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裡,春日已至,萬物勃發,又到了春耕時節。
在鹹陽城外三十裡的一處田野間,易承坐在一頂遮陽傘下,在他麵前,是數十畝平曠的田野。
田野裡,有不少穿著破布麻衣的奴隸們正在辛勤勞作,有的在翻土,有的在除草,還有的在澆水施肥,一片忙碌的景象。
相比於田野中忙碌的奴隸,易承的樣子完全像是一位黑心的資本家。
隻見他悠閒的仰坐在地頭大路旁一把巨大的遮陽傘下的紅木躺椅上,一手端著一碗青瓷小盞,一手捧著一本淡黃色紙張印製的書籍正讀的津津有味。
書的背麵寫著兩個齊國文字ap;dah;ap;dah;《墨子》。
幾個月前,易承從齊國龍首峰出發時,由禽滑釐命人雕刻的《墨子》一書的雕版才剛剛刻好,未曾想隻是幾個月後,竟然遠在千裡之外的秦國也能看到從齊國印刷的這本書。
這讓易承有些興奮,自打他發明了紙張之後,這個世界的思想傳播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跟原本的曆史相比,這個世界的思想進步速度恐怕已經超越了秦漢之世,可現在這裡還不過是戰國時代而已。
按照現在的這個規律來看,這種傳播速度,隻會越來越快。
蝴蝶的翅膀一旦煽動,造成的影響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呈幾何倍數擴大。
易承很期待這個世界究竟會演化成什麼樣。
天氣暖洋洋的,易承放下手中的書本和茶水,伸了一個懶腰。
這陣子他過的很舒心,朝堂內外都無甚大事,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沒事去監作間督促一下改良工藝的流水線,大部分時間他則是待在常平縣指揮奴隸們種地。
多吃多睡沒有壓力,這使得他的體重也是直線上升。
上次在皇宮奏對之後,秦昭襄王賜給他鹹陽城北常平縣的十裡土地,用於實驗種植新作物,於是易承搖身一變,就變成了鹹陽城外一位不算小的地主。
易承其實自打穿越過來之後,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成為一名地主,整日裡攆雞趕狗,指點種田,優哉遊哉,快哉快哉。
可惜穿越了八輩子,每一次重生不是奴隸就是罪囚,不是普通百姓就是軍伍士卒,為了生活,隻能選擇經商賺錢,再加上前幾輩的壽命有限,土地沒人能夠繼承,所以一直都沒有當過地主。
沒想到在第九世卻輕易的實現了這個願望。
十裡之地,百畝良田,想種什麼種什麼,想怎麼種就怎麼種,全都是自己說了算,還有一大幫子奴隸可供驅使,直接就完成了想當地主的全部成就。
不過最讓易承舒心的還不是秦王賞賜土地讓他當上了地主,而是那日他將魏醜夫敬獻給宣太後之後,宣太後對魏醜夫的態度。
這位易承從楚國千辛萬苦帶回來的伶人,在後宮中給太後表演了一場儺戲後,令太後鳳顏大悅,當即就敕封魏醜夫為官大夫,拜為六級爵,賜七頃良田。
從這種從庶人直接提拔到六級官大夫的火箭速度,就可見宣太後對魏醜夫的寵愛非同一般。
這也讓易承長舒一口氣,果然看對眼的還是看對眼的,即便是原本曆史發生了些許偏差,那些注定走在一起的人最後還是會走在一起。
羋八子跟魏醜夫這一對跨越年齡的女王和男寵,終究如同曆史上一樣走到了一起。
而且更加如膠似漆,易承從魏冉那裡打聽到,羋八子已經命魏醜夫常駐宮中,為她表演儺戲,長春宮的大殿夜夜燈燭不滅,歌舞不休。
易承當初在教導魏醜夫時,早就預料過這種情況,所以也不慌張,隻是經常做些滋補的鞭湯讓魏冉幫忙送進宮去,畢竟是個久居深宮的女人,易承隻怕魏醜夫頂不住,還好之前易承教授過他一些床笫之事,關於怎麼保養身體,魏醜夫也比較了解。
宣太後吃水不忘挖井人,作為引薦了魏醜夫的易承也因此也得到獎賞,升級一爵,位列十四級右更爵位,也成為了秦國第一個未曾加冠就位列右更的年輕新星。
在秦國朝堂上,十四級爵位以上,才算是真正接觸到了權利中心的圈子,而像易承這種沒有加冠就升至十四級爵位的青年才俊,自然是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餑餑。
易承聽說,自從他被封右更爵之後,他便被打上了宣太後寵臣的標簽,作為當今秦國最有權勢女人的寵臣,那未來自然是平步青雲,前途一片光明,因此鹹陽城中就有不少權貴開始派人前往北大營,去找易承這一世的便宜老爹鎮暉將軍李守提親。
易承是堅持婚姻自由的,這是他穿越過來為數不多的堅持之一,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易承根本不在乎,不過為了避免他這一世的便宜老爹擅自給他定下婚約,他也在第一時間修書一封,讓章義快馬加鞭的趕回北大營把信交給他老爹。
信中沒多說什麼,隻說自己已經心有所屬,讓他老爹莫要同意任何親事,無論誰都不行,否則他不介意斷絕父子關係。
這封要挾信易承寫的很順暢,似乎他還挺期待斷絕父子關係。
公子。
正當易承神遊物外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他,轉過頭,就看到徐福那張大臉。
公子,您命監作間製作的曲轅犁已經做好了十具,這是第一批,都放在馬車上了。徐福嘿嘿笑著說道。
嗯,全都放下來,教會這些奴隸使用,以後耕地就都用這種曲轅犁。易承吩咐道。
喏。徐福頓了頓,關於那種改良的腳踏水車現在還未造出來,監作間的幾位木作匠說看不明白那些圖紙...
易承皺了皺眉頭,六十年前墨家就能按照我雕刻在木板上的圖紙,造出腳踏水車來,現在我用紙張繪圖,還標注的那麼詳細,這些飯桶還說看不明白?我是監作間的監吏,他們若是再以不懂作為理由推脫,你告訴他們,他們就不用再做了,我會請示陛下,讓他們全都去下田種地。
喏!徐福見易承麵有慍怒之色,便急忙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對於秦國監作間的好些個工匠,易承其實早有不滿,之前向秦王敬獻百煉精鐵的鍛造之法,被封為監吏之後,監作間就有許多人不服易承的管束,當時易承因為急著完成鍛造的流水線,所以沒有去和這些人計較,未曾想,一年之後回來了,這些人對他還是這種態度,這讓一向好脾氣的易承也大為光火。
對了,義堂幾人不是還未安排麼,正好讓他們來監作間...易承摸了摸下巴,一個不錯的計劃逐漸在他心中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