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累了,真的累了。】
【這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感覺身體好累,好想做一條鹹魚。】
【唔,鹹魚茄子煲挺好吃的。】
這條就有點亂入了。
【其實也不是真的身體累,應該是一直重複的場景讓人覺得心情煩躁,心理上的勞累導致身體上的累。】
【身體上的累也不假吧,雖然已經是修仙者了,但不妨礙討厭走路,以前在書院每次鄭司業一大早帶著弟子們在山裡暴走一個時辰,美其名曰“健腦先健體”,我都是悄悄在後麵用飛行紙鶴的。】
【我們誰不是這樣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司業姓鄭?我那個喜歡拉著所有人漫山遍野走的司業姓葉。】
【我的姓王。】
【我的姓慕容。】
【哇,這個姓好聽。】
【對啊對啊……跟話本男主似的。長得咋樣?】
【……不太記得了。】
【哦,那應該……】
【而且,他叫慕容王強。】
【哦,那沒事了……】
……
對於腦子裡的群聊,所有的柳笙已經有些麻木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外表麵冷話不多,實際上內心戲多得很,但也沒想到能有這麼多!
其次,她也知道自己思維跳躍,但也沒想到那麼跳躍!
可以從走得累一直說到人家司業的相貌。
“我想請教一下你,文大小姐,你是怎麼處理那麼多個空間的自己思維交彙的?”
柳笙決定向文微闌討教一番。
文微闌茫然地看著前方迷蒙黑霧,張了張嘴,好像卡機了一樣,呆愣了一會兒才扭過頭。
“哦……你說那個事情,因為我很多時候都在放空啊,有你在思考就行了,我負責傳話罷了。”
柳笙:……難怪她的腦子那麼累。
雖然柳笙勞心勞力心力交瘁,但她的禦詭者小隊可一點也不累。
黑霧還是無窮無儘,一路上打怪不斷,可是每次打完都能收獲詭物一件,即時反饋拉滿了,怎麼會累呢?
陳山遠已經在樂滋滋地和老王討論著,要在清河哪裡置個宅子。
老王誠摯給他推薦杏花浦,說自己就在那裡賃了個院子,兩家住得近還方便約著喝酒。
“杏花浦不好,那裡酒肆太多了,夜裡吵鬨得很。”陳山遠皺了皺眉,“以後我閨女兒子要念書,要上國書院的,不行不行。”
“陳隊長,我記得你連孩子都沒有,怎麼都想到考國書院了?”於金玲取笑道。
“這一波賺夠銀子,那不得考慮考慮了嗎?”陳山遠憨笑著,搓了搓手。
“之前一直不想生娃還不是怕自己死在外頭,娘子孤苦無依,這下……啊!”
陳山遠捂著嘴怪叫一聲,委屈地看了柳笙一眼。
原來是柳笙的觸手冷不丁地抽了他一嘴巴。
當然是控製了力道的。
“咳咳,彆說不吉利的話。”
【對啊,他不知道那些嚷著乾完這一波就回老家的人一般都乾不完這一波嗎?】
【團滅前置啊!】
【這叫什麼,立旗子?】
【立Fg。】
【哦,你們聯邦語真好,說起來,前麵似乎有B。】
【挺熟悉的B。】
確實很熟悉,特彆是柳笙,畢竟花了很多時間在上麵。
不僅是柳笙看到,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隻見眼前一直濃重的黑霧終於逐漸疏淡,一個扭曲變形的方正輪廓隨著眾人步伐的靠近愈發清晰。
癟下去的車頭,坑坑窪窪、散架邊緣的車身。
正是他們的飛車,那輛帶著他們降臨詭蜮、還被宇宙探索旅行社征用的飛車。
就這麼孤零零地停在空地上。
“我們走出來了?”盧均安不敢置信,走快了兩步。
這裡似乎正是他們被李明珠趕下車的地方,周圍再也沒有那擾人的黑霧,大家腦子裡那些喃喃雜音終於消停了,除了柳笙。
“太好了!”於金玲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一直在一個精神緊繃的環境下漫無目的地走著,真的很容易崩潰。
就連陰惻惻的宋茹臉上的陰鬱也消散了一些。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世界能走出黑霧吧?】
【看隊長好像有些失望,他還想再賺點吧?】
【但怪怪的,說不出來。】
柳笙帶著娃娃樹們走在最後,慢慢走向飛車。
李明珠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想必她也不會等他們的。
等等,他們呢?
【他們?】
【我不是一直是一個人嗎?】
【是嗎,好像是的?】
【不明白,感覺哪裡不太對。】
除了她自己和腦子裡自己,柳笙身旁再無旁人。
連文微闌也不見了。
還有她的娃娃樹大軍,也消失在黑霧邊緣中。
還有什麼她似乎忘記了……
柳笙不知道,是她到了這裡才弄丟這些人的,還是他們早就不在了。
飛車的門鬆鬆垮垮地敞開著,裡頭漆黑一片。
【有點害怕,好像是有什麼。】
【如果有一個可以替我探頭看看的東西就好了。】
一陣寒風吹過,柳笙冷得縮了縮肩膀,環抱雙臂讓自己暖和一點。
【突然好冷啊,山裡就是氣溫低,車上應該沒那麼冷。】
於是,她的前腳踏上了飛車。
腳下又濕又黏,她抬起腳一看,鞋底是血紅之色。
【探頭小心點,裡麵好像有人坐著。】
柳笙靠著門邊,一點點地將脖子往前伸。
她小心地探出一雙眼睛,終於能看到車裡的情形。
雖然很黑,但柳笙還是能看到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嘶,好像是屍體。】
【毛骨悚然了。】
【一車子屍體嗎?】
【也不是,沒那麼多人。】
【快看看是認識的人嗎?】
柳笙一盞靈珠燈,溫和的靈光照亮了車廂,也照亮了那一張張蒼白的臉。
一共八張臉。
柳笙拿著燈,一張張地照過去。
第一張臉看不清,因為隻有半張臉,但看衣飾和武器應該是陳山遠。
他歪著頭,上半截頭顱不翼而飛,包括裡麵的腦子,隻剩下血淋淋的橫截麵。
第二張臉是鄺博文的。
他的肚子被撕裂了一個大洞,腸子都流了出來,還有半截野豬的獠牙插在肚子裡。
第三張臉,於金玲,她的身子被分成了兩半,一半臉上是慈愛如水,一半臉上是嚴厲如山。
第四張臉,宋茹,她雙手握著劍,而劍身深深地捅在她的體內。
第五張臉,應該是羅祿,嘴巴被撕了下來,露出完整的一排雪白的牙齒和猩紅色的牙肉。
第六張臉,是盧均安,他挖出了自己的心臟。
他的旁邊是文微闌。
臉上是死寂的凝固,她的胸腔被打開了。
盧均安正保持著將自己的心臟塞進去的姿勢。
冰冷的靈光落在最後一張臉上。
是柳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