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寧州城來說,當年蘭花電視機廠被迫關閉,是一道難以彌補的傷痕。
雖然上麵也解釋了,這是全省輕工業工廠統籌規劃的結果,但是在老百姓看來,其實就是對寧州城人**裸的歧視。
現在在電視機上看到蘭花電視機廠重新開啟,寧州人那被壓抑的熱情一下子激發起來。
“走走走,去電視機廠應聘去!”
“哎吆,老王,你造紙廠的工作不乾了?”
“乾啥乾!有啥好乾的,我可是聽說了,電視機廠新從南方運回來一條生產線,隻要坐在那裡,就能乾活,活又輕鬆,就是擰一下線頭之類的,就算是乾上一整天也不會累。”
“真的?那我也去試試,反正就算應聘不上,還能回來上班。”
....
一大早,當稚嫩的太陽掛在鱗次櫛比的筒子樓上時,有人發現電視機廠門前的大路已經被前來麵試的人擁堵上了。
站在高處看去,能看到竄動的人頭,從電視廠大門口蔓延到遠處的公交站。
公交車已經擠不下了,還有不少人是步行來的。
拿著話筒的管婷婷看到站在大門口,示意攝像師趕緊把這熱鬨的場麵拍下來,然後轉過頭去看著王衛東說道:“劉廠長,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報名。”
王衛東也沒想到,他澹澹的笑道:“這還得歸功於你們電視台的同誌,等電視機廠正式開工了,我一定給你們請工,到時候送你們一些電視券。”
“真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管婷婷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攝影師拿著攝影機便湊過來了。
這年頭電視票可是好東西,一般隻分給領導和勞動模範。就算他們不賣電視機,把電視機票賣出去,也能白得一筆錢,這種好事,怎麼可能錯過。
王衛東爽朗的笑了笑:“我一個大廠長還能說話不算數,倒是你們電視台那是喉舌,還希望給我們電視機廠多美言幾句。”
管婷婷指著排成隊的應聘者,掩嘴笑:“劉廠長,你看看這場麵,還需要我們電視台美言?”
電視機廠一炮而紅,當然不需要做廣告,但是王衛東遲早是進軍電視圈的,在國內想製作節目,必須得跟電視台拉好關係。這算是未雨綢繆了。
....
前來報名的工人有五千多位,最終被招錄的隻有不到00人。
有被淘汰的工人吐槽電視機廠的招聘標準比當飛行員還要嚴格。
首先是限定文化水平,最低也要初中文化,然後是年紀,身高,體重。
要製作出優秀的產品,必須得有優秀的工人,王衛東在招人的事情絕對不會馬虎,待人招齊之後,王衛東便一麵派人展開培訓,一麵請牛副廠長聯係津城71廠,請求他們允許這批工人去廠裡麵接受正規的培訓。
工廠剛重開,事情很繁雜,王衛東這幾天便住在了工廠裡。
門房秦大爺在辦公室旁收拾了一間住房,楊麥香又送來乾淨的被褥,晚上睡在這裡,倒也舒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津城71廠也來了消息,他們同意接收電視機廠的工人前去接受培訓。
王衛東得到這個消息,也鬆了一口氣,派人去接受培訓,是電視機廠重開過程中最重要的一步。
這年代電子元件價格十分昂貴,並且還有配額限製,萬一由於工人技能不熟練,在生產的過程中不良品產品數量過多,那電視機廠就麻煩了。
明天王衛東便要啟程去津城了,這種可喜可賀的事情,自然要慶祝一番。
王衛東叫上牛副廠長還有幾個管理層的小領導,讓廠裡的廚師做了一桌子飯菜,就在廠裡的食堂聚了一次餐。
由於都是工作中的同事,使用係統顯得有些不道德,王衛東就依靠本能跟這幫子酒蒙子杠上了,結果便喝得醉醺醺的。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連門都沒鎖,倒頭便睡。
睡夢中,他似乎夢到了楊麥香,心裡想著這姑娘是來犒勞自己的。
老夫老妻的,也就不裝了。
楊麥香還是一如既往的主動,王衛東再次酒足飯飽後,便進入了夢鄉。
清晨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王衛東推了推身旁楊麥香:“麥香,去給我打一盆洗臉水。”
“嗯呐”那女人強忍住身上的酸疼坐起身。
這個時候王衛東才注意到那女人竟然不是楊麥香,而是何文慧!
