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要去存錢的事情。
“左科長,我還有點事情要忙,車間就拜托你了。”王衛東笑著看向左老頭,“待正式開始運營,我請您和愛國哥去東來順搓一頓。”
“東來順?那感情好!”左老頭眼睛眯成一條線,也不推辭。
“那就說好了!”王衛東早有請左老頭的打算。正好借助這次機會。
左老頭是後勤處的老人,連處長都讓他三分。
軋鋼廠後勤處可是實權部門,負責車間物資供應,工人工資發放,福利待遇補貼申請。
就連宣傳科都歸後勤處管理。
閒聊兩句後,王衛東就快步離開車間。
“等著急了吧?”他看到婁曉娥正在揉搓小腿,似乎等了很久。
“不著急,你在忙工作,我怎麼能拖你的後退。”婁曉娥開心的笑。
“走吧,咱們去存錢!”
兩人騎著自行車離開軋鋼廠。
雖然是上班時間,按照規定職工不得外出。
但是門崗的保衛乾事們看到兩人,也隻當做沒看到。
兩人直奔西直門大街的銀行。
青磚壘砌的外牆,白灰粉刷的內壁,地麵上鋪著水磨石,正中央隔著鐵柵欄。
和後世一樣,我在這頭,銀行職員在那頭。
整體布局和供銷社有點像,不過王衛東觀察了一下,牆壁上並沒有“不準無故暴打顧客”的標語。
詫異之下,環視四周。
一個身穿土黃色製服的“保安”,正戒備地盯著他們。
看到王衛東探頭探腦,他摸了摸肩膀上挎著那把6式半自動步槍。
烏黑的槍口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冰冷寒光,映入王衛東眼眸。
我賭他的槍裡,有子彈。
王衛東心中一凜,對著“保安”露出一個燦爛笑容,然後老老實實的和婁曉娥一起排隊。
銀行小姑娘很專業,手速很快,數起鈔票來“刷刷”的。
一會功夫,就輪到了王衛東。
“同誌,我存錢!”
“同誌,你們來得正好,咱們行正好舉行有獎儲蓄活動。”銀行小姑娘臉上也沒有供銷社大媽的冷漠,笑著介紹道:“每一位存錢的顧客,都將獲得抽獎資格。”
抽獎?
王衛東第一反應就是,這莫不是套路吧?
在後世,儲戶去銀行存錢,結果存單變成保單的事情,屢見不鮮。
不過旋即想到,在這個年代,搞這種蠅營狗苟的事情,估計會被抓去遊街。
也就放下心來。
銀行小姑娘看出王衛東有些遲疑,頓時明白這個年輕人沒有存過錢。
立刻不耐其煩的解釋。
通過小姑娘的話,王衛東逐漸明白過來。
建國後,人民富裕了,為了鼓勵儲蓄,銀行推出了“有獎儲蓄”和“有獎貼花儲蓄”的存單,存單。
有獎儲蓄就是儲戶存1塊錢,可以得到一個號碼。
如果中頭獎的話,可以得到五十塊錢。
二等獎得到十塊,三等獎得到五塊,四等獎得到一塊。
到期後,無論是否中獎,都可以取出本金和利息。
而有獎貼花儲蓄是有獎儲蓄的升級版,有點像是後世的零存整取。
儲戶每個月購買“花”(貼花憑證),貼在存折上。
貼花憑證的麵額一般分為十塊,五塊和一塊。上麵印刷有號碼。
到期後,憑借存折和貼花支取本金和利息。
每月1號,銀行將在日報上公布中獎號碼。
這比後世的銀行存單有意思多了。
王衛東前世購買過無數次開心球,最多中過十塊錢。
他決定搏一搏手氣。
“同誌,存三百塊,有獎貼花儲蓄的那一種!”王衛東從婁曉娥手中接過鈔票,遞到了鐵柵欄後。
“三百塊?”銀行小姑娘接過那一卷鈔票,有點發愣。
這年頭,大家夥都不富裕。平時的儲戶,大多都是一塊,五塊的存錢。
要不然銀行也不會煞費苦心,推出有獎存蓄了。
不過,作為見過無數鈔票的銀行職員,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一陣眼花繚亂的操作和“啪啪啪!”幾個公章蓋下之後,把存折遞了出來。
“由於您第一次開戶就存了三百塊,所以我幫您申請了整戶。”
整戶?啥意思?
