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摞十元大鈔,管麗清有些懵逼了。
“這些錢,是,是研究所給你的獎勵?怎麼可能呢!”
管麗清從小到大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被獎勵過如此多的錢。
周蘭也有點不相信,抓住方木的手,有些擔憂的說道:“方木,這錢要是有問題的話,你就趕緊還回去,我現在住在宿舍,也用不著自行車。”
方木欣慰地看看周蘭,這個女孩子為了自己跟家裡鬨翻了,現在看到這些錢,想到的不是占為己有,而是怕自己惹事,要把錢還回去,為自己減輕罪責。能有這樣一位妻子,人生足矣。
方木輕輕的握住周蘭的手,神情嚴肅道:“你放心吧,這些錢確實是研究所發的獎金,不單單是我,其他研究員也都有。”
對於方木,周蘭還是信任的,見方木言之鑿鑿,她有些豔羨的說道:“當年你去寧州,我還阻攔了你,沒想到那個研究所的福利現在竟然這麼好。”
“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去買自行車吧。”
方木牽著周蘭的手走出了宿舍,周蘭似乎想到了什麼,回轉過來,看著管麗清說道:“管姐,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管麗清尷尬的笑笑:“不,不了。”
誒,剛才還在說周蘭的男朋友方木沒有出息,每個月隻有那麼一點工資,連養家湖口都困難,現在人家一次性竟然拿到了一百塊工資想起剛才自己的話,管麗清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年代的人雖然不太講究物資生活,但是誰不想過上富裕的生活呢?周蘭也是如此,見方木一口氣幫自己買了一輛自行車,又幫自己買了一件新衣服,她的心中充滿了蜂蜜。
推著嶄新的自行車,兩人行走在路上,周蘭忽然停下腳步,看著方木說道:“方木,要不咱們今天回家吧。”
“回家?”方木有點搞不明白周蘭的意思,他在京城確實有家,不過那是蘭花汽車廠分配給他的宿舍,在兩個人沒有結婚的時候,應該不能稱之為兩人的家吧?
周蘭羞澀的低下頭,呢喃道:“我想給你做一頓飯,傻子!”
做飯方木心中一陣狂喜,他雖然木訥也明白男女朋友單獨在一起,不會隻為做一頓飯。
這個年代的人性格都比較保守,就算是男女談朋友,最大尺度也隻不過是牽牽手。
方木是個成年人,不,應該說是他已經是大齡青年了,也曾想過跟周蘭辦事,隻是由於周蘭家裡的阻攔,再加上他覺得在婚前辦事,是對周蘭的不尊重,這才一直壓抑自己心中的**。
就算是此時,就算是周蘭主動提起來了,方木依然覺得應該把最美好的那一刻,留在新婚之夜。
他抿了抿嘴唇道:“周蘭,這樣不好吧,咱們還沒有結婚”
周蘭身為一個女同誌,能夠主動提出這種事,此時已經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聽到方木的話,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許久後,才恢複過來,瞪著方木說道:“結婚!等咱們辦了事,明天我就帶你回家,跟家裡人攤牌!”
“好!”方木重重點頭。
他雖然不願意在沒有得到周蘭家人同意的情況下跟周蘭在一起,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隻能采取迂回前進的方法。等生米煮成了熟飯,也許事情才會有轉機。
兩人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了蘭花汽車廠,進到廠院裡,方木便碰到正在給保衛乾事們開會的劉長義。
在寧州的時候,方木最開始由於水土不服,沒少生病,劉長義接受了照顧他的任務,到處給他找偏方,甚至還專門請了一個在京城工作過的廚子給方木做小灶,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兩人的關係很好。
“很好!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安保任務重於山,你們一定要打起精神!解散。”
劉長義宣布散會,笑著朝方木跟周蘭走過來,他雖然不認識周蘭,但是剛才他已經看出來了,兩人進來廠院就跟做賊似的,明顯是為了躲避彆人。
方木是研究所裡有名的木頭腦袋,劉長義曾數次給他介紹對象,都被他拒絕了,沒想到早就有女朋友了。
這個老方,還真不是不夠意思。
劉長義嘿嘿一笑,走過去攔在了兩人麵前:“方木同誌,外人進入廠區需要辦理登記手續,請問這位女同誌辦理了嗎?”