他瞬間打了一個激靈,強忍住心中的驚慌,緩緩的穿上衣服。
王衛東的冷靜把何文慧整不會了。
她愣了半天,支支吾吾道:“洪昌哥,那,那我去幫你打水去了?”
王衛東係上皮帶冷聲道:“何文慧,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我看你這陣子辛苦,想著來幫你乾點家務活。”何文慧耷拉下頭,雙手拉扯衣角。
她當然不能說是專門跟王衛東睡覺的,那樣不就成不知廉恥的女人了嘛。
她何文慧是大學生,能不知廉恥嗎?不能!
自從確定了要把王衛東從楊麥香手裡搶過來,何文慧就趁著王衛東上下班的機會,數次同王衛東示好。話裡話外透露出想跟王衛東複合的意思。
可是王衛東已經有了楊麥香,兩人的小日子過得正美,怎麼能跟她再糾纏不清。
再說了,何家那幾個白眼狼可都是吸血鬼,隻要被他們黏上了壓根就不會有好下場。
見王衛東不接招,何文慧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老練毒辣的於秋華給她出了一個主意。
於秋華讓何文濤去跟蹤王衛東,發現王衛東最近一直沒有回家,而是住在廠裡麵。
既然王衛東現在不稀罕何文慧,何文慧可以去找王衛東啊。
隻要兩人睡上一覺,王衛東身為男人,能不記得何文慧的好處?
何文慧是個孤傲的人,聽到這個主意,她下意識的拒絕。
可是耐不住於秋華在旁邊勸導,再想想她的弟弟妹妹們,她最後也就點頭同意了。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何文慧心中還沒有忘記王衛東。
事實上,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離婚前的那個晚上。
....
王衛東看著可憐楚楚的何文慧,懊惱的搖了搖頭,果然,酒醉就是容易壞事。
不過,他現在已經打定了主意。
“乾家務活?何文慧,咱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的行為,我可以去報警,告你一個強乾罪。”
“啥?”何文慧激動之下,方言都飆出來了,她被人占了便宜,對付還要報警,這是什麼操作?
何文慧原本準備借著跟王衛東睡了一覺的事情,提一些條件的,比如把她從暖水瓶廠調到電視機廠,給何文遠安排一個清閒的工作,然後再給何家一筆錢的。
當然了,能讓王衛東跟和楊麥香離婚那是最好的了。
還沒開口,便被王衛東反咬一口,這讓她實在不能接受。
“劉洪昌,你你,你還講不講道理,昨天晚上是你強乾了我,你還要去報警?”
王衛東這會已經晃過神來,不慌不忙的拿起電話,接通了門衛室:“老秦叔啊,麻煩幫我送一瓶開水來。”
王衛東的舉動把何文慧整不會了,她現在可是就在站屋裡,王衛東竟然還敢讓外人進來。
老秦叔的行動很快,不到兩分鐘,便推門進來了,手裡還拎著暖水瓶。
他看到何文慧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但是臉色卻沒有變化,笑著看向王衛東:“劉廠長,昨晚上喝多了,難受了吧?”
王衛東接過暖水瓶,倒了一搪瓷茶水,笑道:“是啊,沒想到老劉他們那麼能喝,好家夥,我們五個人乾掉了八瓶老汾酒。”
“年輕人就是猛啊,不過廠長,咱們廠好不容易才重開,我這個老頭子就勸你一句,喝酒傷身,以後少喝一點。”秦大叔用看侄子般的憐愛目光看著王衛東。
自從王衛東入住電視機廠後,曾經一片荒蕪的電視機廠算是重新煥發出光彩了。
一輛輛大卡車載著先進的生產線而來,一個個精壯小夥成了電視機廠的工人,可以預見在不久的未來,蘭花電視機廠一定能夠成為寧州城的驕傲。
當年,電視機廠開始建設的時候,秦大叔就是第一代電視機廠的工人,他眼看著電視機廠建設起來,也眼看著電視廠被關閉。
電視機廠對他來說,就跟他的孩子似的。
現在這個孩子終於要茁壯成長了,他不會讓任何人破壞。
“是啊,老秦叔你說得對。”王衛東喝一口茶說道。
老秦叔道:“廠長你還沒有吃飯吧,我這就去通知食堂給你做,荷包蛋怎麼樣?”