王衛東看著存折上的黑色印刷的“整戶”二字,有點不會了。
他扭過頭看向婁曉娥,婁曉娥茫然搖頭,她也沒存過錢。
婁半城的家產都是金銀珠寶。
“咳,咳,同誌,這個整戶是啥意思?”以後存款的機會還多著呢,王衛東決定搞清楚。
“根據銀行規定,存折分為整戶,二分之一戶,四分之一戶三種。這個和您存錢的數額有關。整戶的儲戶,在辦理業務時,會有專門的經理接待。”銀行小姑娘很熱心。
呃,這不就是vip客戶嗎?!
懂了!
王衛東謝過小姑娘後,帶著婁曉娥走出銀行。
順手把存折遞給婁曉娥。
“拿著吧,管家婆。”
“管家婆?”
婁曉娥怔了一下,然後醒悟過來,抿著嘴幸福的笑。
管家婆,這個詞,可真好聽。
王衛東準備騎上自行車返回軋鋼廠,卻被婁曉娥喊住了。
“衛東哥,你以後也是乾部了,再穿工裝製服,好像不合適。”
王衛東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藍黑製服。
雖然挺乾淨,不過已經洗得泛白了,衣角處還有幾個破洞。
是應該換了。
不過...錢已經存上了。
王衛東正想著從戒指倉庫裡取出係統發放的鈔票,卻被婁曉娥拉到了小角落裡。
“衛東哥,我有錢。”
婁曉娥說著,從棉襖內襯裡,摸出一卷鈔票遞了過來。
王衛東接過散發著餘溫的鈔票,仔細數了一遍。
足足五十多塊。
“這是我的私房錢,你的錢都存上了,咱兩是一家人,自然要用我的錢。”婁曉娥烏黑雙眸中映襯出太陽的光彩。
“好,我同意!”
王衛東最近胃口不好,吃不得硬飯,二話沒說,就把鈔票揣進褲兜中。
這個舉動把婁曉娥整不會了,
她還等著王衛東誇獎她兩句呢。
即使是一句,蛾子,你真能乾,也行啊!
好吧,大老粗也許就這樣。
婁曉娥自我安慰著,很快就消氣了。
兩人騎著自行車,來到了服裝店。
王衛東選了一件呢子中山裝,斜披著在身上,從懷中取出煙卷叼在嘴裡。
捏著嗓子說一句:“咳,咳,彆拿豆包不當乾糧!”
嘿,還真有那個味道。
以後俺也是四個兜了!
旁邊的婁曉娥看得兩眼發直。
人靠衣裳馬靠鞍,王衛東換上中山裝後,隱約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威勢。
這種威勢,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歎服,就連婁半城都沒有,婁曉娥隻在一位大領導身上見到過。
嫁給這樣一個乾大事的男人,真是幸福~
...
平淡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四合院依然是老樣子,無論住戶們再怎麼鬨騰,它依然魏然矗立在寒風中。
進了院子,王衛東正好碰到許大茂耷拉著頭從外麵走進來。
許大茂看到婁曉娥正挽著王衛東的胳膊,神情頓時黯淡下來,立刻推門進屋,躲了起來。
咦,這小子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黑眼圈這麼嚴重?
王衛東皺了下眉頭。
看到許大茂,他就想起了那塊虎符。
不過,虎符已經算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許大茂能搞出什麼花樣呢?
真是期待。
晚上免不了和婁曉娥日常交流。
陷入夢鄉之前,王衛東才想到今天還沒有簽到。
“叮,簽到成功,獎勵白麵五斤,精肉兩斤。”
聽著係統的提示音,王衛東忍不住撇了撇嘴。
這狗係統是越來越吝嗇了,連錢都不給了。
睡覺吧。
zzzz,zzzz
...
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簽到。
每天一簽到,好運一整天。
“叮,簽到成功,獎勵白麵五斤,精肉兩斤。”
王衛東:....
刷完牙,吃完早餐,王衛東便騎著自行車,載上婁曉娥前往軋鋼廠。
這比他平時的上班時間要提前半個小時。
今天是臨時工報道的日子,他得提前準備。
婁曉娥現在是他的助手,自然也得跟著。
隻是當王衛東來到十一車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大夥對這份工作的熱情。
隊伍從車間門口排到了廠大門口。
這些人在寒風中縮著頭,臉上掛滿忐忑不安,眼神中卻透露出希冀。
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雖然乾淨,卻都是小補丁摞大補丁。
看到秦大爺躲在值班室裡,王衛東就知道,多半是上麵的通知沒下來。
他走上前敲了敲玻璃窗,秦大爺打開窗戶。
王衛東將兜裡的通信證樣本掏了出來,遞到秦大爺手上,道:“秦大爺,忘了通知您,今天新車間的臨時工會到廠裡報道,這個是通行證模本,另外還有一份名單,麻煩您按照這上麵的名字放行,一定要兩樣都對得上才行!”
