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墨翟之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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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到處都是雪白一片,好在官府派人清理了官道上的積雪,馬車出了臨淄城,艱難向西行了十多裡,便到了一座不引人注意的農家小院。

禽滑釐似乎非常著急,連馬車都顧不得栓,就帶著易承和孫臏進了院子。

院子裡的人並不多,隻有六七人,看這些人的年紀都不算小,而且衣著打扮都不似普通墨家弟子,易承心裡暗暗揣測,這幾人應該便是墨家目前較為核心的頭目人物了。

禽滑釐同這幾人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徑直走向了小院東邊的一座矮房前,輕扣了幾下房門,便推開門走了進去,易承和孫臏也緊隨其後進了房間。

房間裡還算是暖和,不過擺設的東西依舊寒酸,隻有一個炭爐,一個木櫃,一張木床,一名年輕女子同一名老婦人,正圍在床前,似乎正在照顧床上的那個人。

巨子,孫臏與孟文來了。禽滑釐皺著眉頭,輕聲朝床上躺著那人說道。

來了...床上躺著的老者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隨即就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床邊的年輕女子趕忙上去輕拍他的後背。

那名女子的年紀看起來很小,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青絲盤起,麵容姣好,讓易承猜測,這人恐怕是墨翟孫女之類的人物。

這個女子等墨翟咳嗽稍緩些後,便朝易承與孫臏歉意的施了一禮道:恕奴家大雪天還冒犯軍師與上大夫,隻是爺爺覺得大限已至,急欲見你二人。

無妨,巨子乃吾等長輩,來探望也是吾等本分。孫臏說罷,便拉著易承圍近床邊,一起朝躺在床上的墨翟見禮。

易承沒想到,僅僅半年未見,這位墨家的巨子居然蒼老的這麼快。

他的麵頰枯瘦,頭發也花白了不少,眼角布滿了皺紋,那雙眼睛也已不似半年前那樣清明銳利,感覺渾濁了許多。

老夫,應該過不去這個冬日了。墨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艱難地說道。

巨子莫要...孫臏還想勸慰,就被墨翟打斷道,老夫自己的身子骨,老夫自己清楚的緊,咳咳...

年輕女子又趕忙上前給墨翟拍背順氣。

墨翟長舒了一口氣道:多年舊疾複發,老夫命中該絕於此。

眾人聽到墨翟這樣說,屋子裡的氣氛也頓時沉悶了下來。

墨翟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道:為何?為何吾等凡夫俗子之命數總是如此短暫,而他們便可長生?!為何,他們可長生?!看書菈

墨翟的語氣越來越重,最後幾乎大吼起來,吾不甘心!墨家有太多未了之事,為何,吾等便不可長生?!

這一番話說的讓易承有些莫名其妙,巨子這是大限將至,腦袋糊塗了?滿口長生長生的,這世上誰能長生?

孟文!墨翟忽然大喊到易承的名字,並半坐起身,嚇的易承一個機靈,急忙看向墨翟道:巨子喚小子何事?

汝可有長生之法?墨翟死死盯住易承,眼神中儘是渴求的神色。

哈?易承表麵上驚訝,可眼底卻閃過一絲陰翳,手腕上的倒計時,是他絕對的逆鱗,碰之則死,無論是誰。

老夫派人魏國調查過你的身世,你的身家,同你的來曆一樣清白,你父母早亡,從小便在大梁長大,每日跟漁夫們去瑤河捕魚,如此少年,如何會手握如此多的宗門秘辛?這半年以來,汝在齊國的所作所為,遠非一孩童所能做出...咳咳咳...墨翟麵色潮紅的說了一連串,引動了他一連串的咳嗽。

爺爺,莫要至氣。年輕女子上前勸阻,而墨翟卻一把推開孫女,死死的盯著易承道:老夫與道門之人多方打探,卻都未曾聽說過一絲道門理綜之說,這隻能讓老夫越發懷疑,你是秦國的張家人,隻有他們,才有能力發明出如此之多的奇巧機關,也隻有那種長生的家族,才能在你這般年紀,顯現的如此老成持重。

易承眉頭微皺,墨子沒說倒計時的事,卻把一個長生家族的關係扯到了自己身上,這讓他多少有些有口莫辯的意思,事實上,他的秘密的確很多,之前隻能依靠宗門這個謊言來騙所有人,可他沒想到,務實的墨家巨子真的會去調查他,將他的底細摸的如此清楚。

那現在他該如何解釋?

看著墨翟期盼的眼神,易承忽然有些釋然,眼前這個老者並不是真的關心自己,他隻是不想死,在做最後的努力。

我並非張家人。易承冷靜地說道:不過小子確是道門理綜之人。

巨子想知道長生之法,很可惜,小子確實不知,這世間萬物,皆有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輪回,如果日後小子遇到了長生的張家人,定會將他們捉住,好好拷問一番,他們是如何長生的。易承將目光直直盯著墨翟說道。

兩個人便這般對視著。

墨翟的那雙渾濁的老眼,此刻也變得銳利無比,屋中無一人再敢說話,就靜靜看著這一老一少對視。

良久,墨翟才大笑一聲,重新躺回床上,隻不過這一次,他的眼角卻有淚水溢出。

孫臏...他輕聲喚了一聲,原本在一旁的孫臏如夢初醒,急忙躬身道:巨子有何事吩咐。

吾曾有愧於你師尊,這裡有一份竹簡,他日你若回山,請你將此物親自交還給上代鬼穀子,就說是墨翟欠他的,今日已經還清了。墨翟指了指床沿邊上穿成的一摞竹簡說道。

孫臏想了想,還是應了聲喏,上前將竹簡納入懷中。

滑釐。墨翟又開口喊道。

巨子。禽滑釐這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現在眼眶中也噙滿了淚水。

外麵長風、多聞、申恕,他們的事情吾已經安排過了,汝乃吾最親近的弟子,巨子之位,便交給你了。墨翟的聲音很淡,帶著一絲從容,絲毫不似方才那般狂躁。

巨子。禽滑釐極力忍住,可淚水卻依舊從他的眼裡流了出來。

莫哭莫哭,墨門交給你,吾便放心了。墨翟說完這句話,便沒了響動。

眾人還沒有察覺,倒是禽滑釐噗通一聲跪在墨翟床前,看著墨翟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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