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林清禾笑了聲。
泉石老道這些年來在東城地位很高,上到縣令富商,下到三歲小兒都十分敬重他。
此時被一個十幾歲的女郎駁了麵子,他有些惱羞成怒。
但他捉摸不透她究竟是什麼來路,一時間也不敢有動作。
“你不信我?”他道。
林清禾嘖了聲,玩味笑道:“沒人告訴你,懸壺長我這樣?”
話音落下,天邊雷公大作。
海潮波濤洶湧,黑雲遍布,欲將整個桃花島摧毀。
泉石老道麵色徹底大變,想逃。
一道圓金光死死跟著他,鎖住他的喉,將他拖到半空中。
轟!上千道閃電劈在泉石老道身上。
崖州百姓,東城百姓,幾個靠近海域的城池,都看到這驚駭的一幕。
四麵八方的閃電凝聚在同一個地方,駭人的亮光之間,手腳成八字的,分明是一個人!
“難不成是有人渡劫?!”
“天!這是老天爺在發怒嗎!”
疼!渾身上下,五臟六腑,沒一處不是疼的。
泉石老道聞到了烤焦的肉味,他疼麻了,連靈魂都在顫抖。
他怕了!
轟隆!隨著最後一道雷落在他身上,他被劈成四分五裂,墜入大海。
百姓大驚,紛紛朝海邊湧去。
泉石老道身體墜海的那刻,林清禾立即出手拘住他的魂魄。
人死了,魂魄還得去地府賠罪!
崔瑩瑩等人目瞪口呆,渾身僵住,一時間動彈不了。
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紅蓮身上。
妖,世間竟真的有修煉成人形的妖精。
紅蓮朝她們拋媚眼:“怕了嗎。”
崔瑩瑩第一個回神,她堅定搖頭:“不怕,世間最可怕的是人心!”
紅蓮是狐狸精,卻沒主動傷過人。
同樣是道士,林清禾替天行道,泉石老道卻肆意妄為。
人和人是有區彆的!
妖也不一定可怕!
林清禾率先走進地窖,裡邊被鎖鏈鎖住,赤身裸體,或渾身是傷的女子們,讓她內心有一股瘋狂燃燒的熊熊烈火。
她攥拳,呼吸幾度不穩。
紅蓮察覺出,擔憂的看向她:“少觀主。”
林清禾搖頭,一言不發將鎖鏈全砸碎, 她看向紅蓮跟崔瑩瑩:“將她們安頓好。”
說完,她大步出了地窖。
紅蓮視線追隨她,心情也跟著有些沉重。
範丞相正在小憩,天氣越來越炎熱,容易犯困。
突然一股涼氣傳來。
“範大人~”
“範大人~”
一句句幽聲鑽入他耳裡。
範丞相猛地睜眼,一張豔麗無比的臉龐在他上方。
慘白慘白的膚色,紅的似血的唇,還有那攝人心魄的眼眸。
隻是這樣的好顏色,他飄在半空中。
他是鬼啊!
範丞相差點嚇的氣背過去,他閉眼又睜眼。
“為何要嚇我。”他道。
男煙鬼飄到地上,坐在他床榻旁:“少觀主如今在桃花島,她叫我回崖州給大人送信,叫你帶範小姐過去。”
範丞相立即起身,將心底騰升起的懼意壓下,轉過身麵色如常的看著男豔鬼:“好,我知曉了。”
“範大人,你是不是生氣了。”男豔鬼跟在範丞相身後,它從他那不平穩的鼻息,察覺出,這丞相不是表現的那般心平氣和啊。
範丞相搖頭:“沒有。”
“範大人,你撒謊了哦,少觀主說,撒謊的不是好鬼。 ”男豔鬼絮絮叨叨,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雖說我之前是隻啃棺材,食屍體的鬼魂,但我現在變好了哦,因為我是少觀主的鬼!"
範丞相順著他的話想象,深夜裡,一隻男豔鬼埋在棺材裡,隨機轉過頭,衝他一笑。
嚇死人了!
