歎一聲。
盧慎不解地問道:“章師兄,怎麼了?”
“能住雲閒居,家境當和我們有雲泥之彆,不可肖想……”章懷義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悵然地轉身進客棧。
盧慎這才恍然大悟,急急幾步追上章師兄。
……
【有八卦!】
【一見鐘情誒!】
【那又如何?他並不了解我們,這見一麵,這是真的喜歡嗎?】
【荷爾蒙帶來的衝動罷了。】
【不重要,情情愛愛不過是為了排解寂寞,我們有彼此,怎麼會寂寞?】
【此言甚是有理!】
【有理至極!】
柳笙腦子裡討論著這些有的沒的,很快就到了雲閒居。
剛剛她還不明白章師兄為何是那般反應,看到雲閒居才明白,什麼叫雲泥之彆。
當然,主要是指雲閒居和同福客棧之間的雲泥之彆。
同福客棧就是平平凡凡隨處可見的客棧,不貴,但乾淨能住人。
而雲閒居就是仙子居所,漂浮於空中的屋舍直上雲端,四處仙霧繚繞,玉樹瓊枝,間有仙鶴棲息其中。
看著價格就很動人。
【沒想到會訂這麼一個客棧……】
【本來還以為我們沒那麼缺錢了,但現在我單方麵覺得我缺。】
【來都來了,先去找找她吧。】
柳笙結算了雲轎的靈元,下了雲轎,馬上就有穿著精神一身白衣翩翩的店小二上前微笑詢問:“這位客官,請問可是已經訂有房間?”
柳笙點頭應是。
“那就好,客官請這邊請。”
店小二的笑容更為真誠了,右手向前一伸,引著柳笙往最底層也是最大的屋舍而去。
“幸好您已經訂了房,我們雲閒居現在已經滿客,一間餘房都沒有。”他一邊引路一邊笑語晏晏道。
但柳笙沒有留意他在說什麼,因為一下車,那種無處不在的盯梢感又出現了。
她皺了皺眉。
明明這裡人也不多,隻有三三兩兩的學子從“雲閒居”的牌匾下進出。
價位在這裡,即使滿客了,但能容納的客人還不如同福客棧。
柳笙環視一圈,但看不到盯著她看的人,隻是那種被盯梢的毛骨悚然感揮之不去。
“客官,怎麼了?”店小二看到柳笙停下了腳步,笑著關懷道。
“沒什麼。”柳笙搖了搖頭,跟上店小二。
“請這邊走。”
到了雲閒居內的櫃台處,掌櫃笑臉相迎,小二退在一旁相候。
“姑娘,歡迎歡迎。”雲閒居的掌櫃是一個儒雅的中年人,說話也溫聲細語的,“請在此處登記一下。”
在唐國,在外住店需要看憑證,特彆是在長安,查得格外嚴。
柳笙自然沒有異議,拿出憑證給掌櫃登記在冊。
“姑娘是考生吧?”掌櫃確認了這點,笑得更是燦爛,“雲閒居對上京趕考的考生會有額外的優待。”
“房費打折?”柳笙問道。
掌櫃的笑容僵了僵。
“哈哈,姑娘真幽默。對於考生,我們雲閒居會送上入住鮮果賀禮一份,稍等為您直接送到房間。”
掌櫃趕緊略過這個話題:“登記完成,我看到您的名字已經登記在‘春日’房之下,請問是嗎?”
“等等。”柳笙拿出靈訊確認了一下,“是……春日。”
“那就沒問題了,您的朋友已經到了。”
隨後,掌櫃拿出一枚精致的令牌,上麵寫著“春日”二字,還刻著一朵盛開的桃花:“這是您的門令,請收好,進出需要用此解開禁製。”
柳笙點點頭,這事兒她是知道的。
“好的,請隨小的來。”店小二站了半天在旁邊,終於又到他的差事了。
店小二帶著柳笙到小院子裡,水池旁棲息著幾隻仙鶴,一個個正優雅地發著呆。
他牽出其中一隻,對柳笙說道:“請您坐上來。”
柳笙感到甚是新奇,她隻坐過符紙做的飛行紙鶴,還沒騎過真正的仙鶴。
這隻仙鶴似乎看出了柳笙的忐忑,不耐煩地叫了一聲,還好鳴聲清越,讓人生不起氣來。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仙鶴背上的坐墊,淩小樹默默地坐在她懷裡。
仙鶴有些疑惑怎麼重量多了一倍,扭頭看看,隻有一個人啊。
“去春日房。”店小二叮囑仙鶴。
仙鶴昂了昂首,表示知道了,隨即展開雪白的翅膀,像飄蕩的雲朵一般輕盈而起。
雲閒居那一個個漂浮在空中的小屋子在眼前飛掠而過,柳笙還沒反應過來,仙鶴已經降落在一個小屋前的門廊,門旁的牌子上寫著“春日”。
仙鶴叫了幾聲,示意柳笙可以下來了。
柳笙和淩小樹剛腳踏實地,仙鶴便優雅地展翅而去,背影頗有幾分迫不及待,好似耽誤它摸魚了。
“姐姐怎麼了?”淩小樹注意到柳笙的臉色不對。
“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而且不止一個。”
然而,門廊中隻有她們倆,外麵就是仙霧飄飄,比較近的幾個屋子,也看不到有人在外麵。
總不會有人在屋子裡看著她吧?
但柳笙直覺不是這樣,這些眼神,不似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