見到劉長義走過來,方木就知道事情不妙,聽到這話,他從兜裡掏出一張卡片,遞給劉長義:“呐,這是臨時出入證。”
“周蘭”劉長義看了兩眼,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個名字好啊,跟老方你很相配啊!”
周蘭咯咯咯的笑出聲來,道:“這位同誌,我的名字為何跟方木相配呢?”
方木拉了拉周蘭的衣角,衝她擺擺手:“你彆聽他的,劉長義是保衛科長,其實沒上過什麼學,文化程度不高,他是在湖弄你。”
“誒誒誒,老方啊,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是大學生,是研究員。我老方年輕的時候沒有條件,沒有上學,但是我這些年也在努力學習啊!”劉長義跟方木鬥起了嘴皮子,“你彆說,我今天還真要給你解釋清楚。”
“周蘭,名字裡有個蘭字,咱們蘭花汽車廠,名字裡也有個蘭字,你方木又是咱們蘭花汽車廠有名的才子,是咱們蘭花研究所的頂梁柱,你說,你們是不是相配”
方木聽到這話,對劉長義不免高看一眼,這貨明明是在跟自己插諢打科,其實是在暗自吹捧自己,果然是好兄弟。
周蘭聽得雙眼放光,她沒想到方木在蘭花汽車廠會這麼重要,雖然她不在乎這些,隻要能夠跟方木在一塊就行了,但是哪裡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有能力呢?
她心中更加堅定了,周蘭你應該勇敢的跨出那一步。
“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還得跟廠長彙報事情。”
劉長義清楚兩人之間有事情,閒扯兩句,轉身便要走,可是走了兩步,他又轉過身來。
從兜裡掏出兩張紅色飯票遞給方木。
“這是我這個月的肉菜票,還剩下兩張,過期就浪費了,麻煩你幫我解決了。免得被廠長知道,我還要挨批評。”
感受到好意,方木心中一暖,接過飯票,衝劉長義點頭致謝。
“老劉,謝謝啦。”
“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
劉長義揚長而去後,周蘭看著方木手中的飯票,好奇的問道:“肉菜票?難道你們蘭花汽車廠還提供肉菜嗎?”
這年頭,雖然物資貴乏的情況稍有好轉,但是要想吃到肉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有些人家一年到頭,隻能在春節的時候買到一些肉。
“對,我們廠每天都提供肉菜,不過肉菜需要特殊的肉票購買,每個月,無論是普通工人和領導都能夠分到5張肉菜飯票。”
“普通工人也能吃到肉菜還是每個月五次”
周蘭感覺到有點不可思議,這樣的待遇比有些機關單位還要好,蘭花汽車廠果然不一般,難怪當年方木會拒絕部委的邀請,千裡迢迢到寧州城工作。同時,她對於蘭花汽車廠的廠長劉洪昌也產生了一些好奇。
她經常從方木提起過劉洪昌,在方木看來,劉洪昌是他見過的最高瞻遠矚的人,周蘭原本是不信的,但是看到這碩大的汽車廠,她隱約相信了幾分。
看來方木當年的決定是正確的。
周蘭旁顧左右,發現四周沒有人,悄悄的拉起了方木的手:“方木,走,咱們去你的宿舍。”
劉長義把肉票交給方木後,轉身往廠長辦公室走去,邊走嘴裡還邊都囔。
“劉長義啊,你就是窮大方,那些肉票可是你為了過生日攢下的,就這麼送給你彆人你真是個傻帽”
嘴裡這樣說著,如果讓他重新做一次選擇的話,他還是會把肉票送出去,沒辦法,他就是這麼一個熱心腸的傻帽。
到了廠長辦公室前,劉長義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的敲門,待聽到裡麵傳來一道聲音,這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看到王衛東正坐坐辦公桌前寫著什麼,緩緩停下腳步,站到了旁邊。
《移動通訊技術簡解
王衛東把第一代移動通訊技術的技術特點經過簡單歸納,並且在後麵用大量篇幅,展望了第一代移動通訊技術的未來,闡述了移動通訊技術對人們生產和生活的重要性。並且建議由蘭花汽車廠開設一個生產移動通訊設備的工廠,開始生產移動通訊設備,並且把京城當成移動通訊的試點
這份關係到移動通訊未來的文件是要呈報到上麵的,王衛東不得不謹慎,每一個詞語,每一段話,都得仔細斟酌。
許久,他才撰寫完文件,在後麵簽署上自己的名字。
抬起頭,搖動酸疼的脖頸,王衛東這才看到劉長義正站在那裡。
“長義,有什麼事情?”
