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自己到底在想什麼?自己死了,陳訓怎麼辦?外婆大舅母怎麼辦?最關鍵的是,未出生的孩子怎麼辦?
“南南,鬆手。”陳訓焦急地看著她。
牙齒被她咬得死死的,額頭上布滿了汗,臉色發白。
她的手攥著,指甲肯定戳進了肉裡,他怎麼喊,她都不鬆開,他也不敢用力氣,怕傷了她。
“南南,鬆手,乖。”陳訓輕輕的抱住她,現在感受到了她身體上的顫抖。
隨著宮縮的次數增加,宮縮中間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而且也越來越疼了。
“乖,鬆手。”陳訓急得眼睛發紅,在他輕輕的哄聲中,安以南終於把手鬆開了,陳訓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看著她掌心的紅痕,心疼極了。
早知道這樣,他一定不會要孩子。
從懷孕,到生產,南南後期更是睡不著覺,吃不下飯。
兩個孩子,頂著她的胃,讓她整個人吃一點什麼,就要開始吐。
孕後期的反應,甚至比孕早期還要嚴重。
孕中期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肉肉,孕後期又都瘦下去了。
“我沒事兒。”安以南抬頭,看到陳訓擔心的眼睛,她輕輕的說道。
陳訓給她擦了擦汗,然後輕輕地說,“我後悔了。”
“我為什麼同意要孩子?”
“這些罪我都不能替你受。”
安以南勾了勾唇角,臉色蒼白,隻有眼尾有著微微的紅,讓人心裡發疼發軟。
“說啥傻話,誰生孩子不是這樣,宮縮是每個人的必須過程。”
安以南小聲地說著,主要是她真的沒什麼力氣了。
而且,她的感官靈敏,這裡麵也包括了痛覺。
她的視力、聽力、嗅覺、甚至是感知力,都要遠超常人。
那相對的,自己的痛覺,也會遠超常人。
這也是她感受到劇烈疼痛的原因。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陳訓的話沒說完,因為南南已經又一次痛起來了。
“握住我的手,疼就叫出來,南南,不要自己忍著。”陳訓趕緊在安以南的耳邊說道。
副駕駛的雲書,一直看著後座,看到安以南的樣子,她的眉頭深深的皺著,那一直冰冷的臉上,是滿滿的擔心。
韓小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開著,以前覺得這條路很短,可是今天卻覺得這條路,格外的長。
為了方便南姐生產,他這些日子,各種時間段,各種路段,不停地試路線,就是為了能更快的到達醫院。
可真到了這一天,即使之前做了萬全的準備,好像也是徒勞無功,心裡依舊沒有底。
“南南,疼就叫出來。”陳訓輕輕地哄著。
可是那劇烈的疼痛,安以南是想暈,又暈不過去,整個人的渾身戰栗,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打濕了。
她現在意識到,感官遠超常人,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兒。
她能聽到陳訓的話,能聽到雲書的喊,也能感受到被人抬上了擔架,可是她現在整個人,都疼得蜷縮起來,劇烈的宮縮,讓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懵懵的狀態。
內心不斷地想著,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了,就快要好了。
疼的時間,越來越久……
而短暫的休息時間,卻越來越短了……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下一次的宮縮又開始了。
“怎麼樣?有什麼辦法能止疼嗎?”陳訓抓著醫生,一雙眼睛,早已經赤紅一片,聲音帶著嘶啞,和醫生說話的時候,已經控製了力氣,也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看到這樣的南南,他想發瘋!
醫生看了看陳訓,又看了看疼得死去活來的安以南。
“最好是堅持,剛剛內檢,已經開了三指,而且胎位很正,不用剖出來。”這是一個女醫生,對患者很負責,也知道安以南以前的期待,就是希望能夠順產。
畢竟她的胎位沒問題,體力也沒問題,隻是她自己沒想到,她的痛感這麼強烈。
雲紙拍了拍陳訓的肩膀,“醫生說得對,還沒到剖的時候,況且,南南希望順產。”
彆人說什麼,現在陳訓都聽不進去。
當雲紙說到南南的時候,他立刻抬起了頭,看向了旁邊,剛剛經曆過疼痛,現在短暫的休息,喘粗氣的人。
他快步走到了南南的身邊,“媳婦兒,我們不生了,好不好?”
安以南抬頭看向了他,微微的笑了笑,“陳訓,老娘為你生孩子,以後你要是對不起我,我讓你變成太監。”
周圍有很多人,可是沒有人反對。
陳訓一手握著她的手,另外一隻手給她擦了虛汗,“乖,我們不生了,我們剖好不好。”
他不知道南南還要疼多久,現在南南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臉色一點點的蒼白,就是喘氣,都有些虛弱。
安以南笑了笑,“耳朵過來。”
陳訓立刻低下頭,側耳到安以南的身邊,她實在沒有力氣了,就是手指頭動一下,都感覺到乏力。
“我的感官敏感,以前和你說過,我也沒想到,我的痛覺會敏感,就算是剖,麻藥過去,也是會痛的,而且我想見證他們的出生,想知道他們什麼樣子。”
“訓哥,長征我已經走了一半,不要讓我半途而廢。”
安以南剛說到這裡,眉頭又不受控製地皺了起來,握著陳訓的手,也猛然收緊,宮縮又開始了。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減輕疼痛?”陳訓有些無措,他渾身的力氣,此刻都用不上的無力感。
“給我念三字經吧。”安以南忍著痛,對他輕輕的說道,隻是說話的時候,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猙獰。
現在的她,有些醜,麵色蒼白,嘴唇都已經爆皮了,而且表情扭曲著,帶著幾分猙獰,是任何人都不曾見過的模樣。
可就是這樣的她。
陳訓低頭,輕輕地親了親她的眉心,“媳婦兒,我在呢。”
安以南有心想要回應他,可是她現在分不出一絲力氣了。
“嗯……”一聲聲的悶哼,在這個獨特的醫院包間裡,充滿了壓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