他倒吸一口冷氣:“我是人!”
男豔鬼失落的哦了聲。
範丞相走到範嫋嫋屋前,見男豔鬼還跟著,他有些不悅:“這是我女兒的閨房。”
男豔鬼立即乖巧看著門麵壁思過。
片刻後,範嫋嫋隨範丞相上船,啟程去桃花島。
泉石老道的老巢藏了許多金銀財寶。
“一、二、三”紅蓮越數越興奮,竟然有三十多箱,發財了啊!
她興致衝衝的去尋林清禾,想讓她也開心開心。
林清禾站在島嶼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眼神卻有些渙散。
“少觀主。”紅蓮察覺出她情緒不佳,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她變回狐狸跳到林清禾肩上,用毛茸茸的尾巴去掃她的臉龐。
林清禾摸了摸她的腦袋。
範丞乘坐的船隻抵達桃花島。
“清禾。”範嫋嫋親親熱熱的挽住林清禾的胳膊。
林清禾衝她淺笑。
範丞相一眼看出林清禾眼底藏著事,心底咯噔聲。
父女倆跟隨林清禾回泉石老道的屋子, 他好享受,建了一排竹屋,前有大海,後有大片的桃花林。
範嫋嫋還未欣賞,就聽林清禾將泉石老道所作的惡事說來。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範丞相憤怒的拍桌而起:“無恥之徒!”
範嫋嫋也攥拳,緊緊咬住下唇,同為女郎,她心疼遭毒手迫害的她們,眼底嚼 了淚。
林清禾道:“他已經被雷劈死了,今日我尋你兩前來,一是想發展桃花島,二是想嫋嫋留在這島嶼,教她們讀書認字,琴棋書畫與刺繡。”
她們所受到的傷害,要通過時間來撫平。
桃花島並無原居民,也適合她們在此地住下來。
範嫋嫋聞言立即答應下來:“好!”
範丞相聽到她毫不猶豫的回答,眼底立即流露出欣賞和肯定,心懷百姓的人,才能擔大事,將來身居高位時,才能深切為民啊。
“範大人,你隨我來。”林清禾道。
範丞相立即整容,跟上。
後山桃林。
林清禾站在桃樹下。
“國師。”範丞相輕聲道。
林清禾輕歎聲,轉頭看向他:“範大人,我心中有惑。”
範丞相道:“您說。”
林清禾沉聲道:“從我做坤道以來,跟隨我師傅走南闖北,到國師之位,也算見多人生百態。
可我見到最多的,都是男人壓迫女人,他們明明將女人的清白比她們的性命還重,卻肆意淩辱,淩辱之後還要站在製高點,譴責譏諷女人不守婦道,視為淫蕩,娼婦。
可,憑什麼呢!這不公平!”
範丞相喉嚨仿佛被堵住,久久未能出聲。
他腦子一片混沌,順著林清禾的話深思下去,越想越不對勁。
可他也是個男子,享了男子身份帶來的好處。
好似一出生,男子娶妻納妾,尋歡作樂是尋常,誰要能娶上十幾房美妾,那叫本事。
而女子呢,一生隻能守為丈夫守身如玉,如若被玷汙,就是淫婦,要浸豬籠。
範丞相緩緩吐出一口鬱氣:"可,國師,這世道上千年便是如此,你與我力量微弱,如何能改變。"
林清禾目光灼灼,堅定道:"學你們男人。"
男人角逐權力,告訴女人,不必向上爬,讓他們來。
這段時日,她實實在在被男人惡心到了。
要想護天下女子,她要爭。
不僅她要爭,眾女,都得爭!
範丞相有些不解,但他從林清禾堅定的目光中,看到了希望。
一丁點兒星光,也會發展成滔天烈火啊!
京城,景和帝正在打盹兒。
“報!國師來信!”王德雙手捧著書信,快步進入禦書房。
聽到國師二字,景和帝瞬間清醒,有些緊張不安的盯著他手中的書信。