聽到王衛東的話,秦大爺連忙從值班室裡出來。
“放心吧,王主任,我老秦在工廠是老人了,一定給您辦得妥妥貼貼。”
然後對著王衛東後麵那些來報到的人喝道:“都給我排好隊了!誰要敢插隊,就彆想進去了!”
實際上秦大爺這一聲叫喊純屬多餘。
過來報到那些人都是低保戶,對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珍惜得很。
都不用人喊,就自覺開始維持秩序。
搞定秦大爺後,王衛東對著身後的隊伍喊道:“誰是趙解放?出來一下!”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就站了出來。
“報到,我就是趙解放!”
看著昂首挺胸,對著自己敬禮的趙解放,王衛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趙解放的情況後,挺佩服這個心地善良的漢子。
加上兩人都是退伍老兵,一下就感覺親近了許多。
“趙哥,我是王衛東,你先跟我進去吧,通行證帶了沒?”
趙解放忙不迭的點了點頭道:“帶了,帶了!”
“好,你給秦大爺出示一下,咱們先進去。”
“好!”
趙解放也沒囉嗦,上前將證件交給了秦大爺。
秦大爺認真的驗證了一下後,在名單上畫了個勾,便對趙解放放行了。
其他人看著趙解放跟在王衛東身後進了廠,並沒有人出來叫喊或鬨騰的。
他們看到王衛東身上穿著毛呢中山裝,就知道他就是新車間的負責人,是他們的領導,同時也是給他們工作的恩人。
王主任去通知這些人的時候,也沒瞞著,直接告訴他們這個扶貧項目是由王衛東提出來的。
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是心懷感激。
帶著趙解放來到車間後,王衛東給了他一身嶄新的藏青色工服。
這是他之前向楊廠長申請的,即使是臨時工,也得有工作服才行。
而且這項目要做好了,也並不是沒有轉正的機會。
“趙哥,王主任跟我說過您的情況,你對外麵那些人比較熟悉,所以我想請您一會幫忙在門口驗證一下這些人的身份。”王衛東道。
經過前晚的事情,王衛東已經有了提防。
永遠不能低估某些人的下限,心懷鬼胎的人,指不定就會乾些魚目混珠的事。
畢竟這附近的住戶,基本都是軋鋼廠的員工。
讓在軋鋼廠工作的家屬帶著混進來,簡直不要太容易。
“好!”趙解放點了點頭,憨厚的笑道:“領導,您叫我老趙或者解放就好。”
王衛東拍了拍趙解放的肩膀,道:“行,那這個事情你上點心,驗證通過的工人,就讓他找婁助理領工衣。”
“好咧,我知道了。”
之後王衛東便又走了出去,他托楊廠長請的師傅這會應該已經到了,得去接一下才行。
還沒到門口,王衛東就看到廠長秘書領著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過來。
看到王衛東後,廠長秘書笑著快步上前。
“衛東同誌,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楊廠長從紡織廠給你請來的大師傅,於秋花,於師傅。”
王衛東聞言先是跟廠長秘書道了聲謝,然後才對於秋花說道:“於師傅,這次麻煩您了。”
於秋花忙眯著眼,擺了擺手:“沒有,沒有,這是我應該做的。”
王衛東覺得有點奇怪,大白天的,這大師傅怎麼眯起眼?
不過他沒好意思詢問,倒是想問一問,於秋花認不認識何雨水。
前兩日,何雨水好像通過小片警的關係,進了紡織廠。
寒暄過後,廠長秘書將王衛東拉到了一邊,道:“衛東同誌,廠長讓我跟您說一聲,這個於師傅家庭情況不大好,丈夫早早過世,自己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大女兒今年上高中了,負擔很重,而她眼睛又患病了,所以廠長希望您能幫幫她。”
眼睛不大好的縫紉大師傅,還要做兼職……
王衛東聽完後一陣苦笑,新車間真的成了扶貧基地。
這個時代像趙解放於秋花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有的徇私舞弊的嫌疑,但他給楊廠長這個麵子。
要是於秋花的技術符合要求,給她個名額也無妨。
反正當大師傅主要是教那些臨時工如何縫製布袋,不用親自操作。
能幫一個,是一個吧!
“行,那得麻煩您去找街道辦的王主任給她弄張通行證。”
“這個包在我身上!”
王衛東點了點頭,和廠長秘書道彆後,帶著於秋花往車間走去。
走沒多久,王衛東突然聽到前邊傳來一陣吵鬨聲。
抬眼看去,一堆人正堵在車間門口。
心中一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