王衛東把文件合上,裝進檔桉袋裡密封起來,準備讓劉大隊呈報到上麵。
劉長義清楚王衛東的性子,也沒有廢話。
“廠長,你前兩天不是讓我調查那個名叫王建設的人嗎?”
“我已經查清楚了,王建設父親早亡,跟著母親長大,她的母親是紡織廠宣傳科的宣傳乾事。他的母親跟父親是津城人,是解放後才來到京城的。”
“看上去這家人很正常,可是深入調查後,我發現了不少疑點。”
“首先,王建設跟他的母親住在西門外的一棟獨家獨戶的小院內,那個小院的戶主名字,並不是王建設和他的母親,而是一個叫做王德利的人。還有,根據周圍的街坊鄰居反應,王建設和他母親的生活很奢侈,小院裡幾乎每天都會飄出肉香味,並且兩人經常買新衣服。曾經有鄰居懷疑他們家有問題,到街道辦反映過,結果街道辦在簡單的調查後,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
“王建設和她母親的工資,也跟負擔不起那樣的生活,於是我對王德利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王德利是京城陶瓷廠的副廠長,在解放前,京城陶瓷廠本是王德利家的產業,解放後,京城陶瓷廠進行了公私合營,成為京城陶瓷廠經理的王德利,主動放棄了京城陶瓷廠的一切權力。上麵為了照顧他,便讓他做了京城陶瓷廠的副廠長。”
王衛東聽到這裡愣了一下,這個王德利看來也是個人才啊,比婁半城可聰明多了。
婁半城在公私合營後,一直把持著董事的位置,並且每年還領取了不菲的分紅。
看看人家王德利,這高風亮節,這思想覺悟,就算是有什麼事情,也波及不到人家身上。
劉長義接著說道:“王德利今年四十多歲,有兩個女兒,媳婦沒有工作,按照他的工資水平,撫養一家人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要想再負擔起王建設的生活費用,並且置辦那麼大一座宅院,壓根就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又做了深入的調查,發現王德利明麵上是京城陶瓷廠的副廠長,暗地裡卻乾起了投機倒把的活計,並且生意做得很大,京城的好幾個鴿市,都有他的手下把持。”
“並且,王德利好像跟街道上,甚至是上麵不少人的關係都不錯,他身為副廠長,經常參加各種高級會議,結交了不少有能力的朋友。”
“由於害怕被王德利發現,對他的情況,我們並沒有進一步調查,轉而繼續調查王建設。”
“根據京城大學那邊的消息,王建設是京城陶瓷廠送到京城大學的進修生,而我們核實過,王建設從來沒有在京城陶瓷廠上過一天班,他所有的手續,都是王德利一手幫他偽造的。”
王衛東聽完這些皺起了眉頭:“長義,你說,京城陶瓷廠的副廠長王德利為什麼會對王建設這麼好呢?又是送宅院,在生活上幫助他,還幫他進入京城大學,就算是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
“說不好王建設真是王德利的親兒子”劉長義也意識到這一點,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的,當年王誌的死亡,就有疑點了。”
“王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