王衛東點點頭,道:“蠻好的,對了,記得讓王廚子把他的秘製大醬拿過來,那玩意的味道太好了。”
“行,我這就去食堂。”
秦大叔弓著身點了點頭,出了宿舍。
何文慧在旁邊看得渾身發冷,上下牙齒顫抖,剛才那個門衛竟然對她視而不見。
不問廠長的宿舍裡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
也不問那淩亂的床鋪意味著什麼。
就像她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宿舍中一樣。
思慮至此,一道冷意從何文慧的尾椎骨直竄後腦勺,她明白王衛東為何會打電話讓秦大叔過來。
這是在告戒她,就算是她現在跑出去大聲嚷嚷,劉洪昌把她給睡了,廠裡麵的工人也不會相信。
甚至....有可能會像王衛東說的那樣,彆人還會以為是她主動勾引廠長。
想到這裡,何文慧忽然覺得於秋華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王衛東現在是電視機廠的廠長,肩負著寧州城老百姓的希望,就算是真的犯了事情,上麵也會強壓下來的。
真以為陪他睡一覺,就能威脅到他。
何文慧隻覺得天忽然暗了下來,她搖晃了兩下,衝王衛東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昨天打攪你了。”,便緩步往外麵走去。
王衛東似乎沒有聽到一樣,坐在椅子上大口喝著茶。
他要給何文慧保留最後的顏麵,事實上,他很清楚何文慧做不出這種事情,肯定是於秋華在身後鼓搗的。
許久,王衛東站起身喃喃自語道:“這姑娘如果不脫離何家的掌控,這輩子肯定會被毀掉的。”
......
寧州城火車站。
前去參加培訓的工人足有五百多人,為了不影響老百姓正常旅行,王衛東委托楊嵐清加開了一輛列車。
列車除了少數的一般旅客,大多數都是電視機廠的職工。
工人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在牛副廠長的安排下開始上車。
王衛東則跟管婷婷閒聊著:“管同誌,你們今天怎麼會過來的。”
王衛東目光落在忙著攝像的攝影師身上。
“不是你說的嘛,讓我們持續不斷的做跟電視機廠有關的節目,今天你們廠派遣職工去津城電視機廠培訓,這在咱們寧州城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我們自然要把這珍貴的影像記錄下來。”
管婷婷是記者,嘴皮子自然很會說,王衛東當然也不相信。
這種事情,隻要派一個攝像大哥來就可以了,完全用不著管婷婷這個台柱子跑一遭。
不過,他也沒再多問,他現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電視機廠上。
電視機廠就是王衛東在這個世界的起始點,他要以電視機廠為基地,成就一番宏偉的事業。
兩人正閒聊著,遠處傳來一道清脆的呼喚聲。
“洪昌,你在這裡啊。”
王衛東抬眼望去,隻見楊麥香拎著一個碩大的帆布包從人流中擁擠著走過來。
“這傻丫頭,那麼大的帆布包,真是不覺得累。”
王衛東一陣心疼,快步走過去,從楊麥香手中接過帆布包。
伸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水:“我不是說不讓你來送嗎?”
楊麥香踮了踮腳,越過王衛東的肩膀朝管婷婷看了一眼,然後笑意盎然的看著王衛東:“我不是想著你這次出差要半個月時間嘛,給你帶點換洗衣服,牙刷牙膏之類的。”
王衛東愣了一下,他還真是疏忽了這件事。
撓撓頭,尷尬的說道:“還是媳婦想得周到。”
“你知道了吧,這個世界上,你媳婦對你最好。”楊麥香得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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