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7“南南。”
“安以南!”
“安同誌。”
眾人不敢大聲,可卻依舊驚呼著。
就在這時,原本古鬆上的雪就不穩固,猛然之間快速崩塌了。
隨之,山體動蕩。
張謙眼睛發紅,雙手緊握,牙齒咬得發顫,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下達了命令,“撤!”
“陳訓你給我回來!架住他!”張謙命令道。
原來是陳訓在認出安以南的一瞬間,本能地跟了過去。
可他在救援鄉親們的時候,右臂受傷,腿也在雪崩的時候砸傷,整個人雖然立刻跟了過去,但腿腳的不方便,奠定了他的速度。
兩個人立刻走了過來,分彆架起了他。
一個是救援隊的隊長,另外一個是東北軍營的隊長。
兩個人離他很近,又都認識安以南,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陳訓動的一瞬間,兩個人反應過來後,也立刻行動了。
“放開。”陳訓雙眼通紅,胳膊向下滴著血,一滴一滴染紅了腳下的白雪,好像白皚皚雪中的朵朵紅梅,高貴、冷豔。
“陳訓!你的理智呢?”救援隊長用氣聲問道。
在場的所有人,眼睛均是凝重而通紅,紅血絲如蜘蛛網一般。
“那是我媳婦兒?我如何理智?”陳訓氣音怒吼,青筋繃起。
就在這時,山體出現了奇怪的聲音,“哢嚓……”
“轟……”
一聲聲……
張謙回到陳訓的麵前。
“雪崩了,鄉親們、戰友們,還在等著我們。”
“陳訓,彆忘了你的身份!”
陳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睛通紅,和地上的紅梅相互呼應,不分上下。
“撤!”
他堅定地下達了命令。
他不光是陳訓啊,安以南是他的命,可他的身後有戰友、有鄉親們!
那個高大偉岸的男人,隻是一個字後,好像眸子中失去了光芒。
戰士們抱起了沒有生存能力的孩子,扶著婦孺,快速奔襲。
沒錯,奔襲!
山體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危機越來越嚴重了。
陳訓走在最後一個,看著那個蒼綠的地方,希望的綠色,卻沒有為他帶來希望,而是毀滅。
雪崩出現了,第一個地方!就是那古鬆的上方,白雪覆蓋了蒼綠,遮掩了所有人眼中的希冀!
救援隊長和張謙警惕地看著陳訓,但陳訓卻沒有失態,他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人員的撤退。
為所有人搏一條生路。
“報告,距離低窪出口,三十米。”而這一次的雪崩卻迅速而猛烈,所有山峰上的雪,好像商量好了一般,一起行動!
身後的轟鳴聲,此刻已經遮掩了所有人的聽覺,每個人都使出全力,現在他們在和生命賽跑。
越來越近了。
聲音越來越近,那震動的感覺依舊毫不停歇。
聚積多年的山上雪,此刻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報告,距離出口,二十米。”前方的人依靠紅標,迅速確定距離和位置。
“戰友們,架起鄉親們,拚了。”陳訓吼道。
他的一字一句,下達著最準確的命令,隻有張謙和那個救援隊長知道,他需要承受什麼。
那嘴角的血,那雪地上的紅梅,和那黯淡無光的眸子,代表著一切。
“報告,距離出口十米!”前方的人大喊著。
所有人已經筋疲力竭,可他們不能停下,他們不敢哭,不敢喊累,甚至不敢說話。
但凡停頓那麼一下,不光留下的是自己的命,也是所有身後人的命。
在這寒冷的雪天,戰士們的汗水已經打濕了一身軍裝。
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不停地滴落,眼睛被汗水浸入,他們不敢動,不敢擦,因為他們的手裡,肩膀上,扛著鄉親們啊。
“報告,距離出口五米!”前方的人大喊道。
現在已經不是聲波的問題了,雪崩的聲音,比他們人力的聲波大太多了,情況一發而不可控製。
沒有人回頭,他們不敢回頭。
身後的雪崩已經近在咫尺,大雪從各方湧來。
“快跑!”陳訓大吼。
所有人在和生命賽跑。
為了自己,為了身後的夥伴,拚了!
“報告,距離出口三米!”
“兩米!”
“一米!”
“跑!”
一句句報告聲,給的是希望,給的是動力,是他們活下去的動力啊。
“呼哧呼哧。”一聲聲沉重的喘息聲。
老弱婦孺,都被戰士們背著跑,大家一個個弓著身,那有力的肩膀和手臂,為鄉親們撐著生命的綠洲。
汗水滴落,衣服濕透了,卻毫無察覺。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負重前行吧?
陳訓如鷹一般的眼睛,掃視了一圈,“所有人,繼續前行!”
鄉親們紛紛抱怨道,“不行了,走不動了。”
“喘……喘口氣。”
“不是已經安全了嗎?還走什麼啊?”
……
一聲聲,一句句的抱怨,還有不理解!
但是所有的將士們,卻都站起了身,將背著的人背好,他們沒有抱怨,沒有問原因。
令行禁止!
他們是軍人啊!
妻兒遇難,他們卻要保護著彆人!
他們是軍人啊!
他們無法做到隨心所欲,因為他們的後背上,有著人民!
他們是軍人啊!
他們的無奈和痛苦,隻能自己承擔啊!
因為他們是軍人,他們要逆光而行,他們要背負得太多。
“撤!”陳訓一聲令下。
所有人繼續奔襲!
而眾人離開了百米後,這才聽到剛剛靠坐的山體,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高山上的雪更是直接砸了下來。
如果剛剛不是這群戰士……
如果剛剛沒有下達命令……
他們這些人,都會葬身雪海!
鄉親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而戰士們看向陳訓的目光更加熱烈。
他永遠走在救援的最前麵,永遠執行最難最艱巨的任務,他是太多人的目標,是很多人的指明燈。
“帶他們回營地。”陳訓看向了張謙。
張謙皺了皺眉,“陳訓!”
陳訓搖了搖頭,“雪災,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懂,我在災區這些日子,我都明白,你不用勸我了,我想離她近點兒。”
是啊,他看著她進了山洞,他眼睜睜地看著雪崩落下,淹沒了古鬆,淹沒了空氣流通的唯一方式。
她會如何?
她該多無助?
他握住了自己的臉,但眼睛卻乾澀得厲害,流不出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